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水声,秦无色悄然的退回水中,沉吟片刻后,她才下决心般说:“其实我就是……”
砰的一声响,尔后是雕花窗摇曳出的吱呀声,此刻眼前就像是从来没人来过,那美的已不真实的人从头到尾就是个臆想罢了般。
秦无色微错愕,这……算几个意思?眯着眸子迎向窗户投来的光晕,她还没说呢,他却跑的一溜烟儿似的快,他不那么迟钝吧,多少猜测到了什么,才不想等她把事说明。
轻摇了摇头,她轻喟一声,早晚都得说明的事实也不在乎他在全无预料的时间知道了,不知道他方才什么眼神,等待了这么久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结果……
翌日一早,昏沉中的秦无色已被拉拽起来,像件物品似的被人拾缀,不会有其他人这么大胆,更何况苏红琴哪敢将她交给他人打理,就见苏红琴一面理着她的衣襟,一面不时打量她的容貌。
“到了云苍,记得捎信回来,下个月晟煜就大婚了,你父王过些时日也该到了,事情末了就快回来,可别耽误了。”
苏红琴垂下眸子,几根纤细手指在秦无色衣襟口细柔婆娑着,口吻轻浅的很,带几分没睡好般的疲惫,末了,她鼻尖微微抽动了一下,似哽咽。
秦无色半眯着眸子,含糊的嗯了一声,却不得不说苏红琴的话语让她有霎时的清醒,是啊,小男人下月就大婚了……
被捣腾完的秦无色斜倚在床榻边上,睡意朦胧的眼斜了一眼继续忙进忙出的苏红琴,今日她依旧是妍丽的牡丹绣双丝软烟裙,容姿姣好,她向来不显老态,可今日这样一件件细细收拾的姿态缓慢极了,竟让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秦无色蹭的从床榻上支起身子,足尖点地,快速的走到桌前将收拾好的细软一执,说:“好了,又不是一去不回,走了。”
苏红琴讷讷的看了她半晌,她只雷厉风行的推门而出,刚推开门,门处,赵凌风一身劲装,长发披散,俊秀神韵,琉璃般的瞳眸光芒内敛。
秦无色回眸觑了一眼苏红琴,她有副柔美极了的容貌不假,但向来外柔内刚,今日却满眼母性的柔情温和,着实让秦无色觉得不自在到了顶点。
她笑说:“总得差个信的过的人陪你,免得你胡闹性子出什么差错。”
这句话听来不甚悦耳,秦无色转过脸来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赵凌风,唇角微翘,冷冷的意味让赵凌风怔了怔,继而垂眸继续着他不言不语的姿态。
丢了细软包袱到赵凌风怀中,秦无色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笑依旧在嘴角,好啊,好的很,怕是连赵凌风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苏红琴分明是派了个眼线在她身边,生怕她真与云苍的什么公主颠鸾倒凤罢。
一路除了几个来往的下人,也不见秦晟煜来送,即使是两人关系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不送,更何况她自认和秦晟煜关系不算很差呢。
行走间,她目光似漫不经心的四下轻扫,转过脸时,视线恰好对上背后那对琉璃般的瞳眸,她一皱眉,疾速的收回视线,转过脸。
赵凌风也是一愣,他平日和她的关系亲近与否不好定论,可不知怎的,今日她像是刻意的疏远他,他却不知为何。
秦无色转过脸后也就停止了四下搜索的视线,想来可笑,她竟然在期待秦晟煜出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期待的,好像是自从那晚见了他迷人的一面后,即使此刻她思维清楚极了,忆起那画面依旧有些心口发热。
府邸门前早备好了马车,随行的侍卫有六名,是秦延昭特意从禁卫军中挑选出的,秦无色扫了他们一眼,长得五花八门的,却散发着同样的气质,凶神恶煞!
赶车的是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细皮女敕肉的,一看就知是个宦官,简单的问安后,秦无色正欲上车,身后是苏红琴的呼唤。
她脚步有些匆忙,没用任何内力,连呼吸都还带着喘儿,一双漂亮的眸子像是下一刻就会梨花带雨,表情始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无色皱了皱眉,随意的拍了她肩膀两下,道:“哪里犯得着这样,最多半月就能回来。”
苏红琴依旧伫立不动,秦无色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叹了口气,说:“行了,你嘱咐的我都记得了。”
苏红琴怔了怔,才略微放心的退了几步,秦无色的眼神儿依旧是不自觉的往她身后瞄了一眼,那人,终究是没来。
不再拖拉时辰,她移步到了车厢内,掀开窗帘子,对苏红琴轻挥了挥手,只看见苏红琴附唇在赵凌风耳边说了些什么,赵凌风这才策马追上了马车。
黑色的长衫衬托着他完美的身形,宽肩窄腰,暗赭红云纹腰带紧束着他的纤腰,长长的流苏垂挂在腰侧,领口很高,一直盖到了他性感喉结的下方,显得颇严肃,尤其他紧抿薄唇的表情,更绷紧了他尖削却硬朗的下巴线条。
马车轱辘声儿在耳边萦绕,秦无色百无聊赖的斜倚着靠背,半眯着眸子浅浅寐着,突而一声儿长鞭响,受惊的马嘶啼,整个马车不受控的乱晃,秦无色微惊的扶着车厢内壁,也不慌着冲出车厢,只待马车稳了下来,才又若无其事的再次斜倚了下来。
车外,只听得那尖声尖气的宦官大人恭敬态度还带着惊魂未定:“小王爷,您这可是吓坏奴才了……”
车厢内,秦无色微微一怔,眼未掀开,秀眉却是轻淡一挑,他却是来了么,也是,能在皇城这么跋扈挥鞭子的人,除却他怕是没人了。
那人却未应声,须臾之后,还略带稚气的张扬声线飘来,他说:“秦无色,你出来。”
车内纹丝未动。
“秦无色,出来。”他再唤了一次,刻意的加重声调,一字一顿有些愠怒般。
“小王……诶哟……”
还未等秦无色掀开眼眸,衣襟口子已被人拽住,整个人硬生生被提起来,她这才缓缓睁开眼,对上他莫名怒意的小小漂亮脸蛋。
她的眼神慵懒的不似久未休歇,反倒是那种睡的太久太久,睡到浑身都酥了般的飘忽与游历,视线从他的脸上以掠般的轻然往下,今日的秦晟煜,一身忒臊气的粉白渐递流仙袍子,领口处的盘扣换做一粒细小圆润的珍珠,长垂袖口缀了白孔雀翎羽,银丝蟒纹宽腰带紧束他的纤瘦腰肢,长长的流苏垂挂……
眼神儿一溜,惊觉他因用力拽她的胳膊隐现了一只小老鼠般大小的肌肉块儿,嚯……长结实了……
她敛敛神,这些都不是重点好么,几根修长手指伸了出来,拨开他的手,那模样轻柔的很,想不出秦晟煜那力道竟被她轻巧的拨开,她掩了掩衣襟口,将乍露的小片锁骨春光遮了个严实,笑问:“来送行么,这么大火气?”
她根本不打算去揣测他莫名其妙的怒意从何而来,怕猜错了,想多了,总之从那晚后,她就觉得对他的每个言行举止都会想偏,想多。
秦晟煜小脸上的怒意还未全消,白玉簪绾起的满头青丝柔顺的直洒满他的外袍拖尾,也不见得将他此刻的神情衬的柔和了多少,年幼终究是不同,他的气恼看着稚气极了,甚至还有腮帮微鼓动的小动作,他蹭的坐到了她的位置,顺带把她给挤的几乎贴到了车厢内壁上,不容置喙的说:“本王也去。”
“嗨哟,我的小王爷,世……明德郡王这是去做正事儿,圣上也没允您去,您这是胡闹啊……”刚因挨了秦晟煜一记揍趴在一旁装死的宦官连忙的爬了起来,扶正了官帽,跪着往车厢内快速的爬行……
眼看,他就要爬到秦晟煜腿边抱大腿了,秦晟煜只抬起腿,脚尖毫不顾忌的冲他脸上那么一点,不耐道:“驾你的车!”
这儿就上演着,宦官不停跪爬过来说道,秦晟煜不断踢开他的情景,秦无色斜着眼儿往窗外一瞄,赵凌风就在窗外,正襟危坐在骏马之上,对这儿的事恍若未闻,像是默允了秦晟煜的胡闹。
“你再造次,本王可把你踢到这条街尾去,你以为本王就找不出个驾车的奴才么!”秦晟煜这回真的火了,看样子是真打算将那宦官干脆麻溜儿的踢远。
秦无色伸了只手,摁住他的膝关节,如不是她错觉,似乎,两人都微微颤了一颤,她故作没事般的抽离开手掌,对着宦官挥了挥,道:“算了,你一个奴才怎么说的过小王爷呢,随他了。”
“可这……”宦官锁着眉头,哪个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王爷讲道理了,若不是怕担上后来的责任,他是半个字也不想多说,苦着脸瞅了一眼秦无色,满是踌躇模样。
秦无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为这件事找个人担待,她斜了一眼秦晟煜,轻笑道:“既然他自己来的,以他身份谁敢拦着,想必小王爷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这后来若是圣上责怪下来……”
“本王自会承担。”秦晟煜转过脸,说的笃定。
宦官听罢,顿时放松了下来转向车厢外准备再次驾车,反是秦无色愣了一愣,她以为他再稚气也该懂后果,没想到他这么胡作非为,他在秦延昭眼前是红人,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不受责罚,想了一通,她干脆再次斜倚下来,他这折腾光是身份也死不了,还有未来岳丈撑腰呢,有什么责罚到时再说吧。
马车再次行程,秦无色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斜倚着,可心里早也不那么安生了,就在旁边坐了个人,若有若无的就能嗅到他的气息,车厢其实尤为宽敞,但她就是觉得憋屈死了!
且自从马车再次行进后他就没有再说话,这才让秦无色想不明白,受不得这么憋的慌,她动了动唇,像是不经意:“怎么想着跟来?昨日也不见你有这么……舍不得我。”
“昨日本王还在想有没有必要。”
透过微微眯着的双眼,从迷蒙的睫毛缝中能看到他也不曾转过来看她一眼,之后他说:“早晨若是跟姨娘他们一起给你送行定是跟不了,所以等你马车快出城的时候来最好不过……”
秦无色顿了顿,唇角一勾,倒是不傻……
“不过不是舍不得你,你别想太多。”他又说,每句话不打一个磕巴:“是不太适应就快大婚,对司徒心荷还没什么感情,想出去遛遛……”
似乎是因为太久没听见她回应,他转过脸,视线对上她时,她刚刚好的将眼眸完全闭上,他怕她不信的再说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让本王舍不得的,嗯,秦无色?”
“这辈子加起来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小时候的事情本王都不太记得清了,除去小时候,现在我们相处还没一个月,本王就是想矫情的说舍不得你,也找不出舍不得你的理由。”他满脸狂狷不屑,生怕她不信,即使她此刻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又没说不信,你解释这么多倒是像心虚。”秦无色闭着双眸,侧了个身,对着车厢内,像是选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也避免了他说话时淡甜的香气幽幽的喷薄到她脸上。
秦晟煜愣了片刻,被说的哑口无言,想再解释几句,又怕跟方才一般说成反效果,索性闭嘴了,将腿抬起坐到塌上,将秦无色的腿毫不客气的踢开了些,他倚着另一侧闭目养眠。
马车依旧在行进,车轱辘不规律的声响和不时的颠簸昭示着他们已在城郊地带,时间长了,两人的呼吸都细沉下来……
偶一颠簸,不知是刻意抑或无意,秦无色一条腿轻轻那么一踢,本已处在毫无防备的沉睡状态的秦晟煜就那么直直的跌下了塌,重重的摔在车厢内。
“秦无色!”秦晟煜一手揉着摔疼的部位,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还带着些许沙哑的睡意声线却一点儿不小。
车厢内此刻早已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竟也没听到人说要停下留宿客栈。
窗外,传来赵凌风不冷不热的声线,他问:“小王爷,有事么?”
“关你什么事,这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找地方休歇?”秦晟煜揉完了眼儿,四下打量了一番,黑漆漆的,只能依稀见车壁上的金线绣纹折射的光泽,还有个不容忽视的白色团儿,是秦无色的白色云锦衣料。
------题外话------
地震了,不幸草莓当时正好在雅安,真不知是走运还是郁闷了,两次地震我都跟正好赶上似的,现在只想带着头盔跑走,估计会被亲们扔鸡蛋,更新真的很拙计(就当草莓正在灾后重建),缓慢但是一定填满坑,给亲们鞠躬N次,另外不满的亲们请扎小人,草莓最近不回复留言,因为怕影响更文,完结后选择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