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快走!后面的追兵我们拦住。”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喊道,直接带人越过他们,冲上前去,与追来的敌人短兵相接。竟是友非敌!崔语星惊诧之余,扯起抚胸喘气的李清皓,翩翩而起,眨眼已不见踪影。
若水居内,李清皓气息稍平地喝着定惊茶。崔语星换了身衣服出来,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玉佩。刚刚到府时,她才想起这茬,顺手把李清皓丢在了屋外的大树上,要下来,先交货,结果可想而知。
“李九,亏你刚刚还一个劲地吹嘘自己十步杀一人,真有事找上门了,就只有躲的份。”崔语星撇撇嘴,有意奚落着,“还是大哥说得对,应该给你强化一下防身之术。免得你在这狼窝里,一不小心小命呜呼哀哉。”“免了,免了。”李清皓忙不迭地摆着手,嬉皮赖脸地笑着,“你不是也在此地吗?我相信以你的盖世武功,绝对可以保障我的安全。”他完全不以为耻地拍着马屁,见崔语星的眼光落在手中的玉佩上,不禁好奇道:“我之前仔细看过了,那上面分明刻的一个阳字,应该是你大哥的吧,怎么会在你手中?”
“秘密,不能告诉你。”对于他的厚颜,崔语星实在没辙,只得狠狠白了他眼。李清皓自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模了模鼻子,自言自语着,“今儿真是奇了,我约你见面之事,极其隐秘。这些刺客如何得知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当然是杀了你我。”说起此事,她面色一沉,极快地接道:“刺客是风雨楼的人。我与他们打交道已久,一眼就能辨出。”“丞相的人?”李清皓懒懒地窝在椅子里,有气无力,“他消息可真灵通,我俩才接上头,他就下手了。”“那是自然。益城如今可是冠了柳姓,这大街小巷里,不知有多少丞相的密探。你以后行事还是小心点,少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丞相在此地的势力,她早有深刻的体会,并不觉得有多奇怪,反而是李清皓此行的目的,她还有些好奇,“大哥在信上也没细说,只是提及你身负皇命,让我在必要时,调动崔家暗部来协助你。现在你可否说说究竟是何任务?”谈到正事,李清皓软成稀泥般的身体也勉强正了正,提起几分精神慢慢说道:“西苍国自新帝木阔平即位后,平定内乱,励精图治,已有中兴之象。而北野恰好相反,连年灾荒,加之食盐紧缺,弄得民不聊生。这两国一静一乱,却都民风彪悍,一个要开疆拓土,一个要掠夺财富,随时有来犯的可能。所以皇上认为只有趁眼下安稳之际,开源节流、充实国库,以备战时之需。至于为何首先拿盐政开刀,除开其上利润之丰不说,一来是皇上近来接获密报,盐政司每年上缴的获利存在问题,疑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落下大批银两,中饱私囊。但详情如何还需查证,这也是我此来的主要任务。而另外一个原因则与外敌有关。目前北野国为解决盐荒,秘密派遣了一支人马,潜入我朝,偷运食盐。皇上令我密切注意来往益城的可疑人事,绝不能让食盐流向北野。”
静静听完他长长的一通话,崔语星心下一盘算,颇有质疑,“不是我不信任你的能力,但这两件事,桩桩都要花费大量的心力,你能保证完成任务?”“所以,展阳不是让你来协助我吗?”李清皓把正事一说完,立马窝回椅子,笑容慵懒,“不过,你放心,以我聪明过人的脑子,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还真是,一下不吹嘘,就心里咯得慌吗?”崔语星打了个冷颤,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忍不住嘲笑道:“我的人说,你到了这里后,天天就只顾着逛楼子。就你这样也能查出真相?”此话关乎自己才能、智慧的论定,不容有失,李清皓挺直身子,正色反击道:“你可不能侮辱我的头脑。要知道,初至一地,若想了解某些秘闻,莫过于这些三教九流之所。表面是我是在风花雪月,但实际上却是在探听消息。如今皇上交待的第一件事情,我就已经有了些眉目。”“是吗?”崔语星撇撇嘴,摆明不信。只是眼底丝微的笑意泄露了真意。“你可不能不信,我真的知道……”李清皓手舞足蹈地忙着要解释,恢复自己的光辉形象,却在瞧见崔语星实在无法憋住的笑意后,大叫道:“好啊,你戏弄我……”“扑哧,”她笑出声来,眯眼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刚刚说有些眉目,具体指的是?可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
听了她的话,李清皓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你在此地盐商中可有暗线?从我目前得到的消息分析,盐政司很有可能私自提高了朝廷定下的每年食盐供给量,而这些多出来的盐应是卖给了几家特定盐商。”“所以你想我暗地派人调查究竟是哪几家接了这些货。以他们作为突破口,来查清事实。”李清皓拍腿笑道:“不错!怎么样,你有人可用吗?”“没也要想办法给你挤出来不是?”崔语星略略思索,益城的盐商以孔、严、章、马为首,而严家乃之前谢家经营时的人脉,参与此事的可能性极小。重点还是在其他三家,“我会尽快派人去查,不过毕竟是如此隐秘之事,但凡不傻的,都会咬紧牙关,不漏半丝口风。你需要有些耐心。”“你做事我绝对放心,就拜托了。”生怕她推辞,李清皓忙不迭地应着。“我说你,想偷懒就直说。”崔语星没为他留丝毫颜面,直指事情本质,“才第一次见,你对我的信任度就能达到如此高度?太假了。”“你这话就错了,”他翘着腿,惬意地品着茶,“准确的说,我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展阳的眼光。不过,托你的福,终于能让我睡个好觉了。”
“算你有理。”毕竟天色已晚,还有许多事尚需了解清楚,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在耍嘴皮子上。“除开此事,对于皇上交待的第二件事,你有何打算?”“皇上的意思只需我多盯着些,若有蛛丝马迹的异动,他会再另派人过来。”他悠哉悠哉地晃着茶杯,一派闲适,“所以如此需要耳目的事情,还是需麻烦地熟、人面又广的语星妹妹你了。”啥,什么都是她做了,他还做什么!真会安排人。“那你呢?天天睡大觉啊。”“当然是等着逮人啦。”他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说着,却是把崔语星气得想直接将此惫懒之人扫地出门。只是,她突然狡黠地笑着,“没问题,这些事我都会安排。不过偶尔也有需要你的地方,你说如何?”“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清皓拍胸豪言,这些她都安排好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做的。一本万利的生意,亏不了。“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崔语星抿嘴偷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近日我有事需前往碧水城一趟,等所有事安排下去后,就麻烦你帮我盯着些了。城东美奂制衣坊当家容云是我的人,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她会全权听你差遣。”“什么,你要离开。那我不是一样累死累活吗?”李清皓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能不能换个人来管。你看毕竟是你们府里的暗部,我若直接过问,也不怎么好不是?”“就一段时间而已。再说了,套用句你的话,我可是相信大哥的眼光。”计谋得逞,不趁此机会好好折腾下他,她就不是崔语星,“你自己可是应下了的,不能反悔。”
现世报啊、现世报,李清皓哀叹着,这也报得太快了点吧。半丝福还没享到,就又要披甲上阵。“你去碧水城是有何事?也许我能帮你去处理了。”他谄媚地笑着,立马想到另一计策,若是她的事简单,自己跑一路又何妨。更何况,碧水城的美景可是天下闻名,能去瞧一瞧也不错啊。他乐滋滋地打着如意算盘,却被崔语星一瓢冷水浇醒。“我要去会会仇陵,你想去吗?也行,我继续在益城坐镇就是。”“仇陵?”李清皓小心翼翼地求证着,有些事实在是能力范围之外啊,要慎重,“就是那个归附了丞相的暗杀组织风雨楼的楼主?”“不用加那么一长串的修饰,”崔语星调侃着,“不错,就是去见风雨楼的老大。”“你是因为之前展阳那件事?”“也不尽然,”崔语星平静如水的眸子,看不出太多的情绪,“风雨楼甘为丞相和大皇子的鹰犬,终究是我们的障碍。早日灭了的好。”“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个组织,他也听江湖朋友提起些,端是狠毒无比,不免担心,“据说仇陵不仅剑法了得,还擅长用笛声控制毒物,你是他对手吗?更关键的是,他从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你怎么确认就是他?”“是不是他对手,我就暂时不知道。”崔语星从从容容笑着,“不过他的身份还是好确认的。你刚刚不是说他用笛做武器吗,那不是普通的笛子,而是千年寒玉所制的寒烟笛,世上独有此一支。”“看来你是都了解透彻了,不过你手下能人众多,何必以身犯险呢?”虽是初初见面,但因为展阳的缘故,早已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丽质天成、聪慧机敏、果断勇敢……种种溢美之词,那时他还小心眼地猜测是展阳太过偏爱的缘故,见过后方知,她确确实实配得上任何美好的辞藻。所以此刻是真的把她当朋友般的关心着。
崔语星却是扑哧笑道:“你一下这样正经,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好了,不用再劝了,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她敛了神色,严肃地解释道:“不瞒你说,我这三年一直在派人围剿风雨楼,可花费了许多工夫,不仅仇陵的边都没挨着,就连他手下的三大护法夜生、夜杀、夜情也一个都没碰到。甚至是关于他们的来历、背景通通一无所获。事实上,经过近来几次的交手,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他们对暗部、对我的行事手段都有极深的了解,才能一次次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亲自过去,就算不能逮住仇陵,也要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弄清他的真实身份。”“我在明,敌在暗,是会如此。”面对她言语间透出的一丝沮丧,他振振有词地劝解道,“若是我,可能还不如你。起码遇到仇陵,我就只有夹着尾巴跑的份。”只是他的一番好心,她却不领情,抿嘴笑道:“你的自谦和你的自夸一样让人受不了。”“罢了、罢了,”他哀叹着,“枉我自栩口才了得,在你面前却是一点便宜都没讨到。好男不与女斗,好男不与女斗啊。”她脸上绽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笑得心无城府,李清皓微微一怔,竟与心底那描绘了千万遍的娇颜渐渐重叠起来。崔语星察觉到他的失神,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他万事不上心的洒月兑面容竟浮起一抹苦涩,“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说完,便觉自己傻气了,怎么会觉得她们俩相似呢?一个坚强、一个娇弱,一个勇敢、一个退缩,天壤地别。若她有语星半点的勇气,现在的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他兀自沉思着,难得认真的表情让崔语星不忍打扰。只是想着原来如此快活不羁的人心底也有一份不欲人知的伤楚。李清皓却从怔愣中醒过神来,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吊儿郎当地笑道:“事情已经交代完了,我得赶紧趁着你还没走,回去好好睡几个觉。”目送着他施施然离开的身影,崔语星转身吩咐道:“铁血,派几个人暗地里跟着,保护李大人平安到家!”随即,隐隐有几道气息闪过。
因为前夜与李清皓聊到太晚,第二日,崔语星是睡到日上三更才醒。才迷蒙睁开眼,彩衣便着急地上前禀道:“一大早容云便派人送了信来,昨晚,官府的人把春华楼给封了。”“什么?”没想在出动风雨楼刺杀她的同时,丞相竟还拔除了崔家在益城的一个据点,他下手还真是快,“可有说是什么理由?”“窝藏人犯。就是故意栽赃来着,他们想怎样便是怎样了。”彩衣恼道:“小姐,您看我们要怎么反击一下。”“还不是时候,”崔语星坐直身子,揉了揉额头,“柳大娘等人如何?可有逃出来?”“这个您放心,都已趁乱溜了出来。眼下在城里的一处宅子躲着。”“那就好,”她缓缓舒了口气,又思忖片刻,吩咐道:“即刻将柳大娘等人送出城,短期内不可返回。另外,令容云布置人手,搜集孔、张、马三家与盐政司官员往来的信息,越详尽越好。至于之前的计划照常进行。”只要眼下没有被丞相的攻势击退,一旦时机成熟,展开反击,就能逼他回撤自救。而且过两日自己离城,也能迷惑他一段时间,放松警惕。她在脑中将所有细节又盘算了一遍,心下还是有些不稳当,“让容云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没有要事,不用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