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闻言一惊,抬头望去,见一人身着一袭墨黑长袍,自云端蹁跹而来,白皙面容依晰可见、墨黑长发随风起舞,风采气度,无人能及。
这人转瞬间已来到当场,却是一面容精致的少年郎,只见他唇角含笑,气度雍容,顾盼之间气韵天成。特别是那双眼睛,神采熠熠,灿若漫天星斗。
这少年也不管自己引起多大的轰动,只自顾自地上前执起罗衣的手,旁若无人般地给她测起灵根来。良久,才见他睁开眼,将罗衣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眼神微动,抚手道:“妙哉,妙哉。”
罗衣垂眉敛目,装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却从那低垂的视线里,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果见一旁的天衍宗弟子自少年出现以来,个个神情激动,却又在狂热中透着那么一种尊敬和畏惧之色,就连段亦宸亦不例外,垂眉肃目、不敢仰视。
罗衣知道,这少年的来头肯定不一般,可有段亦宸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依然做出那副懵懂无知状。这时候,最好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让这少年自道来意比较好。
更何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罗衣来说,旁生枝节并不好。
旁边那负责测试的天衍宗弟子这时也缓过神来,恭恭敬敬地站于一旁,颤声道:“监,监……”
“怎么?”少年转过头,斜睨他一眼道:“我不能给她测试?”
那弟子闻言脸色一白,慌忙低头道:“弟子不敢。”
少年这才掀唇一笑道:“知道就好。”
“咦,段师侄,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莫非看到师叔我抢了你的风头,心中不满?”那少年又看向不远处的段亦宸,挑眉道。
段亦宸闻言,眼角微不可查的跳了两跳,无法,只得规规矩矩上前行礼:“监院师叔。”
心里却暗想,别看自己这小师叔长得一脸人畜无害样,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又足智多谋,但凡有那不长眼,惹着他老人家的,下场通常都很惨。
加之他天赋卓绝,是上一辈中的风云人物,修为又极高,就连师傅道一真人都无从比肩,因此称他为当今“天衍第一人”并不为过。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位小师叔,行事怪异,但凭自己喜好,又最是我行我素、不拘一格,是顶顶难缠的一号人物。当年师祖就因担心他心性不定,难以捉模,最终才将掌门之位传于自己师傅。却又在坐化之时,硬让他坐上“天衍监院”的位置,希望能因此拘束其一二,不让他祸起萧墙。
段亦宸本来也对眼前少年挺好奇的,并且自己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很突兀,让段亦宸自己也很吃惊。如果不是自己再三确认并不认识此人,还真要怀疑是不是在哪见过。
却不知明一师叔看上这少年哪一点?
段亦宸瞄一眼,见自己师叔此时笑得格外明媚灿烂,依据他十几年的经验来判断,每当自己师叔这样笑时,一定是找到了更加新奇有趣的玩具。想到这里,他在心里禁不住为这少年默哀了一下。
但段亦宸知道,自己是绝不能打扰师叔好事的,否则将会受到他地格外“关照”,所以这时候,段亦宸心里很清楚,自然是把球踢给师叔自己比较好。
所以,他只是很恭敬地请示道:“监院师叔,这少年既是五灵根资质,依据惯例,是不能作为正式弟子收入山门的,您看是送下山、还是格外关照收作杂役弟子?还请师叔示下。”
罗衣原本在那里低眉顺眼,伪装得挺老实的,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太出风头;而又能让人觉得自己懦弱怕事,从而将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移开。
特别是面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一副温文而雅样,但不知怎的,被他那么笑吟吟地盯着,罗衣却觉得脊背一阵阵地发凉,如若有芒剌在背的感觉。
只是,她依然很耐心地等着,她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并且她更相信这样一副卑微到懦弱的形象,是绝不会有人喜欢的。不但不会有人喜欢,恐怕还会引来一些折辱和嘲笑,因为无论在哪里,人们总习惯于“拜高踩低”。
所以,段亦宸的话,无疑正中罗衣下怀,并且从段亦宸的话锋里,罗衣确定他并没有认出自己。这个发现,让她瞬间安心不少,自己之所以急于离开这里,主要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既然危险已经解除,罗衣心里自然放松不少,当然如果能够马上下山最好,也免得夜长梦多。至于什么真灵根,伪灵根什么的?罗衣并不在乎,她只是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有些怀疑而已,她原本以为自己最次也是个三灵根资质。
而且在自己如此辛辛苦苦过关斩将之后,却换来一个送下山或当杂役的下场,罗衣心里或多或少也是有些不平衡的。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并不能多到足以影响她对大局的掌控。
谁知,明一真人听了段亦宸的话,却是哈哈一笑,并不立即回答,只是看着他道:“你也看出她是五灵根资质了?”
段亦宸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更不知道此话的含义是什么,闻言只得老老实实地道:“不错,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确实是五灵根资质。”
“呵呵呵,呵呵呵……”明一真人闻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只听他一边笑,一边道:“有趣,太有趣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段亦宸被他自说自话的样子吓了一跳,同时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师叔这到底是说谁,是自己、还是眼前这少年?而纵观少年,依然是低着头,一副怯懦不安的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不算那张脸的话。
段亦宸实在很好奇,师叔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张俊俏的脸?
“师叔是打算?”眼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段亦宸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毕竟自己的事情还很多,所以他也不再打哑谜下去,直奔主题道。
“嗯,也罢,那就让他先从杂役弟子做起吧。”那明一真人想了想,对段亦宸道。
段亦宸闻言点了点头,明一真人的这个决定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并不觉得怎么诧异。
这个少年,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了,竟能通过入门试,他看了一眼罗衣心里暗道。要知道即便是杂役弟子,也是有莫大的好处,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首先,天衍宗每隔三五年都会从杂役弟子中,挑选出一些修为高、资质好、年纪轻的弟子收入外门,以补充外门弟子的空缺和不足。其次,只要你在这天衍山,即便是灵气最为稀薄的地方,也比在外面世界或者一些小型灵脉要强得多,修炼起来也就更加事半功倍。最后一点便是,即便是在天衍宗做一名杂役弟子,待遇也要比外面那些小门派的正式弟子要强得多。
所以,让罗衣做一名杂役弟子,实际上是对她的极大恩赐。
本来像她这种资质低下者,是绝不可能通过入门试的,往往在第一关“惑心阵”时,就会被涮下来。因为这“惑心阵”,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用途,那就是鉴别入试者的资质,将资质不好的人,直接剔除出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罗衣这样的资质,会引起明一真人等人注意的原因了。
而这些弯弯绕,罗衣当然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当什么杂役弟子,既然同样都是冒险,要做,当然就要做正式弟子。否则,就不值得担那么大的风险,还不如下山。
所以,她当即便斩钉截铁地道:“杂役弟子,我不做。”
那明一真人闻言挑高眉道:“杂役弟子你不做,那你想做什么?”
“要么正式弟子,要么下山,别不作它想。”既然事情已经这样,罗衣也不打算再装下去,她很干脆利落地道。
“哦?”那明一真人闻言扬眉一笑道:“你这个性,倒挺对我胃口,我还有一个选择,你要不要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