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优瑞亚相拥感怀之时,外面传来了忽然几声敲门声,我和优瑞亚互看了一眼,我便起身连忙将信和挂坠收好,而优瑞亚则应道:“请进。”
只见门一开,一个穿着桔红色夹克式高腰羽绒服和墨绿色牛仔裤,带着一个可爱的兔头形黄色耳包,高束着酒红色的马尾辫,还背着一个黄色旅行包,看起来时尚靓丽,身姿窈窕的女孩子把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她一看到我,便眨了眨黑色的大眼睛,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来,用清脆响亮的嗓音对我说道:“看起来你的气色好了多呢。”
我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笑了笑,问道:“请问你是?”
她连忙将戴着黄色线手套的右手示意性地放在粉红鲜亮抹着唇蜜的嘴唇前,说道:“啊,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蜜雪儿·坎多拉斯,是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学生,你叫海伦·摩尔吧,昨天我在路上看到你晕倒了。”
我立即明白过来,她一定就是优瑞亚说救了我的那个女孩子,连忙笑着说:“哦,蜜雪儿,昨天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了!”
她一笑,一边坐到我床边,一边取下背包,说:“我只是打了个急救电话,也不算什么,人人都会这样做的呀。”
优瑞亚连忙说道:“原来就是你救了海伦呀,昨天我到医院后,听护士说一个女孩子打了急救电话,还帮着医生把海伦送到了医院来,后来就匆匆地走了,我还想怎么连人都没见到就走了呢。”
蜜雪儿又是甜美地一笑,看着优瑞亚,问道:“请问这位阿姨是?”
我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妈妈,优瑞亚·摩尔。”
“哦,阿姨好。”蜜雪儿看着优瑞亚礼节性地问候了一下,眼神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她就埋头在背包里找着什么,继续说道:“我昨天本来是要去剧场排练一出舞剧的,结果在经过图书馆的路上看到海伦晕倒,就先把她送到医院,然后赶着去排舞了,所以也没在医院多停留。”说着,她就从背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我,说:“这是你的吧?昨天一着急,连着你的东西一起带走了,后来我回家时才发现,所以今天我一下课就赶过来看看,我猜想你应该还在医院里的。”
我接过资料一看,果然就是我昨天在图书馆复印的东西,心里一喜:太好了,这么说,上校并不知道这份资料,他应该还不清楚我的事情。我便欣慰地对蜜雪儿说:“谢谢,我还在想资料到哪里去了呢。”
“不要说谢谢了,应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呢,我这人就是这样,比较粗心大意,呵呵。”她露齿一笑,眨着明亮的浅蓝色眼睛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闪动着,配合上那尾角上翘,抹了些亮丽眼影的双眸,显出一股灵气与娇俏,再加上那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与精致的脸形,让人不禁暗暗感叹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经过一番交谈,我才知道她是贝尔德加艺术学院舞蹈系大三的学生,父母早逝,上大学前她一直寄住在贝尔德加市南边索维拉市的姑姑家里,现在就住在学校,负责学校舞蹈社团的工作。也许是年龄相仿,观点相近,又或者是她比较健谈的缘故,我们很快就热络起来,记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她还告诉我她的社团正在排演一出舞剧,再过不久就会公演,公演时她会请我去看,我自然是欣然接受邀请。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的身体已经康复。周六上午,热心的蜜雪儿和优瑞亚一起送我回到宿舍,又帮我整理房间洗衣服,一直忙到下午,她才因同学的一通电话而匆匆离去。
到了傍晚,我与优瑞亚吃过晚饭,我在吧台式厨柜后收拾着餐具,而她则坐在厨柜前喝着我今天刚刚买回来的黑咖啡。待收拾完毕,我也坐了下来,端起咖啡杯品起了咖啡。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喝咖啡的人,相比咖啡,我更喜欢喝滋味自然清新的果汁;但现在的我感觉咖啡更适合我的心情,是苦是甜,混杂难辨,是非喜忧,交织难解。
只见优瑞亚眼神有些复杂地望着我,问道:“海伦,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用纤细的食指轻轻滑过白色瓷杯的杯沿,看着杯中微微波动的黑色咖啡在杯口缭绕成如愁思般的缕缕雾气,无奈而伤感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呢?我的家人没了,家族没了,国家也没了,到如今,我只是孑然一身,还能有什么打算呢?”
优瑞亚眉头一蹙,压低嗓音有些紧张地问道:“海伦,难道你……你还想做艾威尔的公主吗?”
我一愣,抬眼看向她,看到她眼中的惶然与担忧,明白我刚才的话让她误解了,便淡然一笑,摇摇头,说:“没有,妈妈,我根本就没想过这回事。我只是说,当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时,才发现自己的根都没了,就好像我生命的前半部分被生生地切掉了一样,现在的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在这世上立足,不知道该如何延续自己这后半段的生命。这几天以来,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始终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或者如果我只是一对平民夫妇生下的孩子,也许就不会觉得如此困惑与迷茫了。可是,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当我了解到自己的家庭时,我才知道自己背负了怎样一段惨痛的家族史,而我也许就是这段家族史最后的亲历者与见证人了,更为讽刺的就是,如今的我居然在曾经是自己祖国的土地上为灭我国家,杀我亲人的军队工作着,我在这座城市里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曾经留有我父母的痕迹,现在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忍不住想二十二年前,我的父母在这里做着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今后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海伦,”优瑞亚面色凝重地看着我,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的确是很难承受,也非常痛苦的,可是,你要知道,只要有战争就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古往今来,哪个国家不是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呢?多少人不是因为战争而家破人亡的呢?我也是个过来人了,虽然要面对这些,的确很残酷,但关键是我们不能活在过去,必须要勇敢地向前走,这样才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家族活下去,这不也是你亲生母亲在信中所表达的意愿吗?”
“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您说的道理我也懂。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每次一想到我的亲生妈妈在写那封信时所受的煎熬,一想到我的爸爸和我的哥哥们惨遭杀害,再一想到如今的我不但无法找到他们的尸首,更无法向别人诉说我是谁的孩子,来自于何处,我就觉得心如刀割,不能自已!”我紧蹙着眉头,强忍内心的痛楚,凝着泪光看向估瑞亚说道。
优瑞亚深叹口气,点点头,说:“是啊,孩子,我知道,这真是苦了你呀!”
我眨了眨眼,隐去泪水,看着杯中静滞如墨的咖啡,继续说道:“其实,现在的我只想更多地了解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历史,只想把那被切断的根找回来,让我的人生变得完整,让我的家人知道我还记着他们,让他们能稍微感到一点欣慰,仅此而已。至于其它的什么,我根本无法也无力去考虑。”
优瑞亚默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看着我慎重地说道:“那你还是听妈妈一句劝,把你的东西藏好,不要让别人发现,特别是你在情报科里上班时,更要小心,不要让别人察觉到你的情绪有异,要不然会带来大麻烦的。”
我抿唇点着头,说:“是,我知道。其实,我都在想我应该辞职换个工作了,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去上班时是否还能如常平静地面对自己的工作,面对上校,面对周围所有的同事,只是这个国家公职的身份可以更方便我查到想找的资料,所以如果要辞,也只有等我把有关家人的资料都查到以后再辞了。”
“我理解,海伦,没有关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的。”优瑞亚抚着我的手,凝视着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