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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探春自行月兑下家常的秋香色云纹衫,换成睡时穿的玉色宽松大袖袄。准备妥当,眼见是准备歇息的光景,却只坐在床沿上不动,向准备退下的牛嬷嬷说道:“你老还有话没说,怎的就要走了。”
牛嬷嬷笑道:“姑娘累了一天正该歇息,方才连宝二爷的话都辞了。我哪里又好为小事劳烦姑娘?”
探春道:“若真是小事,你老也不会显在脸上。”
牛嬷嬷心说姑娘还是于这上头留意得很,遂道:“姑娘真真一双利眼。”说着走到近前,低声道,“其实只因我见了方才的事儿,倒勾着想起另一件来——自珠大爷去后,太太精神就一直不大好,虽未明说生病,但那安神养气的汤药就一直没断过,家事上未免有去不到的地方,正是该择人支撑,找个臂膀的时候。姑娘何不借机同太太说说,竟令姨娘分担些。一则不枉太太看照一场,二则诸事上姑娘也不必像如今这般小心。”
且说三年前贾珠正埋头温书,预备来年赴试举业。贾政欢喜之余却有些忧心,怕这读了十几年苦书的儿子来年高中之后被同年们引诱坏了,于积年久旷的色之一道上生出魔障来,把那刮骨刀当了宝剑锋,死抱着不撒手,白淘蹬坏了身子。因此同王夫人商量过,立意竟先为他寻一门亲事。将来纵有外头的香花儿浪蝶儿,也不至放纵太过。
恰巧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家有位小姐,正及标梅之龄。贾政知李家虽不十分富贵,然亦是名宦之家,家风严谨,府中公子小姐们俱是持身自洁,德才兼备之人。便托了官媒去说亲,果然一说即成。便兴兴头头操持起来,下定不到半年,便娶过门来。
李纨到贾府后,上至贾母王夫人,下至奴才仆佣,俱都喜欢这位品貌端庄,温柔贤惠的大女乃女乃。成亲不久又怀了胎,这下更是阖府欢喜不已。李纨却怕孕中怠慢了贾珠,遂回过王夫人,替丈夫买了两名侍妾。王夫人听后愈发疼爱这贤良的媳妇,找出几件陪嫁时的体己物件,亲自给李纨送去,嘱她好生保养。
转眼十月过去,李纨临盆,头胎便生了个男孩儿。全家正欢喜不已,谁想乐极生悲,贾珠进场前忽然病倒。先时只说是小病,还要强撑着去赶场应试。经众人再三劝说,方才止住。但一番折腾下来,那病不免又沉了几分,兼之想到多年苦读,如今竟被这病误了,不免有气恼郁结于胸。一来二去,竟酿成个不治之症。儿子贾兰还未学会喊爹,便先撒手人寰。
贾珠这一殁,不独李纨哭了个死去活来,贾政与王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一夕之间苍老不少。贾政因想着公务未毕,说不得强自打点精神应付,又有一帮清客劝解,心中尚还忧戚稍减。王夫人却想着大儿子素来上进又肯孝顺,乃是将来所靠,忽然没了,如何不伤心欲绝。纵有贾母等亲眷劝解,更有娘家那边的人不时过来开导,究竟不能释怀。
王夫人本已是中年之人,管家这几年又颇费了些心力,忽逢大变,虽未大病卧床,精神上却不觉一日不如一日。她于家务上原就有不周到之处,这么一来,更是棘手。却又苦于无人接手,说不得只好挣扎着又强撑了这两年。然缺失之处所生出的种种弊病,却也越来越多。家仆徇私,恶奴舞弊等种种恶习也不消细说,直令明眼人瞧在眼中,叹在心中。
探春自然也看得明白,知道牛嬷嬷方才一番话是怕她“年幼无知”,想不到这上头去,故而出言提醒:王夫人身上不好,李纨又是个善德不善才的,连疼她的王夫人都不放心她掌家,况又专注于照管贾兰。现下正是在荣国府分一杯羹的好时机——这两年里不独邢夫人那边蠢蠢欲动,便是底下稍有头脸的仆妇们也是摩拳擦掌,纷纷争揽有利可图之事,好作些欺上瞒下的勾当,以图中饱私囊。
但探春却早已打定主意,不让身边的人趟到这浑水中去,袖手在旁看戏就成。连侍书为她哥哥来求了两回,她也只设法儿在王夫人面前说了项,给他寻到个轻省却不管事的差使。并更想着得空需得悄悄同赵姨娘说一声,叫她也别眼热,往这里头来搅。
心中既有主意,现下听牛嬷嬷如此说,探春自然说道:“今儿忙完了祭祖,明儿还得赶着准备替琏二哥哥迎新娘子过门呢。虽是在老爷那边的事情,但要过门的可是凤姐姐,你不见这边太太老早就在张罗着替那边采买安排了。王家的事,哪里有外人插得下手的理?”
牛嬷嬷听罢想了一想,觉得有理,笑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全,看得明白。既这么着,还是先等凤姑娘过了门,再说别的事吧。”
探春亦是一笑,道:“不过是凤姐姐时常过来玩,我见太太很是疼她,近来又总念着替她张罗的话,故而有此一说。先前还想说得对不对呢。”心中却想,待凤姐来了,旁人就更插不进手去。何况凤姐年轻,论理又是大老爷院里的媳妇,不该管正府里的事。虽不知到时王夫人是如何说得她过来管事,但早可料想届时凤姐必要干几件大事来立威服众。若现在瞧着人家办事眼热,急急地也跑来钻营,纵得了些利益,终究也有限。到时不定还要被凤姐当成榜样。又何苦填限在里头?倒不如安分守己的没那些花花想头,倒还省事些。
只是这番话就不必说给旁人听了。牛嬷嬷探罢探春的口风,看着她上床睡了,又替她放下帐幔,往炉里添了把安息香才出来,到偏房里找到正嘻嘻哈哈同侍书说笑打闹的翠墨,弹弹她的脑门:“姑娘刚躺下,你还不快过去,仔细等下开门关门的惊醒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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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探春早早醒来,方要起床,却想起清明刚过,还有两日才去先生处看书,便重新放软了身子躺下。因想到昨日赵姨娘相请之事,虽已有决定,心中总是不安。思忖片刻,下床向早已起来的翠墨说道:“我要去大嫂子那里,你帮我找件衣裳。”
翠墨应了便去开箱笼,不多会儿拿出个包袱过来展开,道:“姑娘瞧这件可使得。”
探春一看,是一件蓝织金花凤罗夹衫,便说道:“我上次穿这件配的是那条白细绫的裙子,颜色虽合衬,但这几日祭祖,穿的都是素色,今日却不好再穿那个了。”
翠墨听罢,想了想,笑道:“那我把姑娘那条郁金香草染的郁金裙拿出来,姑娘看可使得?”
探春笑道:“我原没想过,经你一说,倒也是一配。”
翠墨把这当作夸奖,喜滋滋去取出裙子来,待探春洗漱毕,为她更衣梳头。料理半日,又等用过热茶点心。刚要走,探春又说:“等一等。”自向妆奁中取出两个小小的象牙盒子,寻块手绢包好,才道:“走罢。”
翠墨因问道:“姑娘手上拿的,莫不是上次同宝二爷一起制的胭脂?”
探春点点头,道:“大嫂子不用这个,但另外两位姐姐是要用的。左右这东西我又用不完,作个小礼物倒轻省。”
她口里的两位姐姐,指的却是当日李纨为贾珠买来的侍妾。因皆是性子随和之人,阖府的女眷倒大多同她俩有说有笑的。李纨是个宽厚人,自然不会薄待了她们,但她心悼贾珠,自己不再调脂弄粉,花枝招展地打扮,不免希望她俩也如此。只是这两个于这上面,却有些同她想不到一路上。
探春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两人是迟早要被打发掉的。但并不是因为闹出了什么丑事,只是不愿如李纨一般死守而已。既是要出去与贾府月兑了干系,现下同她们有所往来,博一点交情,挣一点好感,将来时移事变,说不定还有请她们帮忙的时候。
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在这府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