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闻言,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道:“那好,你说。”
明一真人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少年,不,应该说是少女才对,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地笑。以为单凭一枚小小的戒指,就能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未免还太女敕了一些。
既能通过入门试,想必胆识韧性还不错,又是这样的资质,善加培养,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希望。如若果真是别派奸细,放在自己身旁,也不怕她翻出什么大浪。假如不是,那就正好,自己正缺一人来辅助自己。
虽然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徒劳,但要他就这样放弃,却又做不到。无论如何,也要斗上一斗,即便就是粉身碎骨,也总比浑浑浑噩噩地等死要强。
就算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也比不作为要好,如若自己能够说服师兄,让他倾力相助,将更加事半功倍。
更何况,只要能把封印的那些东西尽数取出,胜算就将大大增加。
明一真人要赌,赌的就是气运,说不定运气好,就让自己打破了那个禁制。
想到这里,他敛起一切情绪,淡淡一笑道“你还可选择到我的洞府当值,待遇么绝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做得好,就算按他的标准给你发放也无不可。”
他一指段亦宸,笑得活像一只老奸巨滑的狐狸,他就不信,这样好的条件,还能有人不上勾?
罗衣斜一眼面前的明一真人,见他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不由得暗中翻个白眼吐槽道:“这人笑得这么奸诈,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不怀好意,还做出一副自以为很隐蔽的样子,莫非以为我是瞎子,连这点也看不出来?”
她虽心里不屑,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平静地问道:“我需要知道两件事,第一、我需要做哪些事?第二、如果我做得不好,又会是什么待遇?”
罗衣此言一出,先不说面前的明一真人和段亦宸了,只说附近的天衍宗弟子,闻言都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这人,竟敢和明一真人这么说话,而且还是这么大剌剌地,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胆子不可谓不大。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少年将会被监院怎么教一场。一想到,那将是怎样一副惨绝人寰的场面,这些天衍宗弟子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冒冷汗。
而同时他们又有些眼红罗衣的好运气,这么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能被监院看中,从而享受到和段亦宸同等的待遇,虽然只是一名杂役,但这样的杂役,那也是别人想求都求不到的。
那明一真人是什么人?那可是出窍期的大高手,在这天极大陆,那就是绝对实力的象征,是最顶级的存在,寻常人想见上一面都难。即便是见了,也是像这些天衍宗弟子和旁边那些等待测试的人一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哪有像罗衣这样的,还公然与之讨价还价,丝毫没有一丝做为低低低手的自觉,和对高手的尊崇。
明一真人眼中神光微动,一股无形的威压就已朝罗衣涌了过去,脸上却神色不动,淡然道:“哦?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待遇?”
罗衣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响,就如同被一把钝器击中,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就将她锁定,整个人更被这股巨力掀地倒飞出去,着地之后又滚出去好远一段距离这才罢休。
罗衣当然知道这是对方在警告自己,同时也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是个识时务的人,明知道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自己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便也不再自取其辱。更何况,从刚刚的情形来看,对方惩戒的意味极大,却并没有相害之意,一定是自己还有某种利用价值。
而且,据罗衣观察,这人是绝不可能放任自己下山的。既然要留在这里,那么,就只有尽可能地多捞一些好处才行。
所以,她很干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拭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走到那明一真人面前道:“最低也要和他们的待遇一样,否则就是死,我也不干。”
明一真人见状,心里不由得暗赞一声道:“不管未来如何,只瞧这份心性,就已不错,更兼有勇有谋,确是一块修真的好材料,只是再好的璞玉也需得磨一磨,方能成器。”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那段亦宸道:“段师侄,你瞧这小子如何,是不是很有一些傲骨?”
那段亦宸也因被刚刚那股威压波及,而遭了池鱼之灾,此时的脸色并不算好,闻言摇了摇头道:“逞一时之意气,莽夫所为也,实不足取。”
明一真人闻言,哈哈一笑道:“虽是莽夫所为,却对我胃口。”
说完,又对罗衣道:“你看这样如何,无论你做得好与不好,待遇不变,只视情节轻重,给予适当的惩罚即可。”
“至于你要做的,也无非就是看守洞府,以及打扫之类的活,其余时间,随你自行安排。”见罗衣不动声色,明一真人遂又补充道。
罗衣闻言,心里暗道,别说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下山,就算不如此,光凭这样优厚的待遇也值得冒险一试,更何况,自己原本也正是为此而来的。因此,她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道:“好,成交。”
而明一真人在经过一番试探后,也对罗衣较为满意,同时也基本排除了她的嫌疑。加之,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还要随时注意观察,现在并不急着下定论。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尤其是当你对一件事物不抱什么希望时,却又突然发现它就在你面前,那份惊喜和激动,是非言语所能形容的,他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更何况当他想见,这事被自己那小气师兄发现后,将会是怎样一番捶胸顿足、心痛难抑的情形时,就更觉得心情舒畅。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把这两样东西接过去罢。”一想到这个,他赶紧将手上的两样东西递过去道。
做事要趁早,否则,煮熟的鸭子,就有可能飞了。
罗衣一看,见他洁白修长的指间此时正夹着两样物什,一串紫色的宫铃和一枝香草。这两样东西在他那如玉般莹润剔透的指尖,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罗衣刚准备接过来,就听到旁边的段亦宸急急道:“师叔,这……不可。”
罗衣瞧他一眼,见他那冰块脸上此时正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更掺杂着一丝无奈和窘迫的神情。不过是两样普普通通的信物,他又何必急成这样,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说道不成?她又偷眼扫了扫其他天衍宗弟子,发现大都流露出一种震惊、艳羡和嫉妒的神情。
罗衣敢断定,这两样东西绝对有问题,说不定是某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至于到底是什么,她还不得而知。
所以她很识趣的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相信,不用自己问,也会有人替自己回答。
果然,只见明一真人眼皮一翻道:“有何不可?我自己的事情难道我自己还做不得主?”
那段亦宸闻言脸色一白道:“师叔,亦宸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以师叔这样的身份地位,收她这样资质的,恐怕只会徒增笑柄而已,想来就算是师傅也是不会同意的。”
明一真人闻言长笑一声道:“笑话,谁敢笑我?我既敢收她,便有绝对的信心不让她落后于任何人。”说到这里,他斜了一眼段亦宸道:“段师侄,便是你这天衍‘第一天才’,在未来也不一定就能强过她。”
段亦宸见明一真人已有三分薄怒,当下也不敢再说,他看了看面前少年,见她依旧垂着眼,一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暗叹一声,师叔就是太心高气傲了,以这少年的资质,想要在未来有所突破,只怕是难上加难。
就算有师叔在一旁督导和指点,仍是勉强,也不知师叔因何,如此执着?
“既然师叔硬要收你,你还不快快跪拜受礼。”段亦宸想不明白,便懒得再想,回头一看,见罗衣依然木脸站着,不由地冷喝一声道。
明一真人由得段亦宸去说,只执着地将手伸出去,一双眼睛殷切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依她的聪慧,想必早已明白自己该如何做。
罗衣见状无法,只得跪下将这两样东西受过,心里却暗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只是做名杂役弟子,也搞得自己仿佛受了多大的恩赐似的,还得跪拜谢恩。
接完收好,正准备起身,却听那段亦宸又道:“师弟,楞着干吗?还不快快向你师傅行参拜大礼!”
师傅?罗衣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朝明一真人看去,却见他正笑得一脸地得意道:“乖徒儿。”
看着他那张标准地女圭女圭脸上,硬生生地挤出的那副慈祥表情,罗衣瞬间恶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