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怎么会与你三舅有关系?”云嫔嗔儿子一眼,“你莫不是听错了吧?你三舅可是一直在福州当差,与西南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十四皇子虽还是富富泰泰,一派不识人间事的富贵公子模样,但其实他比母妃和妹妹看得清,旁的不说,光看十九事事要与十七相比,就可知她们目光短浅,母妃以为自己儿女双全,足以与贤妃叫板,但事际上,争这些虚的都是无用的,看看风光一世的皇贵妃薛氏,如今落得什么下场?丧家之犬一般的薛家人夹着尾巴逃回老家去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薛大老爷伏诛,儿孙流放,妻女判入教坊司,虽得秦郡王出手相救,但现在呢?秦王妃与薛嫔婆媳不合,虽然一开始秦王妃未能善母职,致使幼子丧命,如今重新振作起来,秦王府在她的打理下,俨然已无薛嫔插手的余地。
薛嫔前些日子还在蹦跶,想要亲自操办秦郡王的婚事,父皇却理都不理会她,秦郡王知情后,在父皇面前帮她求情,却被父皇狠斥了一番,说他不明是非,反要杖责他,要不是太子与七皇兄连袂为他求情,只怕他逃不过一顿责罚。
薛氏一门何以落得今日的下场?
无非是心大了!
他实不愿自家也落得这般下场。
“三舅上个月刚接了调令,被派往西南部族任宣抚使,现在闹腾的便是西南的部族,父皇这几天正对此事甚为不满,前任宣抚使邱力庆办事不力被撤职查办,三舅舅一过去接的就是个烂摊子,正想从大舅那儿讨几个助手过去,大舅的人还没启程。就传出事了!”
云嫔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自小在京里长大,哪晓得外头的事情,虽然父兄们都在朝为官,可是父亲早早因病致仕,全家就靠精明能干的大哥撑着,二哥是个风流才子,三弟、小弟倒与大哥能互为倚助,三弟是父亲宠妾所出,因其母的关系。云嫔对他的事不甚关心,只知大概而不明其详,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不免埋怨几句,“就知道那女人教出来的没本事,要是你小舅舅去,兴许就立了大功!你们兄妹两也能在你父皇跟前露脸了!”
十四皇子点头称是,十九公主听母亲这么说。也对三舅的印象不好,转头交代身边的大宫女,让她从过两天要送往外祖家的礼中,将给三房那份拿出来,云嫔忙制止她,“胡来。送节礼怎可厚此薄彼!”
十四皇子心里暗道,若是小舅去当然会立功!因为小舅最受宠,外祖父给他的资源、人手也是最好的。只是给他挑的地方也是最轻松的,怎么可能遇上这种理不好就成大麻烦的事?三舅舅身边若不是有他这些年积攒的人才帮衬着,只怕早早就出事了,还能熬到现在?
想到这儿,他不禁想到适才太子与他说。要他安心,他立时派人前往详查。定会还他三舅一个公道,再看看母妃和妹妹,年少的他不由重叹口气,回心一想,自己实不能对母妃和妹妹两要求太多,毕竟她们压根不知前朝事,也不晓得外头的情况如何,舅舅家的女眷们进宫请安,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这些事,索性提也不提了!
久而久之,母妃自然对宫外事完全不晓,跟着母妃的妹妹,他怎能指望她懂呢?就连他自己,随十一皇兄出京办事前,他也不知道,会有薛大老爷那样的人,明明是自己贪墨,却还想把脏水往他们兄弟身上泼!
见识到可用之人在关键时候发挥的效用,他听到三舅舅这事时,才能与大舅侃侃而谈,而不是只能傻傻的听他们说什么是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看法。
十四皇子这两年视野开阔不少,托太子四哥的福,让他与十五皇弟他们跟着皇兄们在外头跑,长了不少见识。
若是两年前,他肯定是看不出十九想嫁衡国公世孙有何不妥,但现在,不用人说,他自己就能看出此事完全不可能,又思及母妃为他相看的王妃人选,他实在忍不住暗叹口气,英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英国公若想与皇室攀亲,怎会挑他这个位份不高,又不受父皇重视的皇子?不是只有十九痴心妄想,母妃自己也不諻多让!
云嫔与女儿犹在抱怨连连,外头一名宫女匆匆告进,“娘娘,邱夫人递条子进宫,想明日进宫给您请安,可是贤妃那儿给驳了!邱夫人让内侍送信进来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十四皇子不待云嫔开口,便先道:“让内侍跟云家的人说,没什么不妥,让他回去跟邱夫人说,这段时间少走动的好。”
宫女难得见到十四皇子这么有主意,不禁愣了下,拿眼去看云嫔,却发现云嫔恍无所觉,与十九公主骂骂咧咧的,也不知在骂何人。
“听见了?”十四皇子虽脾气好,但见宫女这样公然无视自己,不觉动了气,听出十四皇子口气不好,那宫女一悚缩了脖子慌忙告退。十四皇子让人重沏茶来,云嫔骂得口渴,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温热茶汤入月复,稍稍减缓了她急燥的火气。
“方才是不是有人来?”边喝着茶,十九公主边问。
“是邱家姨母使人进宫来。”
“唉呀!我怎么给忘了,她明儿几时进宫?”邱夫人是云嫔的大姐,她家三女儿跟小儿子也到了择婿选媳的年纪,邱夫人便与妹子议定要一起挑媳妇、女婿。之前云嫔相中了英国公的嫡长孙女,邱夫人便自告奋勇替她去递话,若英国公夫人、世子夫人觉得好,那就可以把婚事定下来。
知道邱夫人要进宫,云嫔很开心,心道应是有了好消息吧?
不想十四皇子却道:“贤妃那儿给驳了。”
“什么?”云嫔闻言气恼的大叫!十九公主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柴道:“您看,您看,贤妃就是看不得咱们好,知道姨母是要来报喜的,就阻了她不让进宫。母妃,要是姨母以为您改变了主意,哥哥可就娶不到老婆了!”那天云嫔和邱夫人说话时,十九公主就跟着一旁,自然晓得邱夫人所为何来。
“你浑说什么?”十四皇子怒斥,“母妃,您让姨母做了什么?”
“那有什么,只不过让她去英国公府探探口风罢了!”云嫔不胜委屈的以帕掩面道,一双水媚杏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儿子。“你父皇年纪大了,又叫逆王折腾了一番。身子骨大不如前,实话说吧!要是咱们现在不把你的亲事定下来,若你父皇有个万一。你们可得守孝三年哪!这三年之间变化可是大着呢!”
旁的不说,新帝登基后,可未必会封这些兄弟们为亲王,能封得郡王就万幸了!皇帝封众皇子们亲王,就算是不待见的儿子。封地也会比新帝登基后,分封给兄弟的藩地好。兄弟和儿子总是有所差别的。
婚事就更不用说了,皇子依制需守孝三年,待出孝,英国公的嫡长孙女早嫁啦!那还轮得到她这个笨儿子呢?
要是在皇帝尚在时订下婚事,就算帝崩。她也不必愁儿子的婚事。就是十九的婚事有些难,这个死丫头谁不好挑,偏生挑上衡国公的嫡长孙。虽然不得不赞许女儿的好眼光,但她更着恼女儿这犟脾气,若不能如愿,势必又惹事出来,万一连累了她哥。可怎么是好?
又思及儿子适才所言,衡国公如今掌五城都督府。掌着兵权,英国公则管着京营的兵权,自己相中英国公的嫡长孙女为媳,是有私心打算的,如果逆王的算盘真能实现,儿子有英国公府撑腰,指不定能来个大翻盘,把逆王除了自家儿子登基,她也能当上太后!
就算逆王伏法被诛,她也不愁儿子日后的富贵,待皇帝百年之后,就算儿子未能晋封亲王,太子登上大宝后,也得为了拉拢英国公而厚待他,自己当不上太后也无所谓,随子而居日子也能自在,倒是贤妃,那女人福薄不修只生了个女儿,待十七嫁人,皇帝故去,她就只能待在宫里终老,得看皇后的脸色过日子了!焉有自己逍遥?
只是,英国公府与衡国公府,她只能择一而选,皇帝不可能答应她,十四皇子娶英国公的嫡孙女,十九公主又嫁衡国公为孙媳。云嫔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女儿,她暗咬牙,衡国公是绝不可能让嫡长孙尚主,但英国公却可能应允嫡长孙女为皇子妃,说不得只能委屈女儿了!
十九公主浑不知云嫔做了决定,正朝兄长笑道:“哥哥不知,母妃给你相中的嫂嫂,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礼,前些日子七皇嫂办的赏荷宴,她可是大出风头哪!写得一手好字,才气出众人人称颂呢!”
“听你说的,难不成你亲眼见着了?”十四皇子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跟汾王夫妻较熟,太子虽待他亲切,但太子妃不是个易亲近的,况且男女有别,他能见着太子妃的机会也不多,因一起出京办事过,他跟汾王夫妻走得较近,汾王出使蛮族时,正遇着汾王妃有喜,他曾受托去帮忙汾王妃接见上门拜访亲戚,那是丽嫔老家来的亲眷,汾王妃见了女眷,但男客,她就不好招呼了!而且那几个老头不好应付,汾王妃便请他过府帮忙。
那几个老家伙,竟是趁汾王不在,汾王妃有孕,送女眷来京里,想要进门侍候汾王的!
经此一事,汾王返京后,还特地请他上京里最大的酒楼,好好的吃了一顿咧!虽然知道父皇不会应允他娶英国公府的女孩为妻,不过不妨碍他想象一下嘛!
十九公主见兄长质疑,气愤的道:“她之前随英国公夫人进宫时,我就见过啦!配哥哥倒是有些太好了!”她语带嫌弃的瞄了兄长的身形一眼,不胜自怜的想,万一衡国公世孙误会自己与兄长相像,都长得这般富泰可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