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语星心下骇然,看向容云的眼神也起了些许变化,疑惑、不解、深思,而容云完全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崔语星眼底迸出一道精光,转头看向庞达,淡淡说道:“原来是如此,看来是小女误会大人了。只不过夜色如此深沉,大人怎么就能肯定没有追错人了?”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有此问,庞达眼睛都没眨下,直接指着容云的肩膀说道:“那里的伤口是适才我与之交手留下的,崔小姐可以检视一下,看是否与我的兵器相吻合。”崔语星瞟了一眼他的大刀,见其上带着锋利的锯齿,便知他的话不假。只是眼下的状况该如何解决,虽说对于容云她已产生了些许疑虑,但在事情没搞清楚前,她还是愿意选择去相信。容云啊容云,你究竟是怎么了?她暗自恼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却不料,容云猛地冲过来,跪着抱住她的腿,哀嚎道:“小姐,您可不能把属下交出去啊!属下也只是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可是保证过,属下必能全身而退的!”
崔语星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动弹不得。呆呆杵在原地,脸色惨白,两手更是颤抖不已,“你……我何时让你如此做了?!”“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容云慌张地拉住她,“明明是您嘱咐属下去将武迅杀了灭口,您怎么能不承认了?您是想抛弃属下了吗?您是想把自己撇清在外吗?您不可以这样……”容云一句一句的血口喷人,搅得崔语星生疼,再一次被信任的人背叛,虽不如上一次来得猛烈,但也一点一点在将她的心撕开。
闻声出来的彩衣啪地甩掉手中的刀伤药,冲上前去,就给了容云两巴掌,“你这个贱人,竟合着外人来陷害小姐,良心被狗吃了!”容云疯了一般,反手就扯住彩衣的头发,大喊道:“不是你的命,你自然是不心疼了,是小姐欺骗了我……”“你这个女人着魔了是不是,那事与小姐有什么关系,她作甚么要杀了武迅!你给我放手,放手!”……
崔语星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渐渐醒过神来,两个武功出色的女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似普通妇人般扭打在一起,毫无章法可言,实在是丢人。“彩衣,住手!”崔语星厉声斥道:“是非曲直,自有官府会查清楚,你给我过来!”彩衣闻言,一把推开容云,撇了撇嘴,又整好衣裙,才站回崔语星身边,低头认错。崔语星横了她一眼,又转向庞达说道:“庞大人,见笑了。至于人……你带走吧!”庞达冷笑着一挥手,自有人上前将挣扎的容云拿下。可他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崔小姐,此女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既然其指是你主使的,还是请你也跟本官走一趟吧!”“庞大人,你可别得寸进尺!”崔语星沉声回应着,“就凭一番信口胡言,你可拿不得我。”“是不是空口说白话,崔小姐去衙门对质下,不就清楚了。”庞达半分也不肯退让,进一步质问道:“而且本官还有一事想请教下小姐,如此深夜,你却为何衣着齐整地站在院中?难道不是为了等人来回你任务的执行情况!”崔语星睨了他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睡不着起来走走罢了,庞大人都能想到这上面,小女佩服。”“好个舌尖嘴利之人,本官懒得与你多费唇舌,一句话,走还是不走?”她却是低眸浅笑,“不走又如何?”
庞达眼神阴沉了下来,大手一挥,无数官兵立即涌了上来。崔语星按住要冲出去的彩衣,脸色丝毫未变,平静地瞧着那些人渐渐靠近,模向腰间的软剑。却不妨,他们反应更快,大刀迅猛地劈了过来。崔语星惊慌着连忙转换身形,仍是迟上了几分,背部被划出一道极深的伤痕,刺骨的疼痛朝她袭来,脚下一阵踉跄。从突变中惊醒过来的彩衣忙扶住她,“小姐……”说着,已忍不住有泪花闪现。
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动手的兵士害怕地对看了眼,慢慢往后退去。庞达脸上也是一阵惊慌失措,柳大公子和余侯爷不是都说了崔语星有一身好武艺的吗?为此,方才来时,他还专门交待下面,不用太过客气,可也不能伤到她啊,最起码不是此时。他一改刚才的嚣张跋扈,紧张地大声命令道:“去,赶紧去请大夫!”人群一阵静默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跑了出去。
崔语星面色苍白,额头渗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却不顾彩衣要扶她回房的劝说,咬紧牙关站在那儿,“庞大人,你今日此来究竟想要如何!”庞达一愣,没想此时她竟然又把话拉回到这里,想要如何,当然是把她抓回去。可眼下如此光景,这话他可是不再敢开口了。“崔小姐,还是先让大夫瞧瞧再说!”崔语星正待逼问,此时,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竟敢伤我家小姐!”声到、人到、剑也已架在了庞达脖子上。
“铁血,不得胡来!忘记爹爹说的话了吗,就算别人不讲礼,我们也是要讲的!太尉府可没有仗势欺人这种事!”崔语星说话间,还若有似无地扫了庞达一眼,那**果地鄙夷让庞达心中很是梗了一下。铁血恨恨地收回剑,回到崔语星身边,“小姐,属下来迟了。”崔语星靠着彩衣,无力地点了下头,低声问道:“一切可安排妥当?”看到铁血肯定地手势后,才略微放下心来,只是头似乎也越来越昏了。她勉力打起精神,盯着庞达,“庞大人,今日之事你可要给个交代!我好意配合你抓捕逃犯,你却是咄咄逼人,肆意构陷。你究竟是何意!”庞达定下心神,斟酌着答道:“本官也只是秉公处理。”“你还敢说……”崔语星怒火攻心,只觉自己双唇麻木僵硬,出声也越来越困难,彩衣扶住她,焦急地劝道:“小姐,不要再说了,您何必和这种人置气,身体要紧啊!”又慌着朝铁血喊道:“快,快去看大夫来了没有,小姐快撑不住了!”铁血大惊,脚步迅移,眨眼间已没有了人影。庞达瞧着此等架势,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偏生此时,院外也闹腾了起来,似乎又有不少的人向此处奔来。庞达眉头一皱,望向院门口,却是轻车将军程宇澈。似乎是半夜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头发、衣服都很是凌乱,呼吸也略显急促。他看都没看庞达一眼,直接扫视了院内一圈,神色大变。而他身旁的那人反应更快,直接冲向了崔语星,“小姐,你怎么受伤了,老奴要如何向老爷交待啊!”竟是去而复返的花管家。他刚刚离开之后,便觉事情不妙,于是直接去找了程宇澈特意留下来照应的人,才知道庞统闯进来时,已有人去报了信,只是没这么快就到。他便干脆守在了府门口,一见到程宇澈,便急着拉了人过来。可没想,还是晚了,他恨得是咬牙切齿,“你们这帮匪徒,擅闯崔府别院,已是不该。竟然还敢伤了我家小姐,你们今日要是不给个交待,就算是让老爷面禀圣上,也要分出个是非黑白来!”纵使面对着一堆气势汹汹的官兵,崔管家依然气势凛然,绝不会弱掉半分气势。“表少爷,今晚的情况您也见到了,您可要说句公道话。”程宇澈抱住已然昏迷过去的崔语星,早已是怒气冲天,“是哪个王八羔子的,敢伤我二妹妹,她一个伤势未愈的病人,用得着你们这么这么多大男人围攻吗!是哪个混账带人来的,给爷滚出来!”
庞达望着周遭人看过来的眼神,硬着头皮走出来,“是下官,下官也是奉了平曲侯……”他话尚未说完,便被一掌打得头昏眼花,直冒金星,“你就是奉天皇老子的令来,伤了二妹妹,爷一样的打!还有这娘们,”程宇澈恶狠狠地盯着容云,来的路上,报信的侍卫已将事情大致和他讲了一遍,他也猜到了大概。背叛主子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谢罪,他唤着自己的亲随,“把这个带头的还有这娘们,都给爷押到六殿下那去!”庞统挣扎着,吼道:“下官也是奉公行事,你凭什么抓我!”程宇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爷就是要,你待如何?”说罢厌恶地把他往亲随那一推,“带走,带走!”
程宇澈这才奔回崔语星身边,又急又恼地说着彩衣,“大夫了,可有去请了?你怎么也不把人扶了进去,呆在这台阶上做什么!”“是、是、是,”彩衣心慌意乱地扶起自家小姐,脚步不稳地就往里走。程宇澈看得很是不耐,一把抢过崔语星,大踏步地走进房去,细心地将她侧放着,以免压到了伤口。
“小姐,小姐!”铁血提着一位老大夫飞了过来,直接冲进了屋内,把老大夫往前一推,“你赶紧看看……”老大夫颤抖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感叹着,怎么每次来这里,都是心惊胆颤的。他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嘴里还嘟哝着,“这才伤了多久,怎么又伤了,仗着年轻,也不能这么折腾啊。”他在床前坐下,小心诊着脉,突然面色大变,冲着彩衣唤道:“姑娘,你赶紧检视下小姐的伤口,看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彩衣虽是不解,还是避开众人,翻开崔语星的衣服仔细看了下,脸立马沉了下来,“伤口处已经黑了,是刀上有毒!”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满屋震惊!
老大夫把着脉,闭目沉思了会,踱到书桌旁,飞快写着方子,“你们赶紧派人去抓药,迟了,就怕来不及了。”铁血想也不想,一把抓起方子,飞也似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