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紫被绑架的事情,尉迟衍和殷战北都没有告诉过老太太。
一方面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提及让老太太担心一场,另一方面,尉迟康城到底没有对顾漫紫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告诉了老太太,只会让老太太伤心难过罢了。
这也是顾漫紫的意思。
于是三人达成默契,在老太太面前只字未提。
这就有了一个麻烦。
那就是尉迟衍生日,作为父亲的尉迟康城必定会出席,而顾漫紫虽然清醒了过来,但并不代表她对那天的事情她就彻底没有余悸了。
对于尉迟康城,她心底还是相当的抵触。
尽管,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尉迟康城就消停了许多。
不但在家里没有再出现在他们夫妇的眼前,就连在公事上没有故意使绊子,连带的尉迟康健和尉迟蓁儿、钟纪礼夫妇都没没有再做出射门拖后腿的事情,这让尉迟衍和殷战北的工作大大的减少,也多了许多在家陪伴各自娇妻的时间。
老太太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发上了年纪的缘故,独自对着偌大的院落,即便有谢东临陪着,还是难免心生寂寞。
顾漫紫看穿了老太太的心思,就和尉迟衍、殷战北两人提了下,让他们兄弟两人以后下班早的话,就回来陪女乃女乃用餐。
尉迟衍和殷战北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每天只要下班回来的早,尉迟衍都会带顾漫紫过去老太太那里用餐,方筱涵也会抱着南南陪同殷战北去给老太太请安,可把老太太可坏了。
这一天在老太太那用过晚餐,殷战北给方筱涵使了个眼色。
方筱涵心领神会,明白老公这是有心要和蛮子同学谈话呢。
为了给自家老公和蛮子童鞋创造一个良好的谈话氛围,方筱涵拍了拍自家小包子的,暗地里朝儿子比了个手势——缠上你大伯父。
南南小包子很受教,张开肉嘟嘟的小胳膊,就嚷嚷着要大拔拔抱抱。
这不是自家夫人也要临盆了呢么,尉迟衍没少拿南南坐育儿练习。时不时地抱着南南练习慈父的教育成果就是,尉迟衍这个大伯赫然成为继自家麻麻以后最得小包子心的人。连他的正牌拔拔都要靠边。原因是比起他那个只知道垂涎地围绕着麻麻转悠的拔拔,成熟稳重的大拔拔看上去更加可靠怒。
别看尉迟衍除了对蛮子童鞋以外的人都冷心冷面的,面对粉雕玉琢的南南小包子,脸上温柔的有时候连顾漫紫都要嫉妒。
但转念一想,老公对南南这个侄子都这么好了,对自家娃子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吧,于是也就释怀了。
南南两岁多了,正是会走回闹的年纪,半点安分不得。
才在尉迟衍的大腿上坐了没多久,就拽着尉迟衍的大掌,要大拔拔陪他三步。
一个两岁多的小鬼头喜欢散步?
这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
据说尉迟衍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饭后散步。听过隔代遗传的,还没听过遗传效果这么早就显示出威力的。
不管怎么样,尉迟衍是被小包子拽出去散步去了,方筱涵陪着老太太聊聊最近发生的各大八卦,殷战北则瞅准时机,拉着顾漫紫到院子里谈话。
“嫂子,那样安排没有问题吗?”
尉迟衍对于他生日那天会有怎样的安排全然不知,殷战北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殷战北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顾漫紫看见尉迟康城会有很不自在,同时,对于尉迟康城到时候会给什么样的反应,也很难预料。
那疯老头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总不能在女乃女乃还在世的时候真的就押着疯老头去医院看精神科吧?到时候女乃女乃受不了刺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兄弟两人可就不孝了。
可尉迟康城的精神状况一天不明确,他的存在就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有引爆的危险。
顾漫紫自然明白殷战北在担心什么,可是儿子生日,总不能不让他老子参加吧?何况,那天的事情都她而言也不尽然仅仅是恐怖,还有隐隐的对尉迟康城的同情。
她总觉得他会变成这样阴晴不定的,多半有原因。具体是什么原因,她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猜测。但是她猜得到底对不对,还要等着衍生日那天才能揭晓。
“嫂子,嫂子~”
殷战北伸开五指,在顾漫紫的眼前挥了挥。
额头立即浮现三根黑线,他这正忧心忡忡的着呢,她老人家倒好,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
“嗯?嗯。那个啊,没事的,没事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何况,有衍在身边呢,不会出事的。”
顾漫紫回过神来,对拍了拍殷战北的肩膀,全然没有半点担心的神色。
看着顾漫紫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殷战北森森的觉得,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玻璃心首创的殷二公子嘴角抽了抽,默默地转身贴墙遁走。
……
尉迟衍对自己的生日再怎么兴致缺缺,也架不住家里一大老小的热忱,在多次抗议无效之后,也只好听之任之,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了。
反正,老婆大人发话了,到时候他只要出人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只是,如果他的老婆男人在说那句什么都不要担心的时候,语气能不那么试探中带着带点小心,小心中带点兴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别闪烁着计算的芒光,或许,在生日的这一天,他的眼皮不会跳得这么厉害?
五月份的尾巴稍纵即逝,六月一号在全世界家长、儿童的殷切期待中华丽丽地携同阳光登场。
金都大厦,总裁办公室。
尉迟衍浏览过秘书呈上来的市场部关于下个季度的报告,捏了捏眉心,对自己过度的反应有点好笑。
又不是没有过过生日。
有女乃女乃在,就算蛮婆子有什么天马行空的想法,实行起来应该也不会太离谱才是。他这是白操哪门子的心呢?
尉迟衍失笑地摇了摇头,站起身转动了下胳膊。
“叩叩叩。”
错落有致的敲门声,尉迟衍抬头瞄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估模着这个时间带你会来找他的人,应该只有殷战北了。
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尉迟衍低沉地道,“进来。”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由外被推开,穿着天蓝色拼接衬衫的殷战北斜倚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尉迟衍弯腰关机的动作眉峰一挑,“这么有思想觉悟性?亏得咱家太皇太后和你家皇后特地叮嘱我,要我七点前务必要工作狂的你押解回府。现在看来女乃女乃和嫂子完全是多虑了嘛。”
殷战北的态度已经尽可能地自然,甚至没有走进办公室,为的就是离尉迟衍远一点,免得露出破绽。
饶是如此,尉迟衍还是从他略微僵硬的笑容当中,嗅出了那么些些的不对劲。
北在紧张,为什么呢?
关掉电脑的显示器,尉迟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殷战北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有那么一刻,殷战北有一种什么都被他看穿了,知道晚上的生日宴会会发生什么事,都做了什么安排的错觉。
就在殷战北想要开口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尉迟衍又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视线,同他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
“傲,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嫂子会在今天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吗?坦白说,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啊?”
进了电梯,殷战北按下负一层的键,硬是挤出八卦兮兮的表情。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一点没话找话说。
男人不像女人,满脑子都有很多的粉红色泡泡,生日啊,纪念日啊,情人节啊,一天到晚地幻想各种惊喜和领悟。尉迟衍本身对身日这事都不热衷,可想而知,的那个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是多么得冷场。
问话久久得不到回应,尉迟大少只是用那他那双清冷的眸子瞅着殷二公子,意思是,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就说,别拐弯抹角的,哥没那心思陪你玩神马我猜,我猜我猜猜。
殷二公子委屈,不是他不愿意说,实在是他被迫签了保密协议的啊。要是他提前泄露了半个字,他就要睡一个月的沙发。这对于一个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男人而言绝对是天底下最残忍的酷刑!
所以在兄弟和老婆之间,殷二公子没有半点悬念的倒戈。
觉得甚是无趣的殷二公子把双手插在口袋,耷拉着个脑袋去取车。
两人各自走到爱车的前面,先后遥控解开车锁,殷战北正弯腰钻进驾驶座,尉迟衍打开驾驶座的门,突然出声问道,“是不是母亲晚上也会来?”
“嘭”。
殷二公子的脑袋与车顶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亲密接触。
……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Phantom径自停靠在尉迟府的大门前,车上下来一位年约六十,气质出众的儒雅老先生。
“蓉儿,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殷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温柔贴心地扶爱妻饶雪蓉下车。
他的眼角已有岁月的痕迹,只是那双眸子仍旧透着丝丝的精明。此刻,那双眸子里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担忧。
全世界,唯一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唯有他眼前之人而已。
如果可以,他情愿用他毕生所有财富,换她一世无忧。
这座宅子,充斥了蓉儿太多的痛苦,他真的不想要她再回来这里,更不忍她一个人面对往事。
何况,里头还有一个他们避无可避的人。
饶雪蓉抬头望了眼这座多年未曾踏进的府邸,为难地望着殷末,“下回好吗?末哥。等我见过傲,获得他的谅解,我再想办法让他也接受你。然后我们再……”
“没干系,我就住在离这里最近的鼎尊大酒店。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嗯?”
殷末没有再试图说服饶雪蓉,从少年时代起,他就不忍令她为难。
“谢谢你,末哥。”
谢谢你给予我如斯的信任,谢谢你对给予我几十年如一世的宠爱。
现任丈夫殷末,饶雪蓉是真的很感激。如果当年不是他,或许她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也不会有后来的幸福,更没有机会亲眼瞧一瞧她的孙子呢。
饶雪蓉柔柔一笑,不再年轻的容颜,却依然轻易地就能够柔软他的心。
殷末仍保留初结婚时的习惯,在尉迟府门口保镖的注视下俯身在饶雪蓉的额头印上一吻,后者毫无悬念地羞红了脸。
有些亲密的事情无论做了多少次,她还是会忍不住脸红。
他这个老婆啊,就是容易害羞~
殷末推了推妻子,朝她挥挥手,“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我说爸,我们只是借你老婆一晚,你不用搞得好像要一别经年似的吧?”
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在古宅门前的空地上划出漂亮的弧线,殷战北迈出修长的腿,摘下脸上的墨镜,露出帅气俊俏的脸,笑得一脸促狭。
殷老先生表现得相当淡定,淡淡地睨了眼自家孩子,“你在这里偷看多久了?”
“不久,不久。只不过恰恰好,该听的,该看的,一句也没落下,一个画面也没错过而已。”
说罢,动作帅气地将墨镜别在领口,咧开嘴笑,一点也没有非礼勿视的惭愧。
红晕从饶雪蓉的脸颊一路蔓延至耳廓,神情颇有些尴尬地和自家娃子打招呼,“小北”
殷战北叹气般地摇摇头,老妈啊老妈,你都跟着老爸这只万年狐狸修行这么久了,这么连老爸万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修行到呢?
果然属性这种东西,不是靠潜移默化就能改变得了的啊~(在殷二少的心里,饶雪蓉姑凉就是属于小白兔性质滴,当初被大野狼尉迟康城强占是她命中的劫,后来被万年狐狸殷末给救走,只能说明饶雪蓉姑凉命运多舛。刚出狼窝又被狐狸叼走。好在,这些年,这只狐狸对小白兔关爱有加。饶雪蓉姑凉也算是圆满了。)
“妈,我好想你。”
取笑老爸是一回事,对于脸皮薄的老妈,殷战北还真的不怎么忍心。最主要的是,他担心他那个万年狐狸老爸会找他算账。
收起调侃的笑容,殷战北张臂就给饶雪蓉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想念的方式就是离家快一年的时间,不曾主动打过一个电话,不曾回来看过一次我们两个老人家。殷二少,你想念的方式还真是够特别。”
殷末一手拉开殷战北,一手将饶雪蓉揽在怀里,语出嘲讽。
“喂!老爸,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情敌。你不用是因为我性别男,就剥夺我跟我亲妈亲热的权利吧?”
殷末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是想要禁止地球一切生物不管男女,都不要离他的老婆过分亲近。
“好了,你们两个。一个都是当外公的人了,一个呢,孩子都两岁了,每次见面都要这么闹上一闹,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饶雪蓉居中调停,殷战北率先告状,“是老爸为人不尊。”
“你怎么不尊老爱幼?”
殷末一个眼神斜斜地飘过去。
“殷爷,您不是经常说您宝刀未老么?哪需要小的尊老。要是小的对您太谦让,不是摆明了认为您老了么?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殷也,您说呢?”
殷二少金牌律师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
殷末笑得一脸阴森,一连说了两遍很好。
“怎么了,末哥?”
常年以来,殷末和殷战北父子两人每次见面,都会互损一番。饶雪蓉习惯了父子两人的唇枪舌战,像这回这样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的还属头一回,不由地困惑地看着殷末,只见殷末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身后。
饶雪蓉转过身,视线顺着殷末凝视的方向望过去——
尉迟衍缓缓地朝他们走近。
“母亲。”
客套疏离的称呼,却依然一下子就让饶雪蓉红了眼眶。
饶雪蓉有些紧张地望向殷末,这还是多年来末哥和傲儿首次见面。
她…。她不知道傲儿会不会在意。毕竟在傲儿看来,她当初会离开家,都是因了末哥的缘故,这使得傲儿对末哥一直都有抵触情绪。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些年来为什么她都没有试着让傲儿接受末哥的原因。
担心尉迟衍看见殷末会不开心,饶雪蓉恳求地望了殷末一眼。
殷末眼底掠过一丝不快,他不喜蓉儿重视其他人甚过于他,即便那个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儿子。
饶是如此,爱妻至上的殷末在收到饶雪蓉的目光以后,还是微微地对尉迟衍点了点头,当是打招呼,就识趣走人了。
要是他再不走,不就打扰到人家一大家子相聚的美好时光了?
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爱妻摒弃,尽管是暂时的,殷末心里都是相当的不爽。
饶雪蓉知道自己伤到殷末的心了,却也只能注视他略显落寞地转身离开。
她亏欠这个大儿子太多太多,她甚至从未在他的成长里扮演过哪怕一天称职的母亲的角色。
对不起,末哥,我们还有下半辈子可以好好的厮守在一起,但是和傲儿,我只有这么一天。
我只想在这一天里,好好地当一回称职的妈妈。
“不一起进来坐坐吗?”
当殷末与尉迟衍参见而过的时候,他听见尉迟衍如是问道。
闻言,别说饶雪蓉惊讶到无以复加,殷战北有那么片刻的晃神,就算是见惯商海沉浮、人世变幻的殷老狐狸在这一瞬间,都不由地愣了愣,总是犀利、精明的眼神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错愕——稍纵即逝。
于是尉迟衍笑了,邪肆的笑容竟与殷老狐狸年轻时有一些相像。
……
人算不如天算。
六方会谈一开再开,生日宴会的方案一改再改,老太太这个主办人以及顾漫紫这个承办人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全部都考虑了一遍,唯独没有想到会临时有重要配角要加入,还是属于戏份不少的。
要说顾漫紫为尉迟衍想的庆祝方式,其实一点创新含量都没有。
无非就是把在Z城的饶雪蓉也给叫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她希望他明白,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他的身边会有她,会有他的家人一直陪他左右。
她知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顾漫紫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在下午之前,尉迟衍的确完全没有想到母亲也会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那个在他年幼时就带着弟弟离开他生命力,最近一年才出现的他名义上的母亲。
殷末的出现就是一个变数。
当殷末携同饶雪蓉双双迈进尉迟家大厅的时候,大厅里所有的人全部都齐刷刷地朝他们看去。
尉迟康城射向他们的眼神更像是要将他们万箭穿心,还是淬了毒的箭。饶雪蓉下意识地朝殷末偎去,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身体微微地发抖。
原来不是任何的事情都能被时间风化、消逝的,比如那些年你给的伤害,渗透在每一根血管里的恐惧。
感觉到饶雪蓉的恐惧,殷末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紧了紧。
尉迟康城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隐隐跳动,谢婉言抚模着肚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哟。这是来秀恩爱来了,还是来视为来了呢?小舅舅?还有,这位我应该称之为大嫂,还是小舅~妈,嗯?”
尉迟蓁儿刻薄、尖锐的嗓音在这原本就安静的大厅里听得分外清楚。
顾漫紫和方筱涵的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震惊,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的平静,望向殷末的眼神半点惊讶都没有。
老太太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似乎对殷末的来访半点意外都没有。
顾漫紫、方筱涵两人不由地猜想,到底是因为老太太道行太深,早就练就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领,所以在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惊讶的痕迹,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同她们一样大吃一惊的呢,还是老太太的道行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殷末的到来根本就是在她老人家的意料之中呢?
如果是前者,那么她们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定性。如果是后者,她们则要对老太太顶礼膜拜了!
半点风声都不透一啊!
她们婆婆后来嫁的男人,是尉迟康城的舅舅,那么这位殷老先生岂不是老太太的亲弟弟?
这样的推理让顾漫紫和方筱涵无语问苍天。
天呐,这是怎样的一种混乱的男女关系啊?!
最重要的是,这样复杂的关系她们当儿媳的,根本不曾听自家老公以及长辈们透露一句半句的啊!
这世界~有太多秘密啊,有木有!
顾漫紫和方筱涵丰同时对视一眼,然后别过头,抬头四十五度角,默默望天。
“姐。”
“妈~”
殷末和饶雪蓉两人在老太太的面前站定,开口,截然不同的称呼。
“弟妹,多年不见,你还是貌美依旧啊~”
老太太还未对两人的请安作出,一旁健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的尉迟康健戏谑地开口。
饶雪蓉脸色苍白地愣在原地,嘴唇颤抖着,根本无法回应哪怕只言片语。
殷末的垂在一侧的拳头握了紧,紧了又松,如果不是姐姐在场,就算尉迟康健是他的外甥,他也绝对会送他一记狠拳!哪怕他早已不再年轻。
尉迟蓁儿、钟纪礼夫妇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戏,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母亲已改嫁舅舅多年,饶雪蓉这三个字也早已从尉迟家族谱里除名。母亲现在已是舅舅的妻子,大伯,你再叫母亲为嫂子,怕是不大合适吧?”
随着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响起,尉迟衍和殷战北两人先后迈进客厅。
殷战北的手里还抱着小包子南南。
两人进宅子的时候,刚好碰见南南的女乃妈,说是小祖宗醒了,嚷着要找麻麻。尽管饶雪蓉很想要第一时间抱一抱宝贝孙子,但是她也知道来尉迟家的第一件事如果不是先拜见老太太,于礼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饶雪蓉只好和殷末先行,尉迟衍则陪着殷战北一起拐进了里屋。这也是为什么尉迟衍和殷战北会比随殷末、饶雪蓉两人后进屋的原因。
尉迟衍此言一出,满屋子里的人都盯着他看。
震惊有之,感动有之,怨恨有之,意外与之~总之被各种眼神给关照了一遍。
要属震惊的眼神,那非殷末不可。
也许谁都以为殷末对尉迟衍亲近,事实上,恰恰相反。
在尉迟衍成长的岁月里,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殷末是代替尉迟康城,扮演他娶亲角色的好舅舅。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使得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复以前亲厚。
殷末对尉迟衍并没有半点的愧疚,在他的心里,饶雪蓉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他要把雪蓉从尉迟家带走,还得年纪小小的他没了母亲,不是他的本意。
蓉儿在尉迟家不快乐的部分原因,就归结于她这个大儿子的存在。
他对他没有愧疚,却不代表他对他所做的一切都心安理得。
他曾经真的疼爱过这个大外甥,后来尉迟康城会那样对他,他多多少少也有点责任。
即便傲儿真的恨他,他也无话可说。
没想到,他会出言帮他,而且在这个地点,以至于的方式。
这是不是代表,他接受了他和蓉儿结合的这一事实?又或许,他们都想错了他,其实对于蓉儿改嫁这件事,他从未怪过她?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孩子的气度,还真的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殷末神情复杂地瞥了尉迟衍一眼,尉迟脸上是始终不变的云淡风轻。
“傲儿~”
饶雪蓉带着激动又有些颤抖地的叫出这个她多年未叫的名字,尉迟衍走到她的身边,把殷末的右手覆在她的左手上。
谁才是真正能够给予母亲幸福的人,他早已知道。
老太太赏识地看了眼尉迟衍,颇感欣慰。
这孩子,是真的彻底地放下心结了。
康城的脸色本来就很不好看,听尉迟衍这么一说,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乌云密布。
他怨毒的视线狠狠地射向尉迟衍,握着谢婉言的手紧紧地抓住,谢婉言连呼疼都不敢。
“哈!这天下再没有这般好笑的事情了。当儿子的竟然撮合起自己的母亲跟舅舅乱lun了!照傲儿你这么说。饶雪蓉既然已经从尉迟家族谱里除名,算不得尉迟家的人了。她现在是真真正正殷的媳妇。那她岂不就成了你的舅婆?(女乃女乃的弟弟,应该叫舅公吧?胭脂也不确定鸟。)哈哈哈哈,这不是笑死人了吗?”
尉迟蓁儿扶着椅柄,笑得花枝乱颤。
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年纪了,笑成一朵菊花是多么得有碍瞻观。
至少南南小朋友就被吓倒了。
小家伙刚刚睡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怕生的他见到一屋子的人难免有些兴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大人们笑得好不开心。
本来还咿呀,唔呀地伸手不安分地吵着要妈妈抱的他,直到听见尉迟蓁儿的笑声,很不给面子地哇哇哭了出来。
尉迟蓁儿的笑容被迫终止在南南小包子气吞山河的哭声当中,乍青乍紫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殷战北的育儿经验比提前练习当个合格女乃爸的尉迟衍还要少,小包子不哭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当个半桶子女乃爸,这会儿小家伙哭得声嘶力竭的,殷战北慌了。想也不想地把儿子当成烫手山芋,丢给离他最近的尉迟衍。
你让尉迟衍带着小包子散步,看着他别乱跑,尉迟衍还行,可你要是让一个育儿经验匮乏的大男人搞定一个哭得抽抽搭搭的小东西,这也太强忍所难了眼底爱你。
“喂!你儿子在哭呢,还不快去!”
顾漫紫抬脚踹了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在四十五度望天的方筱涵,这厮这次发呆的时间有点长的啊。
方筱涵回过神,尉迟衍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小包子抱给她。
涵哥看着怀里哭得脸色通红,鼻子都吹着泡泡,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包子,纳闷了,“奇怪了,这小子怎么哭成这样子啊?平时不让他跟漂亮MM接近他都最多撇了一撇嘴抗议就好的啊,最近的一次大哭还是在听龚大妈的《金箍棒》,哭得一点男子气概的都没有。喂,殷战北,你是不是又给他听什么神曲,还美其名曰地锻炼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啦?
她边抱着小家伙哄着,边不满地看向殷战北。”……“
一屋子的人都没了声。
(胭脂:涵哥,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的吧?涵哥抱着小包子,高抬下巴,谁让她欺负我老公的妈。秒杀!蛮子:涵哥霸气!)
尉迟蓁儿这话说的极其过分,老太太本想要发作,只是她对尉迟康城的脾气太清楚了。
当年蓉儿和末的事情她这个小儿子就没少怨她,如今要是她开口为蓉儿他们哪怕说一句话,只怕康城的情绪就要完全失控了。
知儿莫若母。
也许顾漫紫、尉迟衍和殷战北包括方筱涵在内都以为,尉迟康城挷了顾漫紫这件事老太太是毫无所察的。其实怎么可能呢。
她的孙儿媳无缘无故地进了医院,她的孙子日日陪在孙儿媳的身边。对公司一直虎视眈眈的大儿子却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本身已是一个极其不寻常的讯息,更不要说康城最近安分得有些过了头。
怀疑一旦滋长,只要稍加调查,那么事情自然也就水落石出。
老太太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如果不这样,岂不是辜负了她孙儿、孙媳的一番好意?
现在小包子这么一哭,倒是解决了老太太的这一难题。
她既不用因为饶雪蓉和殷末受了气而愤愤不平,也不用因此而让尉迟康城借题发挥。
在充斥着火药味的黄昏,尉迟衍的生日宴正式拉开序幕。
暗潮涌动的一干人等,在老太太的坐镇下,努力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奇异的是,在如此诡谲的气氛当中,也有人能够吃得津津有味,浑然忘我。
顾漫紫左手摊着薄女敕的烤鸭皮,右手夹一块鸭肉放在到烤鸭皮里,沾了沾美味的烤鸭酱汁往嘴巴里塞。”蛮子,如果我不是中午才跟你一起吃过饭,我会以为你刚出使非洲回来。“
方筱涵一边给南南剥虾,一边斜睨她身旁吃得欢唱的顾漫紫。
整桌的人,就这丫吃得最得劲了!”古人曰:能吃是福,是吧?女乃女乃?“
顾漫紫边扭头向尉迟秀锦搬救兵,边对尉迟衍嚷嚷道,”老公,我想吃烤羊扒。唔……还有,还有那个蟹脚。嗯,排骨,排骨我也喜欢……“
一连串的我想,我喜欢,倒是彻底地不虚妄了”吃货“这一顶帽子。
宠妻至上的尉迟公子一概予以一一满足。
看不惯顾漫紫”忙碌“的劲,方筱涵翻了翻白眼道,”女乃女乃,您别理她。她就是是一纯种吃货。以前贪吃就不忌口,一点都不担心身材走样。现在怀了孕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只要是不影响宝宝的食物,她就百无禁忌。要是按蛮子这种“进补”方式,我估计到*个月,宝宝肯定营养过剩。“”哼!危言耸听!“”我这是忠言逆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们呐,一人少说一句。用餐,用餐。“
老太太的土豆丝才夹到一半,没空当裁判员。
夹菜的动作未停,顾漫紫和方筱涵两人不乐意了。
率先发难的就是顾漫紫,”筱涵,女乃女乃这是嫌咱们吵呢。“
顾漫紫朝方筱涵努努嘴。”嗯哼。那我们以后就都各自在房里吃吧,省得女乃女乃嫌我们吵着她老人家用餐,我们当晚辈的,不能这么不t恤长辈的。蛮子,你说是不是?“
方筱涵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喂小南南吃了颗草莓。
顾漫紫放下手中的筷子,单手托着下巴,”嗯~很有道理。敢情我们每次去女乃女乃那吃饭,女乃女乃都是以宰相的气度,圣贤的胸襟来包容叽叽喳喳的我们的。女乃女乃伟大,为伟大的女乃女乃干上一杯。“
顾漫紫捧起桌前加热过的椰汁蛋女乃,先是和方筱涵碰了碰,两人再站起身齐齐地向老太太的方向举杯。”你们两个丫头,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傲儿,小北,你们也不管管。就看着女乃娘被你们媳妇欺负呢?“
老太太又是好笑又有些气恼地跟两位孙子告状,看向两个孙媳妇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女乃女乃。您道行这么深,都败在他们手里了。孙儿我才初出茅庐,不是她们两个千年人精的对手啊。不是孙儿不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爱莫能助。“
殷战北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尉迟衍为顾漫紫递上纸巾,也摆明了拿自己妻子无可奈何的样子。”助,助,助~“
正在吃草莓的念南小包子完全不懂大人们在说些什么,小家伙的词汇量还远远不够,殷战北那么长的句子,他只能重复着一个”助“字。
小手握着跟筷子,挥舞着两只小胖胳膊,咧开小嘴,露出两颗小门牙,嘴角淌着晶莹的小液体,为拔拔加油助威。”哎哟喂!好小子,够给你老子长脸啊!“
殷战北抱着小家伙的脑袋,狠狠地”啵“了一口。
顾漫紫无视地耍活宝的父子俩,继续与眼前的烤鸭奋斗,方筱涵则高抬着下巴,那意思是,这还用说,也不看娃子是谁生的。那绝对是涵哥出品,品质有保证啊,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殷末多多少少有些讶异,在他的印象当中,大家闺秀出身,自幼受传统的教育,又严以律已的姐姐在饭桌上奉行的想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小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是康城、康健几个兄弟饭桌上吵吵嚷嚷的,都会遭到老太太严厉的训斥。
余光注意到尉迟康健、尉迟康城以及尉迟蓁儿等几个外甥、外甥女的反应,他们的脸上也都不一而足地出现类似惊讶、不甘的表情。想来,他们也是头一回见素来鲜少露出悲喜的姐姐有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
难道人老了,性子便真的会变,会变得比年轻时更加喜欢热闹吗?
那么现在的姐姐,会不会对他和蓉儿也愿意原谅那个她和蓉儿?当年他和蓉儿结婚,姐姐并没有出席,甚至一份贺礼都没有。他知道,这些年来,其实蓉儿除了特别希望能够得到傲儿的原谅之外,也特别想要得到姐姐的肯定。
殷末不自觉地转头看向身旁之人,无比吃味的发觉爱妻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
尉迟衍的嘴角也随之微微上扬,眸光里星光点点,望向顾漫紫的眼神溢满了深切的温柔。
这样平和、温柔的尉迟衍是饶雪蓉没有见过的。
她曾经为他那么担心,她担心她的大儿子会那样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永远都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担心他会孤单一辈子。
那天在他的公寓,看见蛮子。她就有预感,她会是改变傲儿的那个人。
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影响他至此,使得他整个人少了份孤寂,多了许多的暖意。
爱情,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是不?
有一道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尉迟衍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直柔软的覆上他的大掌,转头,对上一双盈盈的水眸,”你早就不怪妈了,是不?“
顾漫紫的这句话是贴着尉迟衍的耳畔问的,除了坐在他们身边的人,谁也听不见。方筱涵和殷战北夫妇忙着伺候他们家南小爷呢,才没有功夫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动静。
尉迟衍沉默了数秒,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应该可以怪她什么。“
是应该怪她明明不想要那个的骨肉却被迫生了他?还是应该怪她为了原本就该属于她的幸福丢下年幼他?她也曾试图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只是尉迟康城没有给她机会而已。
当年,是尉迟康城强行介入殷末和饶雪蓉之间的感情,并且用了一些卑劣的方法得到她。如果不是那样,就不会有那样一场无爱的婚姻。他不该在夺了她的自由以后又强迫她爱上他,更不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带给她灭顶的绝望。
尉迟康城成为了饶雪蓉的丈夫。却因为没能把握住时机,在面对殷末的时候,兵败如山倒。感情,从来不会讲究先来后到,但是世上却有因果循环。
尉迟康城用强取豪夺,近乎坑蒙拐骗的方式夺得饶雪蓉,又怎么能指望她会爱上他?
他应该感谢殷末的,在母亲连续为尉迟家生了两个孩子,在世人的眼里她早就不再完整的时候,殷末还是毫无条件地接受了她。
人生并不能只如初见,可是在殷末的眼里,饶雪蓉永远是他心中的那一抹美玉无瑕。就如同为小龙女等候了十六年的杨过。
哪怕小龙女早就不是白璧之身,她也永远是从一群臭道士手中白衣袅袅地将她救出,美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姑姑。
真正爱一个人,当她遭遇不幸的时候你会心疼,会在心里诅咒发誓,以后我一定护她一世周全,加倍的珍惜。
殷末,才是母亲最好的选择。
他柔软、纤细的母亲,就需要那样一个肯为她背叛全世界,却会为挡去风雨的男人。
顾漫紫把头靠在尉迟衍的身上,她很高兴,他终于解开他的心结。
这个生日宴会主办人是老太太,老太太就主张传统的过节方式。什么生日蛋糕啊,吹蜡烛啊,老太太不排斥,但也称不上喜欢。
参加宴会的人就顾漫紫和方筱涵对甜腻粘稠的女乃油蛋糕情有独钟,尉迟衍和殷战北两个大男人对甜品没半点钟情的意思。
长辈们吃不了太甜的东西,会得高血压,于是乎,这场生日宴也没有蛋糕的影子,生日快乐歌神马的尉迟衍这一大老爷儿们也不稀罕。
这是一场与和和美美、喜庆热闹之类的词无关,但总是团团圆圆地吃了顿饭。
总的来说,这场生日宴会的举办还是比较成功滴,后遗症也是有滴。
比如说当天晚上,周数数同志一厢情愿地开车来为尉迟先生庆祝生日,结果在进大门的时候被毫无悬念地拒之门外。
周数数同志在努力干涉无果的情况下,不得已给顾漫紫打了个电话。
蛮子童鞋本着来者是客的友好理念,勉强接待了一下周数数这个潜在情敌。
周数数同学进了府才知道,敢情他们正在举办生日宴会呢,只不过她是被摈弃在外的人。
当下心里不爽,场面话说了几句以后便甩脸色暴走了。
蛮子童鞋很是无辜,这算不算是好心办坏事呐?
但好在成功解决老公和婆婆大人的心里隔阂啊~
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妈,早安!“
早上六点,习惯早起散步的饶雪蓉打开房门。门外,顾漫紫挽着尉迟衍的手臂,挺着个大肚子言笑晏晏地瞅着她。”你…。你早。“
还是头一回被两个儿子以外的人叫妈,饶雪蓉的表情上多多少少还有点那么点不在。
当她的视线触及到对她微笑的尉迟衍时,又有些无措。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母子两人一直没能单独地说上话。现在虽说也还有个顾漫紫,可比起昨晚总是隔着一堆的人才能见到他,到底是距离近了许多。
顾漫紫是全然人来熟的性子,何况当时在尉迟衍那套公寓初见气质出众的饶雪蓉,顾漫紫就已经很有好感了。
如今她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媳妇,还能不忙着跟人套近乎,笼络人长辈的心呢么。
当时没瞧见绕虚荣的不自在,顾漫紫往前一步,搂着她的臂弯,”妈。这里早上的空气特好,我们出去散散步怎么样?“
此时已经是六月份,南方的夏天苏醒的特别早。
饶雪蓉望向顾漫紫背后的那抹金光晕染的天色,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屋内。”怎么了?妈,不方便吗?“
瞧见饶雪蓉脸上的迟疑,顾漫紫不解地问道。
不能够吧?据来自内部的可靠情报,婆婆每天都会早起到院子里锻炼身体的啊。”哦,不,不是……“
饶雪蓉还来不及解释清楚,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从后头屋内传出,蓉儿,怎么了,我不是说了我马上就来,让你先到院子里等……”
殷末挑帘而出,见到门口的顾漫紫和尉迟衍夫妇,不免怔了怔。没想到他们会来主动找上门来。
“你们好。”
反应过来的殷末对这对年轻的微微一笑,十足的绅士做派。
那是时光和阅历才能沉淀出来的沉稳和气度。
尉迟衍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顾漫紫看着一身运动装、笔挺走来,神采奕奕、气度非凡的殷末,不由地感叹岁月还真是厚待这个老人。
岁月是把杀猪刀,可到了殷末的身上似乎钝了钝。
他的外表当然不可能像修真小说里的世外高人那样,因为功力深厚,所以岁月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痕迹。
如果一个人到了六十多岁,还拥有二、三十岁的潇洒俊逸,那他绝对是男版的天山童姥。
现实不存在天生童姥,所以年过六十的殷老先生自然也不可能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无崖子老先生一样,因为有着几十年的内功,所以人俊得跟个白面书生似的。
可不得不承认,相比同年人而言,殷老先生和同样年过六旬的老头比起来,那就是林志颖和郭德纲的区别啊。
殷老先生啊,您这是给老天爷行贿了吧?要不,它老人家怎么能这么待见您呢。
“咳咳。”
殷末单手握拳放在嘴巴前咳了咳。
尉迟衍以手肘轻碰顾漫紫,顾漫紫这才回过神,连忙冲殷老先生露齿一笑,“殷老您早。”
这殷老先生可是老太太的亲弟弟啊,但他也是婆婆的老公啊,叫舅公,这辈分跨越有点大,叫爸,要是传到尉迟康城耳朵里,指不定要受多大的刺激。顾漫紫只好折中了下,选了个既不会太见外,又相对礼貌的称呼。
殷老先生嘴角抽了抽。
这人呀,年纪大了,就是有这样的无可奈何。自己没把自己当成个老人家看,可是周围的同事,朋友都会在你的姓氏面前加一个老子,你的晚辈也会用爷爷、老伯伯的这样的称呼来表达他们的尊敬,而在你听来这些都是在提醒你你年纪已经不小了的事实。
“要散步吗?一起?”
看见殷末的时候顾漫紫就知道了为什么当自己邀请婆婆散步的时候,婆婆脸上会出现犹豫的神情。敢情这些年来殷老先生没少陪着妻子早上起来锻炼身体,而她和老公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对老夫老妻多年来的习惯。
顾漫紫心里不由地埋怨了下他的情报来源殷战北同志,她敢肯定,小北同志绝对是故意落说这一项的。要是早知道这对结婚几十年的夫妻到现在都还会每时每刻的腻在一起,她绝对会另外选个何时的时机同婆婆培养感情啊。
只是她现在人来都来了,再打退堂鼓,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顾漫紫只好忽略殷末底下淡淡的不满,厚脸皮地央求人夫妇晨练,捎上一个他们两个。
带上孕妇晨练?
殷末奇怪地瞥了眼顾漫紫,在看见饶雪蓉脸上同意的笑容以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顾漫紫的提议。
老人家晨练的方式,无外乎就是打打太极,做做瑜伽,个别体力好的就在跑跑步什么的。
尉迟衍在A市的时候就一直有锻炼的习惯,到了F市因为时间上的不允许才不得不中断而已。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本来只是被顾漫紫拉过来充场面的他也按捺不住,在和顾漫紫说了声以后,便加入晨练二人组但中。
至于孕妇么~呼吸新鲜空气算不算?
顾漫紫坐在亭子里,吃着佣人准备的早餐,单手托腮,看着院子里认真做着锻炼的殷老先生和她家婆婆,心底蔓延出无限的羡慕。
也不知道等到他她和老公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能不能也像他们那样这么恩爱。
顾漫紫这才发了会儿呆,那边本来在跑步的殷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这边小跑着过来,院子里不见了饶雪蓉的踪影。
顾漫紫的眼睛眨了眨,还是没见到饶雪蓉的影子,急了,“哎?妈呢?妈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被尉迟康城那个变态给掳走了吧?我去看看!”
关心则乱,顾漫紫也不想想,殷老先生在这呢,他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媳妇被媳妇的前夫给带走?
笑话!
“说什么呢!妈只是说锻炼出了身汗,黏黏的不舒服,回去换衣服去罢了。”
手指弹了弹顾漫紫的脑门,尉迟衍拉着顾漫紫重新在自己的膝盖上坐下。
没有尉迟康城在场,尉迟衍不再那么拘谨,又恢复对饶雪蓉亲昵的称呼,而不是生疏地称其为母亲。
“哦。”
她讪讪地坐了回去。
她说呢,她一直盯着院子看,要是人真是被掳走的,她能没看见?(作者:喂,蛮子,貌似你家婆婆就是从你眼皮底下回房换衣服的,你都半点察觉都没有的哇~蛮子:o(╯□╰)o)
哎,不对啊,怎么石凳软了许多?
顾漫紫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底下坐着的不是冰凉的石凳,而是老公大腿的时候,顾漫紫再次囧了一下。
现场还有长辈在场呢。
顾漫紫推了推尉迟衍,有些紧张地瞄向殷老先生。
殷老先生很淡定,他先是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优雅地擦了擦汗,然后慢条斯理在他们对面的位置坐下,脸上半点不自在的表情都没有,完全把那对腻歪的夫妻当成是空气一团。
顾漫紫可没有尉迟衍和殷老先生这般强大的心里素质。在数次推拒男人无果的情况下,顾漫紫下了狠手,往尉迟衍的腰上一掐。
尉迟衍眉头一皱,苦笑着解释道,“石凳冷,早上的温度又低,我是担心你会着凉。”
想他这都是为了谁啊!真当是,不识好人心呐~
“夏天都要到了,我又不是纸唬的。”
心里对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家暴”了一回老公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面子下不来的她还是倔强地道。
只是这样一来,就不好意思非要从尉迟衍的膝盖上爬下来了,不由地尴尬地、无辜地瞅着殷末。
“你们夫妻两人的感情不错。”
殷末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啜了一口,天外飞仙地来了这么一句。
顾漫紫讪笑,尉迟衍挑了挑眉,神情要淡定许多。
“为什么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
放下茶杯,殷末起身,双手负在背后,举目望向白云浮动的天空,那副从容淡定的神情,仿佛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来之前,他答应过蓉儿会在F市待上三天,陪她好好地再逛一逛这座她生于斯,长于斯后来却鲜少再踏足的土地。
这事,相信蓉儿肯定跟傲儿提过。
但是,他们两夫妻还是在这么早的时间找上他们,那就说明他们有些事想要迫不及待的问他们。
他猜想,应该是与他们的过去有关。所以支走了蓉儿。
浮沉往事,他是再不忍让蓉儿回想的了。那么,所有的难过和伤痛,就让他来再次面对吧。
没错,顾漫紫会这么早就拉着尉迟衍过来找饶雪蓉,的确是想要问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在女乃女乃告诉她的故事版本当中,全然没有提及他婆婆当年嫁的人是尉迟康城的舅舅这一件事。
无法彻底地了解当年的事情,也就找不出尉迟康城的症结所在。那么尉迟康城还会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地存在在这个家庭之中。
所以,她才会想要趁婆婆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找她问清楚。
至于顾漫紫不找尉迟秀锦问明缘由,答案很简单。因为如果老太太愿意说的话,老早就告诉她了,而一旦老太太决定不打算告诉她的事,那么不管她再怎么旁敲侧击,老太太也绝技不会再透露半个字。
老太太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啊。
顾漫紫不得已,才把主意打到饶雪蓉的身上。
殷末会猜出他们的来意,顾漫紫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她以为他至少会客套性地问一句,说吧,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然后她就可以假装不好意思,再用求知欲殷切的眼神瞅着他,等着他和她来一场忆当年的诉说。她没想,他会直接越过这个主题,直奔主题的核心,这下子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前几天,他绑走蛮子。似乎……还对她做了尤为伦常的事情。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母亲。为什么会有那样疯狂的举动,答案应该在你们的身上。”
尉迟衍斟酌着用词,尽可能使得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紧绷。
天知道,当他猜想到蛮子都遭遇了些什么时候差点没有做出一些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老公——”
顾漫紫震撼地看着尉迟衍。
那天和尉迟康城在酒店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她谁也没有告诉啊,为什么老公会知道……
傻瓜,我是你的老公,你以为当你醒来以后下意识地抗拒和我的亲密的接触我会感觉不出来吗?
从尉迟衍的眼神当中,顾漫紫读出了他心里的想法。
“对不起,老公,我不是有意瞒的。”
顾漫紫拉着尉迟衍的手,小小声地道歉。
尉迟衍反握住她的,抬头注意观察殷末的反应。
殷老狐狸绝对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高手。即便是听到当公公的绑架儿媳,甚至企图非li儿媳这种有违常lun的事情,他老人家脸上都没有出现半点错愕的神情。
尉迟衍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
如果他表现得这么不在意,他们凭什么会认为他会将过去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他们两人听?
尉迟衍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跟尉迟康城有关的回忆不管是对他的母亲而言,还是现在身为他母亲的丈夫而言的殷末,都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存在。
出乎尉迟衍意料地,殷末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忽然转过身,“你们的意思是……康城的神智有点不正常?”
那双看上去充满了智慧、沉稳的眼眸有一丝丝地惊讶。
废话,正常人能干出那样的事情来?顾漫紫在心底月复诽,还是选择了更加委婉地说辞,“嗯……有这种可能,不是吗?就我所知,他对傲的好是一阵一阵的。傲出生的时候他以为他的出生能够缓和他和妻子关系,所以对儿子很是上心。可是等到他发现儿子的存在对妻子而言是一个梦靥,不但对他们之间紧张的夫妻关系毫无帮助,反而加剧了他们夫妻的裂痕。于是他就开始冷落傲。
就算后来婆婆走出了产后忧郁,疯老头,我是说,我公公啦,嗯,他也没能在最佳时机把把握住修复他们关系的绝佳机会。后来陷入恶性循环,直到婆婆下定决心离婚,彻底走出他的生命。他便又像是个回头的浪子,把一个父亲应有的好全部都给到傲的身上。
他会那么做,与其说是因为失去妻子后更懂得和妻子之间的血脉联系,不如说他是想要通过对儿子好,让妻子看见自己的改变。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和他共同生活近十年的女人会在离开他之后没有半点的眷恋。
她彻底地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他和儿子一起摒弃在她的新生活之外。不,他甚至比他的儿子都还要不如,至少每年寒暑假,他都能从小儿子的口中获悉他的妻子对大儿子是多么得牵挂,唯独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在这种强烈的失落下,他便又对傲阴晴不定的。
我想,他的心早就病了,从婆婆和他离婚,或者是更早之前。”
以上的这一番话,都是她根据老太太之前和她提过的以及通过日常生活中尉迟蓁儿,尉迟康健等人的对话顾漫紫推断出来的。
顾漫紫说的这些,尉迟衍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因为他是当事人,所以从未像她想得这么如此通透。
从以前起他就特别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他忽冷忽热。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的缘故,也想过父亲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而迁怒他,所以不管他后来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想到当年到底是母亲先背弃他而去,还是觉得有一种应该替母亲好好补偿他的想法。
唯独没有想到的一层,那就是原来父亲对他的好,全部都是因了母亲这一个因素。
因为想要通过他达到开启母亲心门,所以对他好。因为我成为他进入母亲世界的障碍,所以对他冷言冷语。后来则因为母亲改嫁,他和她的媒介都变得稀薄,于是对他也就不闻不问。
原来啊~
在他所谓父亲的心中,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只是母亲的一个附属品。所以,可有可无。
这样的认知如果是早些年,尉迟衍也许还会难过上好一阵子,毕竟他是他的父亲。
可是现在,除了有一点淡淡的感伤以外,再没有别的情绪了。
谁说的,爱会像是烟草,不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总有燃烧殆尽的一天。
哪怕是有着血缘羁绊的亲情。
因为早年生活的经历,殷末自认为是个寡心冷情的人。即便是曾经在他生命力占有最重要地位的,在他的生命中一直扮演着母亲这个角色的姐姐,在他选择和蓉儿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一并把对姐姐的愧疚给丢到火葬场去了。
至于尉迟康城这个外甥,他对他的愧疚早在他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蓉儿的时候就消失殆尽。
蓉儿,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执念。
但此刻,当他听顾漫紫用带着一种伤痛,又夹杂着不平口吻的陈述,心里竟然隐隐升起对这孩子的同情来。
就是因为这点同情,所以殷末坐了下来。
同他们讲述了一个在世人看来也许有违常lun,但殷末本人认为一生无悔的冗长的故事。
殷末的声音并没有老头子那样的沙哑,相反的,他的声音仍然有一种迷人的磁性。
听他陈述往事,有一种在泰晤士河畔看着夕阳缓缓没入泰晤士桥的熏暖醉人。
尽管故事本身,充满了伤痛的基调,但就如同那倒影在河岸上的夕阳一样,不好的事情总会随着时间慢慢地沉入时间的河流当中,明天,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只是这样吗?”
听完了整间事情的始末,一个与老太太的告诉她的版本有较大出入的始末。
顾漫紫在意外的同时,眉心蹙了蹙。
不是她对殷老先生所说的话有所怀疑,而是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尉迟康城应该不会有像是受了重大刺激以后才会有的性情怪异才是。而且,认为,尉迟康城的心病早就有了的,如果按照殷老先生所说的,她完全不找不出理由,为什么尉迟康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充分理由啊。
没错,老婆不爱自己,即使她为了生了两个儿子,最后还是嫁给了她最初爱的那个人。这是摊谁身上,谁都挺崩溃的。问题是如果尉迟康城的精神要受刺激,早在饶雪蓉改嫁的时候就大闹婚礼现场了,何至于潜伏个几十年,才对她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她觉得他应该是受过更大的刺激才会导致如此。
“你认为还应该发生什么?在蓉儿嫁给康城期间,我和她有私情,被康城撞破。但是碍于我舅舅的身份被迫戴上这顶绿帽,更甚者这两个孩子都是我和她的骨肉,所以他精神大受刺激,一年一年演变成了现在的偏执狂?”
殷老先生不愧是常春藤联盟的高才生,顾漫紫还没怎么说呢,她就将她的心思全部都给看了出来,甚至好些推论是顾漫紫都没有想过的。
殷末眼中的嘲讽是那么得明显,顾漫紫臊红了脸,呐呐地道,“当,当然不是。”
“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她相信以婆婆的人品绝对不会干出偷情的事情来,她也相信,那么爱婆婆的殷老先生绝对不会陷她不义当中。
何况,如果老公和小北真的都是殷老先生的孩子,只怕从头到尾都不会有尉迟康城什么事了吧?
“哼”。
殷末冷哼,将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回房去了。
凉亭里,顾漫紫看着尉迟衍,“老公,你认为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相信殷老先生没有撒谎。那……”
“也许,当年发生了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尉迟衍沉吟。
耶?
顾漫紫眨巴眨巴了眼睛,还会有这种可能性?
——我是有木有可能的昏割线——
“说!他在哪里?!”
尉迟康城的房间内。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婆婆,救我~咳!”
谢婉言躺在床上,双手困难地拉开脖子上掐住她的那只大掌,求救地望向一旁的尉迟秀锦。
“姐,这件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的插手。”
殷末掐着谢婉言的脖子,铁青着张,周遭散发着冰天雪地的低气压,一句话堵截了谢婉言求助的可能性。
如果当殷末说出某件事情不想要人插手,那么这件事就绝对不会有让人插手的余地。
“女乃女乃——”
顾漫紫看着脸色越来越发青的谢婉言,颇有些不忍。
也许尉迟康城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谢婉言呢?
尉迟衍冲顾漫紫摇了摇头。
他的母亲在客房消失不见,搜遍全府又没有找到父亲的踪影,最大的嫌疑人的确是他。
谢婉言和父亲睡在一张床上,父亲起来她不会半点感觉都没有。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父亲带母亲去了哪里,这还真的不好说。
女乃女乃在第一时间就让谢爷爷问过门口的保镖,都说没有见到老爷出去。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和母亲一定还在这座宅子某个他们不知道的角落。
也许被这么一要挟,真的会说出父亲的行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想怎么做?”
怎么说谢婉言都是尉迟家的儿媳,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他们尉迟家的血脉,老太太就算再不怎么待见她,都不可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尉迟秀锦冷静地望着她这个从小到大都不用她操心,却在婚姻一事上让她费尽心神的弟弟。
“怎么做?”
殷末阴冷地重复,手间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谢婉言涨紫了脸,听得殷末用无比阴寒地语气说道,“如果蓉儿有什么意外,我一定让他的妻儿陪葬!”
“殷末!”
老太太的手颤抖着,她一点也不怀疑她弟弟的执行能力。
为了饶雪蓉,他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哈哈哈哈!好啊!你动手啊!你以为有了蓉了,我还会在乎她这个替代品的死活?哈哈哈!动手吧,快点动手~”
房间内的壁橱移动,尉迟康城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饶雪蓉,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癫狂。
原来尉迟康城的房间里还有一间小密室。尉迟康城起先就是一直躲在这间密室里注意着房间的动态。听到殷末说要谢婉言和肚子里的孩子给饶雪蓉陪葬的话觉得未免太过好笑,才狂笑着以胜利者的姿态现身。
就算他从他的身边带走了她,那又怎么样,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还不是他!
“康城!”
老太太从未见过尉迟康城狰狞的样子,不由地吓了一跳。
“放开她!”
殷末额角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目光阴狠地射向尉迟康城。
这是顾漫紫第一次看见这个深不可测的儒雅老人露出戾气的一面。
想来婆婆在他的心里是真的是占据了很重要的分量。
“放开她?哈哈哈哈哈!”
尉迟康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他怀里的饶雪蓉因为他夸张的笑声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悠悠地醒了过来。
饶雪蓉先是看见自己的丈夫掐着谢婉言的脖子,当即大惊失色地失声道,“末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尉迟康城没有料到饶雪蓉会醒得这么早,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了愣。
殷末见机不可失,冲饶雪蓉喊道,“蓉儿,快,到我这边来。”
饶雪蓉刚醒过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殷末让她过去,便本能地想要朝他走去。
饶雪蓉这么一动,尉迟康城便立即又了反应。
他牢牢地钳制住饶雪蓉的手,饶雪蓉才一起来,便又重新跌坐在了她的怀里,殷末眼里的肃杀几乎能将尉迟康城千刀万剐。
“康……康城?”
饶雪蓉这才注意到自己以及其令她难堪的姿势坐在尉迟康城的怀里。
脑海深处恐惧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饶雪蓉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雪蓉,我终于等到你了,雪蓉。”
尉迟康城痴迷地抚上饶雪蓉的脸颊,饶雪蓉侧脸避过。尉迟康城的瞳眸骤然一缩,抬手就要朝饶雪蓉的脸上挥去!
“混账!你在做什么!”
老太太抬手用力地打了尉迟康城一个重重的巴掌。
“还不放了你舅妈!她现在是你的舅妈!不是你的老婆了!你都是当爷爷的人了,难道到现在还拿得起,放不下吗?你给我仔细看清楚了,那个,那个躺在床上痛苦喘息的女人,才是你现在的老婆。你不护你妻儿的周全,对你舅舅的媳妇动什么心思!”
老太太是个大家闺秀,大家闺秀的意思就是,从来动口不动手。
事实上,老太太连对人说教的次数都很少,往往只要她脸色一沉,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就会令人自然而然地听从于她。
现场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太太对人动手。
尉迟康城明显也愣了愣,但是很快,他便更加疯狂地笑道,“爷爷?哈哈,爷爷?我是当爷爷的人?我是当爷爷的人?哈哈哈哈哈!”
“混账东西,你笑什么?你……”
“我没有儿子!”
尉迟康城赤红着眼,怒吼着打断老太太的话。
一巴掌都没能把尉迟康城给打醒,老太太气得不行,顾漫紫走过去抚着老人家的背,帮她顺顺气。
老太太还是气愤难填,“混蛋!你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哈哈,我胡说?我胡说?好!你们问问,你们问问她!问问他!当年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事!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好事!你,你这个当舅舅的竟然在我和蓉儿新婚之夜就睡了你新外甥的女人!”
尉迟康城忽然激动地推开饶雪蓉,冲着殷末猛扑而去。
殷末和尉迟康城的年纪本来就相近,一直他又都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尉迟康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此刻尉迟康城出于发狂的状态,他不但对殷末发出攻击,还企图对老太太动手,幸亏尉迟衍提前将老太太护在身后。
他和殷末两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他的双手牢牢地反剪在背后,殷末右手勾拳狠狠地朝尉迟康城的脸上招呼过去。
“你他妈的给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尉迟康城被一拳打趴在地上,殷末在屏风上迅速找了根腰带将他的双手给挷了起来。
经此一事,老太太算是对尉迟康城彻底失了望。
不管她有多么自欺欺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大儿子神智是真的不大清楚了。
尉迟康城被送到F市最佳的私人疗养机构,谢婉言偶然会去看看他。
殷末当天就带饶雪蓉回了他们所在的城市。
谁也没有把尉迟康城发疯的话放在心上。
八一建军节。
“哇哇哇~”
一声洪亮清脆的啼哭声划破气氛紧张的产房。
“恭喜,恭喜,是一个漂亮的,哦,不,不,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呢。”
护士将软软的、粉粉的小东西慎重地交到尉迟衍的手里。
“傲,你发什么愣呢!快啊,从护士的怀里接过你儿子。你要不抱,我这个当叔叔的可就抱着他不撒手了啊!”
一同陪尉迟衍等在产房外的殷战北笑着推了推因为太过惊喜而呆在原地的尉迟衍。
听说有人要跟自己抢儿子的拥抱权,尉迟衍给了殷战北一记森冷的眼神,这才从护士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柔软的小生命。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东西,尉迟衍看向护士小姐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男的?”
不会是弄错了吧?
“哈哈!绝对是带把的,不信呐,你们给检验,检验。”
手术方里走出来的医生摘了口罩,因为接产顺利的缘故,医生也好心情的开起了尉迟衍这个新任爸爸的玩笑。
方筱涵凑近,近距离地观看她这个小侄子,真心地赞叹道,“这孩子,真漂亮啊!小脸粉女敕粉女敕的,小脑袋也是干干净净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
“可不是!我啊,当了这么久的医生,还从来没有接生过哪个新生儿像你们家这位小公子一样,一出生就长得粉雕玉琢的。”
被小家伙的出尘的容貌所倾倒,见惯了新生婴儿的医生都忍不住走过来对小家伙逗弄一番。
护士立在一旁,望向熟睡的小家伙,也是笑眯眯的。
这娃子长大了以后绝对是个妖孽啊~
方筱涵有些忧郁。
“怎么了?你这是?”
殷战北捏了捏方筱涵的脸蛋,望着别人的儿子发什么呆呢。
他家南南的小模样也和周正的啊,不输给人儿子的!
“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是蛮子嫁这孩子长大了没长歪,没长残,完全顺着高富帅这路子走下去,那得虏获多少少女、少妇的芳心啊。”
“这不是挺好的吗?”
殷战北搂着她,尉迟衍抱着宝贝儿子,等着儿子的婶婶发表惊世之语。
“怕就怕,这孩子太漂亮,到时候男女通吃。老公,你说,咱南南跟着孩子一个院子长大,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啊,万一南南看上人家了,或者是被这孩子给看上了,那…。那到时候我是要棒打鸳鸯呢,还是本着真爱无罪,大爱无疆地成全他们呢?可要拆散他们,他们怨我一辈子怎么办?要是我成全他们了,那尉迟家的香火谁来继承啊!我发愁,我……”
方筱涵的话还没说完,以殷战北为首的包括医生和护士在内便都大笑了起来。
这都是哪跟哪啊!
尉迟衍望着怀里睡着香甜的小家伙,他儿子真的会爱上一个男人?!或者是被一个男人给爱上?!
恶寒~
“哈哈哈哈!”
几天以后的顾漫紫听说了这件事,笑得乐不可支。
“得,得,得啊,小北还不是从小就粘在衍的身后,过了好长一段两小无猜的生活,按你这么说,他们不是早就情根深种了?别以为男人跟男人抄袭相处的就肯定会发展成为基情~你要是真这么忧愁,你就和小北努力努力,给他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你家小北不是一直遗憾缺席了你孕育生命的过程呢么!”
“……”
被严重取笑兼鄙视的方筱涵默默狂吐几公吨的血。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当时也在病房内的尉迟总裁听了,认为老婆此方法相当可行。
于是在顾漫紫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有一度她一直活在尉迟衍的热情如火里。
全文完
------题外话------
文文终于大结局了啊!
殷末和饶雪蓉的事计划写个番外,但不知道有没有亲感兴趣。
如果木有胭脂可能就不写了。
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