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彦倒也不再为难她,替她开月兑道:“想必苏总探望的人,也很喜欢蝴蝶兰吧。”
一语出,苏瑾慌忙的应,“是啊,是啊……”一边掩饰性的把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
霍少彦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慌张,便笑着道:“蝴蝶兰确实很美,”他的话音里有微微的叹息,
待苏瑾再次望去之时,他的身影早已离开了她的前方,再度回到了抹琴的墓碑前。
苏瑾咬了咬下唇,跟着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那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是十七八岁时的抹琴,笑容灿烂,如鲜花般美丽。只不过,这么灿烂如花的生命,却永远留在了这最美好的年华里,再不,复返。
照片经过风吹日晒,有些褪色了,上方却沒有太多的灰尘,至少从苏瑾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是这样子的。
她抬眸,凝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的后背,是他,经常來看抹琴么?
她的目光又再次落向墓碑上,而反观她,这个最亲密的姐姐,却连她的忌日,都沒有來。
“你一定很奇怪对不对?”霍少彦却兀自说开了,“她明明这么年轻,却为什么这么早就死了?”
苏瑾心中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好默不作声,任由后者静静诉说。
“她是,跳楼自杀的。”
苏瑾的指甲几乎掐入手心中去,却仍然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她的鼻子有些微酸。
像是那年那月那日,那个高高的天台上,抹琴穿着洁白的婚纱,像朵白色的蝶一样,翩翩的下落。
那白色的蝶,最终落成了红色的花,凄艳一样的美,在记忆深处,再也挥之不去。
如何能忘,她的傻妹妹,那如花一样的生命,只停留在了二二年华。
此时听霍少彦这样道來,苏瑾又不免得一阵心酸,就像她早已经知道,抹琴是个伤疤,早在她的心中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从后,再也不会褪去。
“我不会忘记,她在电话里哽咽着告诉我,她死了。她哭着告诉我,她死了。然后,我就再也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只听到她在哭,一个劲儿的在哭,像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突然就那样子沒了。”他静静的诉说着,声音那样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诉说一个故事。
她,跟她?苏瑾一愣,继而在他看不见的后方,用手掌捂着嘴唇,抑制住即将涌上喉头的哽咽。她不能哭,她不能哭……
“从沒有一刻,我像那一天那样害怕过,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害怕,她也会突然这样离我远去了。”
“那一天,我匆匆赶到她的面前,看到了那样苍白无助的她,她跑过來,哭着扑到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明白了,原來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取代了慕诗在我心里的地位,慢慢的,长进了我的生命。”
“所以,她也从來不曾知道,我爱上她,远比她知道的,更早!”
苏瑾一愣,瞳眸圆睁着,一下子呆呆的,失去了任何的语言。
霍少彦,你……
她的心湖剧烈的翻动着,像是突然间,忆起了往昔的太多事情。
他被梁慕诗抛弃,她被靳尊抛弃的时候,是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着彼此,靠着对方的关心,一路走了过來。她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他陪伴在她的身边,除了他,沒有别人。
“所以,或许她也从來不知道,在b市的时候,我手机里的慕诗的照片,包括那首铃声,那不是因为我还惦记着往昔跟慕诗的点点滴滴,而只是因为,我保留着这些,仅仅只是想探测下,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仅仅只是想探测下,她会不会因为这些而吃醋;仅仅只是想快速的占有,她对我的爱。”
背对着身后的她,霍少彦自嘲的一笑,“她总以为我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不是。我不是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是还沒找到真正值得我在乎的……”
“但是我在乎,在乎她的心中还放不下她的前夫,在乎,她的心目当中,究竟有沒有我……”
苏瑾的眼眶中早已聚集了泪雾,却依然坚持着不肯滚落成珠,她捂着嘴唇,拼命的抑制着那股即将涌上喉头的哽咽。
霍少彦……
她看着前方那个瘦削而颀长的背影,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傻。怎么可以这么傻,你这么傻,要让我怎么放得下?
“如果她能回來,我一定会告诉她,或许,我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爱慕诗,但是,我却比我想象中的,更爱……你……”他的身影早已回过來,深眸凝视着身后一脸震惊,眼含泪光的女人,那个‘你’字,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苏瑾正在心痛当中,自然沒有听到他最后的那个字,若是听到,不知她此刻作何感想。
他突然回过身來,让毫无防备的苏瑾一下子惊愕在了原地,继而是缓缓的扭过头去,拼命眨去眼中的泪光。
“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么多么?”霍少彦却突然开口了,若是苏瑾能够回头,定然可以看到他眼眸中的那深情款款。可惜,她沒有回头,所以她错过了。
苏瑾吸气,接着吐气,吐去胸口中的浑浊。继而侧过头來,当着霍少彦的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一定很爱你的那个未婚妻,我真羡慕她,能够有你这么好的丈夫。那个女人,一定很幸福!”
有皮鞋踩在石阶上的脚步声错起,可惜此刻的他们,都沒听见。
霍少彦正欲再次开口,有另一方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他们的对话,“真巧,居然在这边看到苏总,跟霍校?”声音的主人在说到霍校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下。
霍少彦跟苏瑾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來人,只有苏瑾的眼中掠过一丝细不可查的恨意,
霍少彦倒一点都不吃惊,也回了对方一句,“确实很巧,”他的眼神落在靳尊手中的一捧蝴蝶兰上,“看來,我跟靳总來此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苏瑾见霍少彦并不吃惊,只在心里微微思量了下,难道,靳尊这些年都來看抹琴么?这个想法只在心中实效了一会,苏瑾就有些嗤之以鼻,來看抹琴,为什么要來看抹琴?他不知道,抹琴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么?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苏瑾,她不能表现出太多的不满。
当下只好跟靳尊也打了声招呼,“靳总,真巧!”要她给个好态度,对不起,她办不到!
靳尊的眼神定格在苏瑾云淡风轻的妖娆面容上,眸光中适时的滑过一丝疑惑,转而逝于眸底,只朝苏瑾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再也沒理霍少彦,一脸郑重的走过來,把手中的一捧蝴蝶兰放在抹琴的墓碑前,然后低,鞠了个躬。
苏瑾看着墓碑前的三捧蝴蝶兰,又看着自己怀中的这捧,在看靳尊鞠躬,分外不是滋味。
凭什么她这个正牌姐姐都沒送,他倒送的理所应当,凭什么?
不对,三捧?另一捧蝴蝶兰,是谁放在这的?苏瑾只微微细想了一会,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声冷哼,还能是谁,不该是那个陈靖霖吧。她妹妹活着的时候,也沒见他这么积极。
她的呼吸骤然有些不稳,阴沉的看着那墓碑前的两捧蝴蝶兰,多想狠狠的踩上两脚,然后扔掉。
“苏总的亲人,也埋葬在此处么?”霍少彦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蝴蝶兰上,有一瞬的暗光飞逝而过。
苏瑾看着怀中的这捧花,自然明白霍少彦的意思,当下只好说道:“哦,那只是我朋友的亲人,她今天沒空,就托我來看看。也或许,我记错地址了吧,大概不是这座墓园。那”
她咬了咬牙,“我改天再去问问,至于这捧花,令妻的妹妹既然喜欢蝴蝶兰,那不如送给她吧。”
这个借口实在太过拙劣,霍少彦只微微牵动了下唇角,也不说破道:“那就谢谢苏总了。”
苏瑾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这捧花放在了抹琴的墓碑前,只看着那照片,在心中默默的说道:抹琴,你要原谅姐姐,待姐姐报仇之后,还会來看你的,到那时,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來!
霍少彦研判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苏瑾也不好多做就留,当下放下花就站起了身。
倒是靳尊的目光疑惑的扫了过來,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才回过头去。
“想不到这两年來,靳总居然还沒有放弃?”霍少彦被靳尊打断,此刻的口气,颇为不满。
靳尊沒有回头,那话却飘了过來,“霍校都沒有放弃,我又怎么可以放弃?”那话,听着倒很名正言顺。
霍少彦的眼角略略一斜,撇着身旁的人儿,一语颇为含义,“靳总这话,听着可不大对。我是她的丈夫,自然沒有让我放弃的道理!”
靳尊站起身來,用手拂了拂膝盖上的尘埃,“霍校这话,也不大对。她都沒有算跟你结婚,你又怎么算得上是她的丈夫?”那眼,犀利而直接,那话,刻薄而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