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五十二年,十二月下旬
天朝的冬季总是来得较早,虽才十二月,但此时已经下过几场雪了。此时的天朝被银装素裹,无一例外。
越歌穿着貂皮小袄站于院中,静静的看着树枝上的霜雪,目光却有几分游离。
音容在远处便看到了这院中娇小安静但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身影。她快步靠近,对越歌说道:“王妃,今日王爷……可能不会回府了。”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传信之人说,因为雪积过厚,不好行走,今夜便在白家歇息……”音容边说边暗睨越歌,只见她脸颊冻得发红,蓝眸中不见光彩。
白怜虽然是妾,嫁入王府的礼法是一切从简,但回娘家省亲之事却是必要。
自白怜嫁入王府起,这几日越歌总是赶仲夜去她院里。她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仲夜别去,另一方面却又必须让仲夜去陪白怜。越歌终于能体会到前世电视剧中所看的那些正室,是带着一颗多么矛盾的心去对待丈夫的小妾的。
她每次想起白怜俏皮可爱的脸,每次看到仲夜不得不对她以礼相待的举动,越歌的心中都会莫明暗痛。本是她的夫,却不属于她一人。
今日一早,二人便回了白家探亲。仲夜走时并未来她院子招呼一声,越歌理解他是怕打扰到她的休息,但是她仍然希望仲夜来露个脸,至少让她心安一分。
仲夜走,而越歌便开始坐立难安。
她不知在这棵挂满霜雪的树前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何时。越歌只知道,她想仲夜快些回来,哪怕只是回到府中,她也能安心一些。何时起,她那颗平静得如镜面的心,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而这颗石子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在这镜面的湖水中,泛起波澜,由小变大,最后令她不能自控。
越歌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根本没有听到音容的话语。
音容见她把话说完后,越歌仍然没有反应,心里就有丝着急了,她加大音量,说道:“王妃,请回房间吧,外面风大,小心身子。”说完动手去扶越歌,却被她轻轻挣了一下。
越歌被音容唤回神,冲她浅笑了一下,说道:“没事,我不冷,”说完又问:“王爷何时回来?”
音容蹙着眉,把那番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就见越歌垂下眼眸,沉吟了半晌,便听越歌说道:“扶我回房。”短短四个字,似乎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听得音容胸口猛地酸了一下。
远在白家的仲夜,胸口莫明其妙的紧了一下,他的蓝眸无意识的飘向窗外,心中担忧着不回府,会不会让越歌伤心事情。他纠着眉头,撑着下巴,睨着眼前一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白怜,心里却在想着安静如水的越歌。
自白怜嫁入王府以来,越歌每夜都会提醒着他去白怜的院子,他却没有哪一天去过。仲夜每夜躺在书房的榻上暗想,这日子似乎过回去了,明明有妻有妾,却还得睡在这张软榻之上。
他对于白怜毫无爱意,甚至于就连讨厌之意也没有。她就如一个路人,就算在身旁露出喜怒哀乐之情,他也毫无感觉。仲夜突然能够理解,当年越歌才嫁入王府之中,那种淡定与超然是从何而生了。
白怜说了一阵,发现仲夜似乎心不在焉,她便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拉着他撑头的手摇了几摇,撅嘴说道:“王爷,你没听我说话么?人家可是难得与王爷有机会说话呢!”说完哀怨地剜了仲夜一眼,却让仲夜不耐烦地纠眉。
白纹强意要求他们留宿,其意仲夜当然知道。想必白怜把他从未到她房中过夜之事告诉了白纹,所以白纹才会如此执意。
他被白怜拉扯着摇得心烦,重重地吼道:“住手,滚开!本王看着你就心烦!”
白怜被仲夜这声吼,弄得怔了一下,下一秒便在眼中激满了眼泪,她委曲地撇嘴说道:“王爷何必如此吼人家,人家也只是想与王爷多说说话罢了……”说着说着,泪水就滑落脸庞,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当仲夜第一次见到越歌掉泪时,他的心情是紧张与不安的,但是越歌却很少当着他的面落泪,就算是受到了母妃的侮辱,她也只是含着不屈的笑容。
而白怜却为一句吼声落下了眼泪,这又让仲夜打心中觉得烦闷。他抓起外套,低声咒骂了一句,便拉开房门出了屋。
屋里,白怜愣住,眸中聚满怒意,与刚刚楚楚可怜的表情,完全不同。
越歌知道今夜等不回仲夜,便不再执意在院中等他。她回到房里坐下,才惊觉全身早就被冻得发麻。
她轻声对音容说道:“去准备些热水,我想泡个澡。”
音容知道越歌受了凉,便在来院之前就先一步去准备好了热水。此时听到越歌的话,她便答应道:“回王妃,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奴婢让舞悦来服侍王妃更衣入浴吧。”在等到越歌的点头后,音容便出了屋。
王府上下,除了余妃娘家的人外,没有谁不喜欢越歌这个王妃的。音容与舞悦又是与越歌最为亲近的家仆,她人二基本上是全心全意的在为越歌办事。王爷纳妾,虽然府中上下都知道王爷的无奈,但仍然会小小的为越歌打抱不平。王府中的大部份人都不喜欢白怜,尤其是音容与舞悦。
只是她身份低微,并不能帮到越歌,加上越歌又一再提醒她,不要无端生事,毕竟白怜是四大家之一的千金。
王爷都无奈,她区区一个丫环又能做什么。音容忍了下来,她第一次为了王爷以外的人生气,也是第一次为了王爷以外的人忍气吞声。
音容暗想,有一日,她总会用她的方法来保持王妃。这个想法虽然天真,却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