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少年,蓝袍银发,身姿纤长,然而最特别的要属他那双眼睛,如同暗夜般深沉的紫红双眸,在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中光华流转,仿佛人世间的万种风情都全被收纳其间。他手持一支白玉萧,施施然而来,并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已让人觉得春暖花开。
他走到罗衣跟前,将罗衣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撇撇嘴道:“要说,你这造型也实在够戳的,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这么一弄,更是万人丛中一抹黑了。”说完,又围着罗衣转了一圈,伸手戳戳罗衣背上背着的蓝布兜,嘴里啧啧有声。他一连说了半天,也不见罗衣吭上一声,这才像突然想起似的道:“哦,忘了你听不懂我的话了,这也不要紧,只要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说完,就对着罗衣比划起来。
罗衣看了这银发少年半晌,伸手对着两人比了比,又比了比那四人,然后对他以目相讯,见那银发少年点头,她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地。但紧接着的,她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与他非亲非故,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罗衣从不相信这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在她心里,事出皆有因。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别的任何一种,都会有一种内在的必然性。
想到这里,她又朝那银发少年比划道:“你帮我,有什么目的?”
那银发少年见状,耸了耸肩,状似无奈的样子,只是却并未作答,转身朝那中年男子走去。
罗衣当然也不是迂腐的人,既然人家心甘情愿要来充当打手,那自己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天大的事情,也等解决完眼前的麻烦再说,至于其他的,暂时不作理会。想到这里,她也转身朝另外三人走去。
那成霜正值窝了一肚子火,要不是那中年男子警告他,他早已冲上去了。这时,见罗衣走过来,觉得正中下怀,当下更不多说,挥剑便上。
罗衣手上握的依然是那根索魂鞭,鞭子犹如灵蛇吐信般地在罗衣手上翻转腾挪,或劈、或撩、或缠、或扫,速度奇快,让人目不暇接。
成霜先前就已领教过罗衣鞭法的厉害,这时见她使出来,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剑本是近身搏斗之利器,不利于远攻,比不得罗衣的鞭子远近皆可,因此他一时半会并不能靠近罗衣,更无法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而相反地,罗衣的鞭子却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鞭影重重而来,招招直指自己要害,虽然作为修真者他的体力要比罗衣好上许多,但这样下去,总有灵力耗尽,精疲力竭之时。
这成霜一向都仗着自己父亲位高权重,在派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打小就养成个眼高手低、嫉贤妒能的本事。今天屡攻罗衣不下,他面子上早已挂不住,因此一怒之下,不由得使出了本派绝学“扶遥九式”。
扶遥九式,是扶遥派的一代天才宗师妙峰真人所创,虽只有九式,但妙用无穷,变化万端。既为绝学,当然就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可以修习的,那是只有达到辟谷期的修士才可以修习,就连他身后那两个开光期的师兄都还不够格。而炼气期的成霜之所以能学,全是因为他父亲之故,但即便这样,他也被严令保密,更不能轻易施展。
而现在,他可顾不了那么多,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将罗衣打败,好出了这口恶气。因此,他想也不想地就将自身的灵力一股脑地灌到晨光剑里去,手中掐诀,驱动晨光剑朝罗衣飞去。晨光剑不愧是灵器,就算是成霜这样的人使来,依然不是一般的法器宝器可比拟的。就见那晨光剑蓦地扬起一片蒙蒙青光将成霜整个护住,而剑尖却直指罗衣的心窝,去势之快,真个是迅如奔雷,急如星火。
罗衣没防到成霜会有这招,眼见变招已来不及,急切之下只得来个就地十八滚,往旁边避去。谁知,那晨光剑似乎就专等她这一招,还不等罗衣站起来,它已然拦腰斩了过来。无奈之下,罗衣只得一个鹞子翻身,勉强躲过这一招,避免被腰斩,只是如此几下,已让她暗惊不已,不由得回头望去。谁知这一望,当真是把罗衣的三魂惊去了两魂,就只见那晨光剑竟如附骨之蛆般地朝着自己的背心直射而来,速度奇快,避无可避。
既然避不过,那就不避,罗衣心里发狠,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我也不让你好过,她勾唇冷冷一笑,朝着那成霜就连轰了三枪。
“妖孽,尔敢。”伴随着枪的轰鸣声,成霜那两位师兄大概也看出事下不对,嘶吼着扑了上去。
原本正在打斗中的银发少年和中年男子闻声也看了过来,见到这幕,也顾不得打下去了,都各自施展绝技朝着自己那方的人扑去。中年男子一边朝那成霜扑去,一边手上结印,连布三道火墙,试图将飞射而来的子弹挡下。但他慌忙之中,只来的及布下两道防御,第三道还未发出,就听“哎哟”地一声,只见那成霜面色惨白,以手捂胸,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而此时那银衣少年也同样是满心焦灼,虽然自己和这女子素昧平生,但好歹也算是受过她恩惠,现在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的事,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因此,他也一边朝罗衣扑去,一边布下防御,只见一张绿色的光网从天而降,朝罗衣兜去。
只是那晨光剑究竟不是一般的凡品,灵器终归是灵器,虽说那成霜连它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未能激发出来,但即便这样,它也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闪电般地朝罗衣射去。只听“噗”的一声,就如同气泡破裂般的一声,晨光剑一头扎进罗衣的后心,又如同一阵青雾般地透胸而出。
罗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眼山脚下的那条大河,河流湍急,波涛汹涌,心里不由得稍稍安心。她一边挪动脚步,一边对着扶遥派那几人又是一番扫射。然后一个纵身,朝着大河就扑了下去。
“混蛋。”银衣少年气极败坏地喊了一声,不知是因为罗衣中剑,还是因为看到她跳河这一幕。
而紧接着,他也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