杨家大院,白绫绕柱,长明灯不灭,上好楠木棺材停放堂前,杨小福的遗像栩栩如生的高挂着,笑容里还带着几许嚣张,令人看着就恨得牙痒痒。那个画像的画师功底倒是不弱,把他骨子里的那种坏都给画的淋漓尽致,传神之极。
厅外的大院里,几株老树参天,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树。每棵大树上分别反绑着叶醉秋他们。他们被抓来已经有整整一夜又大半天,水米未进,手和脚都被绑得牢牢的,入肉三分,腰上也被粗粗的牛皮筋勒得紧紧的,直勒了十几个圈,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全身血脉不通,又酸又麻又痛,是以个个看上去都很憔悴狼狈。
叶醉秋几次都想挣月兑绳索自救,可惜绑人的都是个中老手,不但没有挣月兑,反而越挣越紧,手上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染红了绷带,痛不可挡,全身的力气也随之耗尽,不得不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他倒霉的叶大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双手受伤无法施展破月掌,他怎么可能会被抓来这里?
蓝海棠一脸心疼的紧紧注视着他,他的苍白令她担忧万分,不时地轻唤提醒:“大师兄,你别乱动,你的手又出血了,你千万别乱动,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白小鸽也甚是着急,都过去那么久了,师父怎么还没有来?到底都去干什么去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应该摘了手上的护腕,不然这绳子怎么又绑得住自己?还以为跟在师父身边就用不着那些玩意,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师兄手伤严重,这样绑着那么长的时间,身体怎么又受得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肠子都快悔青,就巴望着师父快来。她的大师兄,她可也暗恋不少时日了,看着他受苦,她心里仿佛有把刀子在扎似的,心都在滴血。
叶醉秋也不理睬他们,闭着眼睛勉强忍住一阵阵的晕眩感,心里却突然平静下来。这姓杨的一家人要找他老娘报杀子之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仇人的儿子居然早就在这里了,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个个都被绑在这里,却谁都没有出卖他,甘愿在这受苦,也真难为他们了,尤其是苏夫人,在那样无理的对她之后,她也没有想要报复,出卖他,这还真是让人感动。那个四皇子和四皇妃一身贵肉,居然也能捱得住,居然也不吱声,看来也都是至情至性的人,也都是些好人,既然都是好人,又何必让他们陪着一起吃苦呢?他老娘到现在都没有来,怕是……多半追着柳放老牛吃女敕草去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睁开了眼睛,扯开嗓子大唤道:“姓杨的老头,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要给你儿子报仇么?我有办法完成你的心愿,你快出来。”
“大师兄,你要做什么?你乱叫什么?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听他这样叫唤,蓝海棠和白小鸽忍不住慌忙出声阻止,这个大师兄说话做事总是随性而为,从不考虑后果,他可不要发神经自己暴露了身份,那可就真的要闯大祸了。
“杨老头,你出不出来?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女人的儿子是谁?你是想杀那个女人还是更想杀她的儿子,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这样一叫果然有用,杨老爷立刻就带着人冲了出来,瞅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寒着声音沉沉道:“你说什么?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哪里么?”
“不错,我知道她的儿子在哪里,如果你肯先放了那些无辜的人,我马上就告诉你。”叶醉秋脸上牵出了一抹微笑,那双灿若星河的大眼睛戏谑的,炯炯的注视着他,一副无庸置疑的模样吓坏了所有关心他的人。
苏夫人情不自禁的月兑口惊呼:“叶醉秋,你不要乱来……”虽然这个女婿曾经当众羞辱了她,可她还是打从心眼里满意他,更何况女儿早已说明了一切,她也早就不把他当外人看待。
“你要和我讲条件?我凭什么相信你?”杨老爷眯了眯眼睛,狐疑的有些心动。如果能杀了仇人的儿子那就再好不过,如果能一举杀了他们两个那就更好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他也不想多杀,毕竟镇长大人也私底下交代了,冤有头,债有主,杀了正主就好,那个叫柳放的赶走了野人对本镇有恩,多少得给点面子,报仇的事他就不方便出面干预,但是也不能做的太绝。
“我保证绝不会骗你,也保证你能杀了她的儿子,只要你肯放了这些人。”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叶醉秋的声音微弱了下来,刚刚大喊了几声,脑袋越来越沉,手腕处剧痛钻心,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冒个不停,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
“我可以答应你放了这些人,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立马就放人,绝不食言,你要知道,你们人多,我若真要杀掉一两个,你也没辙,是不?至少我杨笑源在这个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说话那也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臭老头,原来你叫杨笑源。”叶醉秋上下看了他几眼,笑的古里古怪,原来他叶大爷竟是要死在他手里的,这个臭老头,长得像只鹰似的,尖鼻子尖嘴巴,挺着一个大肚腩,看着也不像什么善类,不过管他的呢,早死早超生,死就死了,早点去见玉儿,免得在这里活受罪:“好,老子就相信你一次,那个老女人的儿子其实……”
“大师兄,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失心疯了么?”蓝海棠,白小鸽吓得尖声大叫:“你不能说,你千万不能说……”
秦风,云寒也吓得失声惊呼:“大师兄,你不能说……”他们本来对这个大师兄一点好感也没有,他脾气那么坏,又伤了同门师弟,要不是因为师父,他们才懒得理他,但现在见他要做傻事,也不能看着不管,待会师父来了可不好交代。
哪知道叶醉秋却看着高雪突然道:“那个老女人的儿子就是他,那个穿红衣服的。”
大家一惊,真想不到他居然会诬陷高雪高大人,一时间都呆了,你望我,我望你,真想不到这个叶醉秋这么坏,竟然这么不安好心。蓝海棠他们倒是都安静下来闭口不言,诬陷就诬陷吧,只要他没事就好,这个大师兄果然不同凡响,坏得掉渣。
“叶醉秋,你胡说八道什么?”萧奇俊和楚甜倒是忍不住喝斥起来,毕竟高雪可是他们的人,怎么也不能由得他胡来。
高雪惊怒之下脸都气白了,早忍不住大骂道:“叶醉秋,你个怕死的混蛋,你想诬陷我?你才是关媚的儿子,你个卑鄙小人,你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是不是男人?”
“哈哈,高雪,高大人,你才是卑鄙小人,这一路走来,你别以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你多次陷害柳放,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么?柳思宇的鞋子明明是你捡了去,可它怎么会挂在了悬崖绝壁的断枝上?你蒙着脸收买雪中飞燕来陷害柳放,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天衣无缝么?你一定想不到你捡鞋子的时候,还有你在酒楼里约会雪中飞燕的时候,我恰巧都在场,虽然当时不明了你的用意,可事后一想,就不难知道是你在搞鬼,今天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怎么,你也觉得不好受么?”
叶醉秋冷笑着讽刺,大家不觉又呆住,怎么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那个高雪高大人,可真一点也没看出来,原来他的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高雪的脸都气绿了,想要辩驳,一时间却无语。杨老爷瞪着他们有些糊涂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到底谁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就是他,那个穿红衣服的。”蓝海棠师兄妹四人倒是异口同声都一面倒,这事当然还是得向着大师兄。
萧奇俊他们震惊之下倒不知道该如何说,瞪着高雪难以置信,想提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这也实在是太丢颜面,这高大人可是朝廷的四品带刀侍卫,官职可不小呀,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给我拿下。”杨老爷怒火填膺,迫不及待的就要给儿子报仇:“把他给我带到福儿的灵前,我要割下他的脑袋祭奠我儿子的亡灵。”
他的属下刚要上前,叶醉秋却突然又大声道:“慢着,杨老爷,我虽然很想诬陷他,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我其实是耍着你玩,是故意吓吓那个混蛋的,我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家的那个活宝贝就是被我家的那个活宝贝杀死的,你要报仇找我就好,我叶大爷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大师兄……”他的反复无常简直就令大家消化不良,穷于应付,蓝海棠和白小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大师兄怎么就这么鲁莽?这么难以捉模?他到底想做什么?
“你个臭小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杨老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问道:“你真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当然,我就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要报仇杀我就好,把他们都放了,我任你处置。”
“哼,臭小子,你肉在砧板上,你不任我处置你还能怎的?来呀,把他给我绑到灵前。”
立马有人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解下他又粗鲁的将他的双手紧紧捆绑起来,对他那流着鲜血的伤口视若无睹,反正又不是他们流血,他们不疼。叶醉秋却疼的几欲晕去,咬牙死忍住才没有叫出声,被他们推到了灵堂里。
“杨老头,你个老王八,你活得不耐烦了,你要敢动我大师兄一根汗毛,我杀光你们全家。”蓝海棠,白小鸽急得满头大汗,拼命挣扎着想要阻止:“死老头,臭老头,你听到没有,你赶快放了我大师兄,不然我要你死无全尸,死得像头猪……”
灵堂里,杨夫人泪流满面揪住叶醉秋又打又骂:“你个天杀的,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宝贝的儿子?我们杨家就他一根独苗,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还我儿子的命来……”
她疯了似的又撕又咬,叶醉秋忍耐着默不出声。她的儿子是怎么死在娘亲手上的,他其实也不知道。
“夫人,夫人,好了,你先别激动,今天他们谁也跑不了。”杨老爷安慰的拉过她,抚拍着她的肩膀:“今天我就要让他们两母子十倍的偿还,要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我们的宝贝儿子。”
杨夫人哭哭啼啼的乖乖坐了下来,拿着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这个杀千刀的,剁八块的,就是杀了他们也换不回我那宝贝的儿子呀,我的儿呀,我的心肝,我的肉,老爷,我好恨,我好恨呀。”
“好了,夫人,你也别太伤心,当心身体,我这就帮你解恨,来呀,让他给我儿子跪下,狠狠地拿鞭子抽,抽到那个贱女人来为止,我要看他在我儿子面前痛苦哀嚎,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个大汉按住叶醉秋的肩膀就往下压,叶醉秋却偏偏不肯跪,死命挣扎着大声道:“杨老头,你要杀就杀,休想我给你儿子下跪,老子膝下有黄金,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跪。”他将全身力气贯注于脚下,那两个大汉一时间竟也拿他没辙。
厅里的一群武师见状立马就要一拥而上,那个号称清宁镇上的第一大力士陶天刚蓦的站了起来大喝道:“让我来。”走上前去,一把掐住他的咽喉恶狠狠道:“臭小子,杨老爷说让你跪下,你就得跪下。”
手指用力收紧,掐的他再也说不出话,身体无力,眼见就要把他按跪下。突然一道长鞭犹如灵蛇闪电而至,猛的卷住了陶天刚的脖子,将他凌空甩起,拖到了门边,一只穿着粉蓝色长靴的小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胸膛上,竟然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么?谁敢动他试试?”
一个柔媚却很冷的声音突然响彻大厅,关媚一身蓝衣蓝裙蓝面纱,手握长鞭突然就出现在厅门口,大家的目光倏的一下全落在她的身上。正主终于来了,可这看来,好像并不是一件好事。
“妖妇,来人呀,弓箭手准备。”杨老爷早有准备,大喝一声,灵堂的帐幔后立刻涌出无数弓箭手,张弓搭箭的由低到高排列成四排,齐刷刷对准了叶醉秋和关媚。武师们拥着杨老爷和杨夫人迅速退到了帐幔后,早设计好要把他们变成活靶子。他杨笑源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那可不是偶然,从捕快口中得知这个妖妇的厉害后,他可是精心策划了整整一夜,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定要报这个杀子之仇以泄心头之愤,即使牺牲掉那个大力士陶天刚也在所不惜。
关媚媚眼噙煞,目光冷冷扫过那些弓箭手,就算他们万箭齐发也休想伤她分毫。看着摇摇欲坠的儿子,她手里的长鞭霍地飞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叶醉秋的腰腾空扯起,另一只手蓄满功力,满月神功无声无息席卷而出,一道排山倒海的大力如洪水猛兽迎面直扑弓箭手。
万箭齐发,弓弦声不绝于耳,凌厉的箭矢在碰到关媚的满月神功后,竟然在数丈外就纷纷跌落,掌力不衰,如狂风巨浪,沙尘风暴扫得弓箭手们个个凌空跌飞,翻滚了好几个圈才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弓箭却早已被震落满地,一片狼藉。
叶醉秋被扯落门后,恰巧柳放赶来,稳稳扶住了他:“叶兄,你怎样?”
“我没事。”叶醉秋努力忍住晕眩感,勉强应了一下,苏那柔也已冲了过来紧张道:“大哥,你怎样?你吓死我们了。”赶忙帮他解绳子,看到他那双缠满纱布已被鲜血染红的手掌,想起成亲那天受伤的情景,眼眶一红,眼泪竟不知不觉滑落面颊。尽量很轻很轻的解,可依然疼的他直抽冷气,忍不住轻轻哼了哼。
“小柔,你看好叶兄,我进去看看。”有苏那柔照看着,柳放也放下心,匆匆追进了厅里,这个关媚,千万不要大开杀戒才好。
长鞭飞舞,帐幔应声飘飘而落。关媚一脚踢飞了陶天刚,重重的撞在棺材上,人和棺材一起飞起,“啪”的落地连滚了几个圈,木碎盖飞,杨小福的尸身也被撞出,“碰”的压在陶天刚的身上,尖锐短促的惨嚎声一响即灭,清宁镇的第一大力士就此再无气息,曼妙的身姿已经落在了杨老爷的面前。这个该死的老头,胆敢寻他儿子的晦气,今天就要他的老命。
“妖妇,看刀。”杨老爷身后的一群武师们挥刀扑了出来,平日里尽拿银子,今天也该露两手好好报答一番。虽然这妖妇看上去并不好对付,可好在她只有一个人,要除掉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是以都还敢冲在最前面。
关媚鞭子一扬,虚空“啪啪”两声,一股巨浪狂潮般涌出,她那惊人的满月神功带着仿佛看得见的气流旋风般飞舞,冲上来的武师统统被摔得飞出老远,砸在墙壁上,角落里,,窗棂中,屋梁上,重重落下,口鼻流血,闷哼声中气绝身亡。瞬息之间竟然就已连毙了十几个武师,横七竖八的软倒一地,仿佛被抽空了的麻布袋,骨头尽碎,再不复原貌。
剩下的武师们吓得目瞪口呆,握刀的手忍不住簌簌而抖,这个妖妇,她根本就不是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这么高深的内功?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的?她肯定是一个妖怪。
杨老爷和杨夫人也吓得面无人色,极度恐惧的瞪着她,天啦,他可是埋伏下一百多名弓箭手,而且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可是这么多人聚在她的面前,竟然连她的衣角边也够不上,就已被杀得片甲不留,这个妖妇,他们究竟哪里得罪她了?竟然会先杀了他的儿子,又来杀他们全家?这真是什么横祸当头呀?
关媚那双媚绝天下的媚眼里闪着最妩媚的怒火,慢慢跨前了两步,手中的鞭子缓缓举起。这个该死的杨老头,纵子行凶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黑白不分的找他儿子报仇,真是该死千次也不为过。
长鞭呼呼,仿佛长了眼睛似的灵活迅捷的直往他的脖子缠了过去,眼见就要让他亡命于鞭下,柳放突然横刺里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了鞭子急喝道:“住手……”却因为鞭子的去势太猛,整个身体竟然被扬飞了起来,后面的话竟然不及出口,眼看着就要连人带鞭一起砸向杨老爷,两人都将性命不保。
关媚突然手腕一挫,攻出去的力量突然就改为回撤,鞭子一带,瞬间竟将柳放扯了回来,手一抖,一股大力直冲他的手心,柳放竟然握鞭不住,被她抽出了鞭子,一双手也被鞭子抽破了皮,顿时又红又肿,鲜血流个不停,身形一个踉跄,跟个陀螺似的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停了下来。
“你不要命了?怎敢如此鲁莽?”关媚又惊又怒,幸好她刚才反应够快,及时回力收手,不然这一鞭非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小命不可。这个笨蛋柳放,以为有了百年功力就能随意与之抗衡,竟敢空手来抓她的长鞭?要知道她含怒出手,全身功力没用十成也用了七成,就凭柳放那点微末之力,根本就是鸡蛋撞石头,没有粉身碎骨,算他走了狗屎运,却吓了她一身冷汗,这个冤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已经杀了他们的儿子,也已经杀了不少人,你就放过他们吧,他们罪不该死,任何人晚年丧子都会变得疯狂,请你手下留情,不要再为难他们,此事皆因我而起,你要是余怒未消,找我泄愤就好,看在他们年老体衰的份上,就放他们一马,别再计较了。”
忍着火辣辣的痛楚,柳放将双手缩入袖里,沉痛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如果他没有当街牵艳红的手,想必那个杨小福也不会与他为敌,也就不会导致今天的悲剧,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都是他的罪过。为什么每每一些小事情一到他这里就会变得这么不可收拾,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呢?千里之外的杭州那里有个杨可儿,而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杨小福,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他柳放真的命中注定是个灾星不成?
“放过他们?你以为我关媚的儿子是什么?是别人可以随意践踏的么?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一抖手中长鞭,又踏前了一步。这个不知死活的柳放,居然还想干涉她,别以为自己喜欢他,就可以任意胡来。
“我不会让开的,你如果真要杀了他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柳放也踏前了一步,将全身功力又都聚集在手上,拼死也要阻止她一回,太多人因他而死,他实在不想继续上演这样的悲剧。
“你这个混小子。”关媚突然出手,长鞭倏的卷出,仿佛闪电直卷上他的腰,作势要把他扔出门外。柳放也顾不得手上疼痛,用尽全力抓紧鞭子,希望这次不会被摔出去。可惜他的功力和关媚还是相去甚远,虽然用尽了全力,却还是被她甩的飞了起来,鞭子也像是长了刺的游鱼从他手中霍地抽了出去,在他手上留下了更深的伤口,整个身体也被重重摔在门边,虽然很痛,却没有内伤,看来关媚对他还是特别手下留情。一跃而起,身形如风又急速掠了过去,拦在了关媚的面前。只要不死,他就要奋力阻拦。
“柳放,你可是要激怒我么?”关媚眯了眯眼睛,火大的怒喝,这个柳放真是越来越胆大,看来不真的教训一下,他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请你放过他们,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即使有什么仇恨也都应该够了,你又何必再为难这两个孤寡老人?”
“我关媚要做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你也不例外,让开,否则我立马让你好看。”
“我说过我绝不会让开的,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那我就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
挥动鞭子,这次不卷他的腰却直接缠上他的脖子。柳放虽然想躲可就是躲不开,这个关媚似乎早已熟知他的身法,他即使动的再快也快不过她,但觉眼前一花,脖子一紧,就已被她牢牢套住。
“你让不让?”
“不让。”虽然被勒住了脖子,柳放却还是坚定不移,反手又揪住了鞭子,虽然明知道那毫无用处,却还是又运足了功力要尽最后一份力。
关媚恨恨瞪着他,这个该死的冤家,到底凭着什么?迟疑着终于还是松开了他的脖子,一把抽回鞭子,却又快捷无比的将他拦腰卷起,重重的,远远的摔了出去,碰的跌在门外数十丈远,摔得他头昏眼花,一时半会竟然爬不起来。
“自讨苦吃。”关媚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收回目光小声低喃,看了看杨老爷夫妇,他们似乎也闹迷糊了,大惑不解,怎么这些人自己打起来了?那个柳放又为什么要维护他们?他们也太奇怪,一时间倒令他们都忘了害怕,傻愣愣的瞧着,作声不得。
关媚又举起了鞭子,这次却稍稍有些犹豫,柳放那倔强着苍白的脸蛋却突然冒出脑海,这个冤家,竟然真的能影响到她?
“师父,大师兄晕倒了,在大门外,苏姑娘请你快过去。”蓝海棠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大声禀告。萧水寒和龙小默救下他们后就在院中摆平了护院家丁,苏那柔扶着叶醉秋才走出大门口,他就不支倒地,吓得大家都赶了过去探视。
“给我放火烧了这里,我要把这里夷为平地。”关媚恨恨收回鞭子,丢下一句话终于还是走了出去。即使不杀他们,也要让他们倾家荡产,一蹶不振。
“是,师父。”蓝海棠恭敬地领命,眼里却浮出了一丝笑意,看来师父还是很在意柳放的,不杀人却要放火烧房子,这要在以前是绝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看着关媚匆匆退出杨家,柳放也终于爬了起来,浑身酸痛,跌跌撞撞的跑到门边一看,还好,那老巫婆终于还是没有下杀手,杨老爷夫妇也都还好好活着,匆忙也跟着退出了杨家。
他刚一退身,杨家大院里便四处燃起了熊熊大火,偌大的庭院顷刻间毁于一旦,杨老爷夫妇虽然恨得跌足捶胸,老泪纵横,但好在他们在银庄里还存了不少银子,是以要重建家园倒也不难,只是他们宝贝儿子的尸身却落得尸骨无存,化为灰烬再也无迹可寻。
叶醉秋因为失血过多,命在须臾,匆匆被送回船上后,关媚亲自为他输血,终于把他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他醒了之后却不愿和她说一句话。苏那柔因为担心,守在他的房间亲自照顾着,陪他讲笑话,说故事,出门散步,也故意逗他生气,把他这个大哥招呼的服服帖帖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容,坏脾气也收敛了不少,也愿意和娘亲讲和又好好相处。苏那柔也尽量陪着他,想着如何解开他所有的心结,令他真正的快乐起来,无形中竟然忽略,冷淡了柳放。
柳放回到船上后就着江水洗干净了满手的鲜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在看到叶醉秋终于月兑离了险境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悄悄退回了房间。艳红虽然想跟着侍候却被拒之门外,碰到秦风,三下两下的竟然被他勾引了去,私底下卿卿我我的好了起来。
萧水寒和龙小默耐不住寂寞,拉着萧奇俊夫妇撇开了高雪天天出去喝酒,因为杨家被焚一事,镇上的人也都不敢来招惹他们这些外地人,远远的看到他们也就悄悄的避开,那个镇长大人也再也没有来见过他们,他们倒也落得横行无忌,逍遥快活。
为了调理好儿子的身体,关媚和大家又在这个镇上继续逗留了八天。这八天里,苏那柔大部分的时间都陪着叶醉秋,关媚看在眼里暗暗高兴在心里。这个苏丫头,心里还是装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儿子胡闹已经当众休了她,可她却还是一点都不避嫌,心甘情愿,尽心尽力照看儿子,看来这步棋她还是走对了,不去出面干预,任他们自由相处,收到的效果会更好。她一面又很积极的和苏夫人相处好关系,送东送西,甜言蜜语的哄着,总是拉着她一起去逛街,暂时放开了柳放,一心想解开儿子心里的死结后再采取行动。
柳放每天都呆在船上勤练内功睡大觉,没心情喝酒,也没心情逛街,但是经常也会去探视叶醉秋,但每次都是在外面看一眼就好。虽然小柔忙着照顾叶醉秋和他疏远了很多,但是他也没放在心上。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恍惚的想,小柔跟着叶醉秋会不会过的更幸福一些?但是这些想法一冒出来,就立马被赶走,不管怎么样,小柔是他的,他不可能放弃,也绝不会放弃。就算叶醉秋是好兄弟,他也不会让出自己的女人,更何况叶醉秋的心里还住着一个夏玉儿,那可是他这一辈子也无法磨灭的记忆。他了解叶醉秋,不用言语,不用行动,他就是莫名的了解,他和他只会是永远的朋友,绝不会反脸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