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圆,小镇里不时传来笑语嬉闹声,客栈里头人声鼎沸,有酒客高声吟咏,也有人行酒令,丝竹乐声随风飘送,慕越她们住的客院,席开十几桌,东方朔和慕越的亲卫跟窦将军的亲卫相熟,大伙儿凑在一块吃饭喝酒闲话家常,御卫们也跟着打成一片。
杨老大夫总算解禁,慕越可以不用再喝清淡如水的粥及淡而无味的肉片、青蔬,杨老大夫为此又和罗大夫舌战一场,结果杨老大夫败下阵来,罗大夫哼哼两声说:“老子就没看过这么欠扁的家伙,叫病人吃清淡的东西,也没必要淡成这德性吧?更何况,越丫头还是个孕妇!谁不晓得这怀了孩子最是嘴馋,正餐叫她吃这些嘴里淡出个鸟来的白粥,一点味道都没有肉和菜,又不给吃点心填肚子,看看,看看,好好一个水灵圆润的丫头,这才几日就瘦成一根骨头了!”
听到罗大夫的形容词,慕越模模自己的腮帮子,望向大嫂,远大女乃女乃笑眯眯的安抚她。“没那么夸张!杨老大夫为了帮你排毒,才让你吃这么清淡的,只不过,我觉得他为了和罗大夫斗气,才故意让你多吃苦几日。”
谁说大夫就一定是医者父母心?
席间只留圆儿和草儿两个侍候,白露她们几人就在外间侍候,因慕越离开宁夏一年多,现在要回娘家,窦将军和远大女乃女乃便与她聊起相熟的一些人事,东方朔他们除了聊到西宁卫里的一些人事变动,还聊到此次征北胡建功,有不少人升迁上去,佟军师与东方朔说到这些人可能会安插到何处。
白露她们听到院中在划酒拳,不禁好奇的从窗棂往外瞧,圆儿端着茶盘经过,见状不由笑她们几个,白露转头拉着她道:“好姐姐。给我们说说吧!怎么秋月她们跟窦将军的亲卫都这么熟?”
佟雪也点头追问,圆儿探头看了下,方道:“王妃在军中时,原在窦将军麾下当差,秋月、贺兰她们都是从窦将军营下挑出来的,自然与窦将军的亲卫相熟。”
“窦将军与咱们王妃有旧,三老爷和远大爷他们没空来接,她来也还说的过去。怎么佟军师也来呢?”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王妃和王爷都是佟军师门下的学生。”圆儿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佟军师来,并没有进内院探望王妃,而是镇日忙着与王爷在镇外忙着,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我看这佟军师长得不怎么像咱们大周人,反倒比较像北胡人耶!”琉珑若有所思的道。
白露噫了一声问:“你几时见过佟军师?”
“就窦将军来探王妃,她回去时,王妃让我送她出去。佟军师正好跟王爷一起回来。”
众人转头望向圆儿,似在等她回答。她一怔赶忙摆手道:“这我可不知道,也许他家有北胡亲戚呢!”
西宁卫地处偏僻,虽有小江南之称,盛产鱼、米,但较之京都、江南,还是有诸多不同,在此地。与异族通婚时有所闻,虽然不多见,但不代表没有。佟军师相貌英俊,却不似大周人的温文尔雅书卷气浓重,在俊朗的五官下,更多的是外族人鲜明的线条,跟王爷那种精致秀逸完全不同,又兼年龄较长,成熟稳重的文人气息比王爷的贵气更让人乐于亲近。
“听说南临镇上,有不少小姑娘会守在门外,等着佟军师他们经过咧!”因圆儿迟迟不回,草儿便出来寻她,便顺道贡献了下这条消息。
“咦?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草儿嘟嘴不悦的道。“
“可是相比之下,不是王爷较受欢迎?”白露问道。
草儿摇头摆手一副很权威的道:“这你就错了!两位王爷位高权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巴结上的,再有之前雪心她们那事,谁敢不识相的凑上来?”连宫里娘娘送的,都让汾王讨要去了,谁敢往顺王身边再送女人?
再说,汾王看起来比顺王好说话,谁知他们竟也在他那儿碰了钉子,使人去探听之后方知,因汾王妃有孕在身,加上之前失约被掳,汾王便自觉的收敛许多,因此南临镇这些官、商想往他身边送人,都遭到了拒绝。
“相比之下,佟军师就可亲多了,再加上窦将军颜色怎比得上小姑娘,只是…….”
“只是佟军师不过是一介军师,没有官衔不说,又不在京里当差,对他们来说,这个投资似乎不怎么划算。”纪芳亭脆声的道,众丫鬟吓了一跳,佟雪不由嗔道:“你吓人啊!”
“我说你们啊!真是太放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大放蕨词!”
“啊!朱嬷嬷让我去问圆儿姐,王妃的药!”
“唉呀!”圆儿惊呼,“我都忘了。”说着便撩着裙襬急急往茶房去。
这个小院不大,仅一进,三间正房带两耳房,东耳房充作茶房,方便住客开小灶,东、西厢各三间,还有排倒座三间房,慕越他们人多,小院里每间房挤得满当,东方朔的亲卫及府里的护卫就另住在相邻的大客院里。
幸而这晚天气晴朗,亲卫们的桌次就摆在院子的廊下、院中,摆不下的就开在大客院里头,佟军师说,让大伙儿热闹一番。
之前因为南猛一事,大家不能替王妃出口气,心里头觉得憋闷,众人情绪都不甚稳定,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短短几日就已经打了十几回,佟军师看了深觉不妥。
佟军师带东方朔和慕越数年,最是了解东方朔的性子,他看似谦恭温和,其实最记仇,人不犯他,他便诸事好商量,人若犯他,他必回报,南猛王的曾孙女对慕越下毒手,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放过,几经旁敲侧击,佟军师终问出他打算如何回报,东方朔很坦然的回答了他。
佟军师却觉东方朔这回使得手段有失光明。但是谁让对方先动手的!佟军师为此训斥东方朔一番,又拉着他在南猛领地查探,把躲在暗处蠢蠢欲动的西猛族勇士狠狠的修理一番,才让这些憋闷不已的亲卫及护卫们有了宣泄的地方。
不过因为情绪不佳起口角斗殴的亲卫们,还是有些隔膜,东方朔压根不会注意这事,但佟军师平常帮妻子带兵,深知亲卫们若有嫌隙。在执行任务时可能会因个人意气而误了大事,因此藉中秋节,打算让他们化解尴尬。
佟军师把卫祥生和聂秋月喊来,前者是东方朔亲卫头儿,后者是慕越亲卫长,对他们二人耳提面命一番,方才放心,他又不能时时跟在东方朔他们身边帮他们盯着,这种事,该让他们两个担起来。
外头的宴席就在卫祥生和聂秋月两的招呼下。热闹了一个晚上,原本闹别扭的几个人。隔日起来,还有些尴尬,开始赶路之后,倒也就没事了!
回到宁夏城,与窦将军、佟军师分道扬镳,窦将军与慕越约好,待她休沐再与阿留、关荷等人来看她。
关荷已经出嫁。阿留刚坐完月子,她已经两个孩子的娘,严明翠高升。可能要派驻到南临镇附近的临州卫去。
回到久别的家,慕越忽然很想哭,可是看到门前迎接她的侄儿、侄女,她就不好意思哭了,一副想哭又要强扮笑脸的模样,让声二女乃女乃看了心疼不已,抱着她哭了起来。
把齐哥儿几个孩子吓了一大跳,蘅姐儿很不好意思的拉了她娘的手,尴尬的对慕越道:“娘看到姑姑回来,太高兴了……”
远大女乃女乃苦笑拍了拍弟妹的背,“好啦!七妹妹回来是好事,你别逗她哭啦!她还怀着孩子呢!”
攸六女乃女乃抱着孩子站在一旁附和,好半晌,声二女乃女乃才抬起头来,拿着帕子揩眼泪,“人家高兴嘛!”
虽然独当一面理家过,但,大嫂回来,声二女乃女乃便迫不及待把家事全交出去,大高嬷嬷急得跳脚,声二女乃女乃却道,这个家本就是大嫂当家,她不在,才找我代劳的,她回来了,自然就该把事交回去,有什么好争的?把大高嬷嬷气得一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而,也因声二女乃女乃不争,一家和乐,让蓝守海觉得这几个媳妇懂事,很好。
把疲累不堪的慕越送回房安置,声二女乃女乃与攸六女乃女乃陪大嫂回房,声二女乃女乃把孩子们打发走,自己挽着大嫂的手道;“大姨太太这几天来了好几趟。”
“又是来借钱?”
“嗯,我照大嫂吩咐的跟她说了,她很生气,说亲戚间周转一二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跟她收利钱,说咱们这么大架子,欺负她没钱什么的。”
远大女乃女乃冷哼一声,“她是来借钱的,架子端得比谁都高,还真有脸说旁人!”顿了下又问:“她没去见母亲吧?”
“母亲不见人。”声二女乃女乃扬眉回答,“打从母亲回来,严家的人来看过之后,母亲就不见大姨太太,现在连严家派人来,她都不见了。”
“哦?”远大女乃女乃讶道:“记得我出门时,她不是还很高兴严家的人来看她?”声二女乃女乃撇了下嘴,回答她:“当初我们不是把母亲的嫁妆封存给送回严家去吗?”。
远大女乃女乃点点头:“是啊!还是我们和七妹妹一起去点的。”
声二女乃女乃道:“母亲回来,严家人上门,她大概以为她们是来商议何时把东西送回来。”
“难道不是?”
“不是,听说严老太太把她那些东西都给了二儿子的遗孀,那女人哄了严老太太,然后拿了那些钱改嫁了,连孩子都丢下不管。”
远大女乃女乃皱着眉头,攸六女乃女乃怯怯的道:“大嫂,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七妹妹要回娘家来安胎啊?”
知道这个弟妹胆小,远大女乃女乃软着声问:“怎么了吗?”。
“我,我,我那天被大姨太太吓了一跳,她问我,大嫂去那儿了,我一慌,就把七妹妹要回来的事说了。”
“说了就说了,没事儿!”
“真的?”
“真的。”就算慕越回来又如何?她是顺王妃,是回来安胎的,难道这些人上门来,她就得放行?
ps:真的很抱歉,又是迟到这么久……5555,我好想把时间调整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