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恩恩不得不说个不停,哪怕千远凡圣很少回应,但她若是不说,便很难保证自己可以继续清醒地走下去。为了保证脑袋清楚,她甚至要特别注意着用灵力保护口舌。
她已经有六日沒有合过眼了,在看似强度不高,却一刻也未停歇的行走与对抗中,她很多次都接近疲倦的极限。
每一次跨越极限,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这种不可思议,却让她更加担心千远凡圣越來越细微的呼吸。
刘恩恩再次把有催化灵力功效的丹药喂给千远凡圣,背后千远凡圣的呼吸声才稍微明显了些。他蠕动着嘴唇,喉咙里吐出细若蚊呐的话:“放……我下來,你先……走吧……”
人心着实多变,千远凡圣沒能坚持到每一个下一刻,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要放弃了。
刘恩恩闭了闭眼睛,沒说什么,只是继续往前走着。她脚下微微趔趄,待到站稳身形,她带着调侃道:“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扔到这万尸流里头,然后我呢,因为孤单或者害怕,会受不了这该死的地方,而选择自尽。”她轻声说话,声音有些干涩,整个人疲惫之极:“所以,别跟我说先走的话,我不会舍弃你的,圣大人,你也不要舍弃我。”
他不再言语,本來阴极寒极的路,却有了一丝温馨。
“如你所说,我们的确走错了路,我们对那个阵法的猜测,也许是错误的,生门不在第六条岔路上,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久还被困在这里,而且……”再一次沉寂了许久之后,背后的千远凡圣以低不可闻的声音,主动开了口。
“而且什么?”
“你沒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她停下來,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异常?”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要惊慌……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
虽然千远凡圣事先做了安抚,但她还是被话里的透出的信息吓了一跳,一股凉意从脑门顶直蹿到尾巴骨。刘恩恩微有些发抖,站在这离奇恐怖的万尸流中,被几万具奇异的尸体包围着,这时如果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的话,那当然只能是——鬼。
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难不成是数万具尸身上的数万只鬼魂?
要说刘恩恩胆子够肥,跌落万尸坑后,一直能够保持镇定,强自前进,此种境地,若换一个胆小的來,只怕看到那几万具尸体汇成的尸河,就已经精神失常了。
刘恩恩从武汉大学莫名穿到异大陆,所历之事多矣,见得多了,神经自是强韧许多,加上本就神经大条,是以不是极品的恐怖倒吓不倒她。跌入万尸坑,因尸首是死物,虽然个个死的目呲牙裂,形态诡奇,但好在死的就是死的,不会扑上來咬她,是以还能把持自己,不让恶心恐惧种种情绪泛滥,但如果给她來个异世大陆版的《鬼吹灯》或者《盗墓笔记》,死的尸首换成了喜欢玩人的鬼魂,跟她做点鬼打墙或者粽子來了的游戏,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像胡八一或者小天真那么镇定。
“你,你你,你确定?”
“确定。你再往前走走看。我再细辨别一下。”
她一步三回头的背着他往前。
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有什么东西贴在她身上。
不是千远凡圣。因为那东西的那种贴,和千远凡圣与她的身体接触,将重量压在她身上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贴在她身上的东西,像是一边要钻进她身体,却又一边要拖着她,让她不能前进……她往前,那东西向后,相互扯离却又如影随形,就像穿了件极长的披风,披风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但那披风的末端又被顽皮的孩子踩住了一样。
血一股股地往上涌,但等涌上头顶,却全是冷的,头皮麻得发痛,如果不是有千远凡圣陪着,她几乎要大喊大叫起來。
“圣大人,我感觉到了,是有东西贴着我们。但我看不到是什么。”
“嗯,我也看不到。若说是鬼魂,沒有阴气,若说是高手,沒有灵力波动。真是奇怪。”千远凡圣低声道。
“现在怎么办啊?”刘恩恩觉得再这样走下去,她要疯了。虽然知道根本看不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一遍一遍地,后面什么都沒有,只有黑黑的尸流。
“别看了,还是我想办法让他们现身吧。”千远凡圣说着,手一扬,无数件法器飞了出去,叮叮当当地钉进石壁中,石壁上形成一个古怪图案,那些法器光华微闪。
整个洞壁突然亮了起來,周遭出现了无数面大镜子。
“照妖阵……任何隐身的东西,都给本大人现身。”千远凡圣拼命调集着身体里最后一点灵力,催化着阵法。
“别……”刘恩恩意识到千远凡圣就那么点灵力,如是再设阵,耗费灵力,丹田就此空乏,后果将不堪设想,想阻止,但已经來不及了。
照妖阵法中,刘恩恩压抑着惊惧强行抬眼向洞壁幻化而出的镜子看去——自己的身上和千远凡圣的身上,果然都拖着东西。
这两样东西,都是头拖在地上,尾部却扎在他们的身体里。
鬼……鬼怪……居然已经上身了吗?这可如何摆月兑?
刘恩恩双腿一软,险些跌坐万尸流中。
“不要怕,好像是我们的兽身。”千远凡圣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神宁静的安定。
他这样一说,刘恩恩仔细分辨,咦……果然是。
自己身体后,拖着的,是自己的兔身。而千远凡圣的身后,拖着一只赤色的猞猁。
她沒见过千远凡圣的兽身,此时细看,猞猁长得倒是威风凛凛,两只尖耳朵,碧绿的眼睛,火红而柔软的毛发足有寸许,不,那毛发也不全是火红,而是夹红夹黑,只是黑的少些,是以整体看上去,倒是赤色的。
再看自己,不由吐了一口气,怪不得会被吓到,自己的兔身大了许多,耳朵有手掌那么长,身体也有一尺高,虽然变得大了些,但那小耳朵,小三瓣嘴,的确是自己沒错。只是因为变大了些,是以一时间自己倒沒认出。
人吓人,真是吓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