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到陶源镇就直奔王家堡,虽然事情只过了几个月,但王家堡看起来却像荒废了四五年。我们就站在王家堡大门前,只见官府的封条耷拉在关着的那半扇门上,另半扇门半开着,上方的插槽已经月兑落,显得摇摇欲坠。
向内看去,只能看到倒塌了一半的影壁,后面的小半个院子也因为影壁的倒塌出现在眼前。满地的冥钱和渗进泥土里黑色的血迹,游廊上纵横交错的打斗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着王家堡的遭遇。
王家堡靠出售江湖消息营生,三十多年来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气。后来王二当家鞭法大成,江湖中一些小门小派更是不敢小瞧于王家堡。
我们虽未细看,但那游廊上的痕迹至少是二三十号人打斗所留下,若是你娘和罗姨,即使有内应,也不可能杀光王家堡两百多号人,然后全身而退。如果是用毒或迷药什么的,除非把所有人都放倒。可是看门口这架势,显然王家堡的人死前曾经抵抗过。
当下谁都不说话,抬腿就想向里走。正在这时,王家堡从后院窜起大火,经风一吹,火势向前院蔓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王家堡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我们被火势所迫,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空气中有火油的味道,显然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可放火之人在哪?这把火不是为了烧死我们,就是为了掩盖王家堡灭门的真相!
那么王家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灭的门?
为何早不放晚不放,偏偏我们来到王家堡门前,准备进去时才放?是否也打算一把火把我们五人烧个干净?
最可疑的是杀人者放出消息,说杀害王家堡满门的是名不见经传的黑白双煞?
你爹我看着眼面在火海里凋零的的王家堡,想象着她昔日的热闹繁华,顿觉江湖的水太深,而自己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江湖。”说到这里,爹爹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习惯性的端起茶润了润嘴。接着道:
“我们三人若当时杀了你娘和罗姨,就相当于帮着真凶隐瞒真相了。到时候死无对证,王家堡也已经一把火化为灰烬,即使我们后来怀疑也已经无处可查。
所幸未酿成大错,你古大伯就提议我们以静制动,凶手既然把罪名推到黑白双煞的身上,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事后爹爹忍不住把这事写信告诉了你爷爷,然后五人结伴,行走江湖。并暗中查探王家堡血案的内情。
经历了王家堡一事,你古大伯一改冲动的性子,遇事总会先想再做。再加上你罗姨受伤不轻,需要调养。你娘武艺又不高。所以我们走到青衣城就决定暂住下来。
这一住就住了一年多,期间不停的有人来找你娘和罗姨的麻烦。那些明理的,我们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那鲁莽冲动的,也被我们用武力打发了去。
后来我们查探出王家堡血案跟一本《天书》有关,这《天书》相传是两百年前,江湖闻名的武学奇才重阳子留下的武功秘籍。也有人说那书里藏着一张宝藏图。反正江湖中人但凡有些能力或邪念的都想占为己有。
王家堡就是因为找到了这本《天书》,才惨招灭门。
有一天一个姓吴的员外找来,二话不说就和你爹我打了起来,招式狠辣,毫不留情。爹爹好几次差点死于他的手中,都是他临时撤招才留下性命。打完他就走了,让爹爹好生郁闷。
没过多久,江湖就传出《天书》被西临三大家族所得,你爷爷为了澄清此事,费了好大的功夫。后来天邪教居然公开承认,王家堡是天邪教所灭,但不是为了《天书》,而是因为王家堡本来就是天邪教的一个分坛,因为想要叛变才被天邪教清理门户。
不过我们已经吃过江湖传言的亏,所以也不太相信。
你爹我后来又和吴员外打了几场架,这才得知,罗员外是你娘的亲哥哥。而你娘是天邪教教主遗失在外多年的女儿。”
我突然觉得,这听了老半天,关键部分一句都没有啊?于是挂起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直勾勾的盯着爹爹问:“那爹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娘亲的?”
爹爹后来支支吾吾的,在我左套一句右蒙一句的情况下。终于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走出小书房时,已经是月挂柳梢头。听故事听得晚饭也没有吃,我饿得一进房就抓起糕点往嘴里塞。身边的丫鬟递茶的,拍背的,传饭的忙个不停。柳姨也忙着伺候我换上睡前的衣服。
等我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打发了丫鬟们,一个人躺在床上,才开始细想今天听到的事。
原来一开始喜欢娘亲的人不是爹爹,而是古大伯。
古大伯姓古名可一,也是西临人士。家境富裕又有颇多营生。可惜成家多年,已有一儿一女。还有两个妾。
本来以为娘亲就是一个镖头的女儿,自己又的确对她真心实意,就和爹爹商量,想娶娘亲做个平妻。
虽然顾佳对他这样的想法嗤之以鼻,但这个时空和中国的古代在很多方面都有相同之处,门当户对的观念也是其一。平妻虽不是原配,却拥有和原配差不多的名分和待遇。以古大伯的家世,要娶娘亲为平妻,已经是高抬了娘亲一筹。
那时爹爹成天就想着和赵大叔(赵安)拼酒,或是怎样才能打败那个姓吴的员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的事,当然也不知道娘亲已经心仪自己多时。所以就拍着胸口跟古大伯说:兄弟帮你去问问未来的嫂子,愿意什么时候跟哥哥成亲,当兄弟的也好提前准备贺礼。
当天下午爹爹就找了个借口进了娘亲和罗姨(罗毓秀)的院子。怕罗姨在娘亲会不好意思,还找了个借口说赵大叔在找她,就把罗姨打发走了。
爹爹想着自己虽然是来做媒的,可是古大伯和娘亲认识也快两年了,应该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他只需要在中间拉拉线就行了,于是就想开门见山的把话说出来。
奈何他虽然自认是个英雄好汉,毕竟还未成家,不懂得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在那站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娘亲爹爹站着挺拘束的,一付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的样子,先前又找了那样一个烂借口把罗姨支开,就以为这木头终于开窍了。
想到他喜欢喝酒,倒是可以让他喝上几杯壮壮胆。不然也不知道他要站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于是就红着脸拉了爹爹做到桌边,又去取了两坛子白酒,好歹给自己也壮壮胆子。
爹爹本来就好这一口,当时又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也存了喝几碗酒壮胆的心思。就这样两人一句话还没说就喝上了。
再说那罗姨因为一直知道娘亲的心意,这天看到爹爹单枪匹马的就往她们院子里来了,还一付我有事要说的表情,就以为这是来表白的。还想着怎么躲开来让他们可以说说悄悄话,爹爹就给了她一个别扭的借口。
罗姨当然知道赵大叔不会找她有什么事,所以转了个弯就跑去茶楼喝茶听曲去了。
这边厢罗姨花了一个下午的时光,香茶美曲,好不快活。
那边厢爹爹和娘亲已经把两坛白酒喝完了,却还是没有人开口说话。爹爹是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娘亲却想着酒太少不够壮胆的。就又去取了三坛黄酒来。
又找来温酒的器物,把酒温了继续喝。今天说不得要用酒把胆子给壮起来,然后还要听听这木头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事后爹爹后悔万分,一悔不该打这个包票,出这个头;这二悔就是不该喝这个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