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溪遥望着君无菲,她专注望着云漓的表情,长长的睫毛像把美丽的扇子,小巧的鼻梁挺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说不出的美艳动人。
一股惊涛骇浪在胸腔中翻滚,是心动的震憾,亦是嫉妒的酸溜。太妒忌为何她的目光看的是云漓。她是他的妻,不是吗?
妻……一个休弃的前妻。
她与云漓站在一起,实在碍眼,拳头紧握,差点就要冲过去,硬生生将云漓与她扯开十万八千里距离。
“今天,你似乎一直都比较主动。”君无菲没有接下海誓山盟,只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反常。
“小宝说不能站在原地。”云漓清润若水的眼帘里除了柔情,还有些歉疚,“不想给你压力,却更不想失去你。”
“原来是小宝教你主动的。”她转身望着圆台,不再言语。
云漓一时无言,有些小心翼翼地瞥着她,生怕她生了气。
曾之诚听到云漓与君无菲报了名姓后,先是僵了下,笑说,“原来是云世子与君姑娘,真是一对碧人。”手势一扬,两名小厮分别将二盏花灯送入云漓与君无菲手中,又道,“君姑娘能再获得幸福,想必我家老板也会感到欣慰。”还替老板祝福前妻,他这个掌柜的做得厚道吧?
“谢过曾掌柜。”君无菲客套一笑,绝色的身影没入人群,云漓自是跟上。
“君姑娘慢走。”曾之诚多看了佳人的背影几眼,一转身,才发现魏子溪人不知何时旁在了旁边,“少爷?”
“云世子与君无菲般配吧?”魏子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
“般配般配。”曾之诚一下没注意魏子溪的脸色,掏心掏肺地说道,“君小姐这么美的姑娘,才华出众,少爷您居然舍得休了。小的都替您可惜。”
“你明天不用来上工了。”魏子溪气愤的一拂袖,紫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曾之诚反应过来,“少爷您啥意思?”
边上与魏子溪一道来的小厮阿远好心地提醒,“就是曾掌柜的您被解雇了。”
“什么!”曾之诚急得跳脚,“少爷与君姑娘有那么大的仇啊,提到她就生气,早知道我就不说少爷休了她可惜,而是说休得好。”
阿远摇头,少爷哪是生这种气,是气他说云世子与君无菲是一对。少爷都不把话说清楚,他也不便解释,免得被世人说少爷又想吃回头花,拍了拍曾之诚的肩,“曾掌柜,你时运不好,就认了吧。以你的资历,改明儿个到别家店铺再找份差事不难。”
“哎……”曾之诚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被解雇,阿远也开溜了。
一家当铺门口,魏子溪见君无菲与云漓拿着花灯进去了,又空着手回来。进当铺一问,才知道君无菲竟然将手里的花灯换了十两黄金。
当铺正好也是魏子溪开的,伙计见老板黑着脸色,颤抖地说,“少爷,小的知道花灯一盏价值三十五两黄金,本来开价一两黄金的,君小姐说少于十两不卖,要去别家,我只好收下了。君小姐问旁边的公子要不要也当了花灯,那位公子就也将花灯当了十两黄金。”
“将那对花灯砸了。”魏子溪俊美的脸色铁青。
“是小的收得太贵了?”伙计还不明所以。
“叫你砸,你就砸!”魏子溪怒吼。
“是……是……”伙计不敢违命,只得对两盏精美的花灯又砸又踹,心里直犯嘀咕,是不是收上来的价格太贵了?
小厮阿远在门口叹气,少爷醋也吃得太酸了。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一对对的非常多,很多人都在寻觅对像,就盼七夕夜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缘份。
逛了会儿街,君无菲瞅了眼安静跟在一旁的云漓,“你有话要说?”
他想了想,清越的眉宇间隐了丝忧愁,“没……”
“别骗我。”
他涩然,“君儿,我想带你去湖边。”
“好。”她点头。
“乘轿吧,离湖边还比较远。”
“恩。”她点头。
他带着她走了几步,路旁已停了一顶雅致的轿子,抬手掀开轿帘,微笑望着她。
君无菲觉得他的笑容非常好看,喜欢他体贴的举动,却不知道云漓是第一次帮人掀轿帘。
四名轿夫抬着轿子走在路上,步子相当安稳,以致于君无菲坐在轿子里并不觉得颠簸,同乘的还有云漓。
轿内很静,两人的呼吸声,都可辨别。
仔看之下,云漓面颊稍红,清逸的瞳仁中浮了些许的紧张。
轿子停在了小桥上,云漓先出来,再次为她掀起轿帘,出轿的那一刻,君无菲愣住了。
皓月当空,明净皎洁。
宽广的湖面上,一盏盏花灯几乎占据了整座碧湖,每盏花灯都是不同的花儿造型,灯里点了支粗短的蜡烛,照得整盏灯的色彩明艳,美观极了。
所有的灯盏漂在湖面上,随波荡漾,色彩斑斓,风儿一吹,烛火忽明忽暗,美不胜收,浪漫到了极点。
痴痴地走了几步,她徐徐出声,“是小宝教你的吗?”
云漓摇首,“不是。小宝只是说我不该只像一道影子,得主动些。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主意。看到了么?”
“嗯?”她轻应。
他指了指满湖的花灯,目光温柔如水,“一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盏花灯,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便吩咐人做出来。本想亲自动手,却怕仅一人之力,到老也做不完。我不怕扎着花灯到老,却怕这段时间内,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怕失去你。于是,我便写下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张纸笺,放在每一盏花灯里。点亮我的心,只希望你能拆开其中一张。”
嗓音清润若水,就像清风拂过般清逸,无波无痕,赛过天籁,让人回味无穷。
君无菲的心在颤抖。本来还有些失望,这段日子,她不主动,他便不来见她。原来,他一直暗中在写纸笺。差一张就一万,即便每张纸上只写一句话,也是不同寻常的费心费力。
“如果,我不拆呢?”
“没有关系,”他说,“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
她的眼眶里浮了隐隐的泪光。曾经,黎煊也做过很浪漫的事,却没有这么浪漫。想拒绝,动了动唇,望着云漓如画的俊颜,说不出口。
“君儿,”他深情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漫天的烟花爆响在空中,五彩绚烂、斑斓闪耀。
夜幕中不断燃放的烟花如星如雨,一刹那燃尽繁华。
浮华之下,一袭白衣,绝俊出尘的男子,如诗如画,深情不移。
在君无菲心上添了永恒的一笔。
“君儿,嫁给我!”微带磁性的男性嗓音平静中饱含深情,微颤的尾音泄露了些许紧张。
近处被清了场,没有人。远处,尽是围观的人群,艳羡的目光,在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爱情。
所有的人都跟着齐声呐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震耳欲聋的喊声,震痛了君无菲的肺腑。震慑了魏子溪的心魂。站在人潮中,望着小桥之上,君无菲绝美的身影,长发飘飘,裙裾飞扬,似欲乘风归去的仙子。本不属于任何人的仙子,此刻已有了守护神。
心,痛得像被人活生生剜了一道口子,若是站在她身边的是自己,多好?明明可以是自己的!
魏子溪猛然醒悟。
菲儿给他的机会,只要向世人说是娶她的丫鬟,实则是与她成亲,不就能与她双宿双栖?
面子,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就是死都愿意,别说面子。
可笑他还一直等她没人要了自动回到他身边,以为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云漓的出现,给了他深深的威胁压迫感,现在,云漓的表白,更是让他如临大敌。
“菲儿,只要你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子溪眼里盈满了痛楚。人们的呐喊声盖过了他沉重的嗓音。
被喊声影响了决定,女人又是感性的动物,君无菲差一点就忍不住点头。
“小晗,你不可以嫁给别人,只可以嫁给我。”黎煊霸道的揽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光里盛满了占有欲。
“要是我嫁给别人了呢?”她笑眯眯地反问。
“我就杀了那个男人,把你抢回来。”
“杀人是犯法的。”
“我犯的法还少么。为了你,别说犯法,就是自杀,我都肯。”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除了你,我怎么会嫁给别人?”
思绪一闪,君无菲想起了曾经。“除了你,我怎么会嫁给别人……”这句话飘荡在脑海。七年,即便决定尘封了至爱的黎煊,却放不下许过的誓言。
环顾四周,也许是知道她已经有了决定,周遭静了下来。
“对不起!”三个清清扬扬的字,洒在了风里。
清晰的飘进每个人的耳朵。无比的惋惜在众人脸上,却没有人出口说一个字,像是会惊着了桥上的那一对绝色碧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欧阳澈就站在人群里。眼里尽是痴迷,心沉沉地在痛。如玉的女子,云漓天下无双。这一刻,他分不清,心,究竟是为了云漓,抑或是君无菲而痛?
小桥之上,女子绝色的身影已没了影子,只余那一袭白色的身影,宁静清越,孤独地站着,任苦涩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