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陶然实在没脸说,方才帮他说话的亲卫一脸忿然的代他开口:“吴兴那小子真不是东西,陶老弟帮他忙,为了让他这个没根基的小子能在将军麾下当差,跟咱们这些老哥哥们说了多少好话,结果那小子却把将军的下落透露出去,引来哈达老匹夫软蛋孙子,那个软蛋没本事,压根使唤不动哈达老匹夫留下的人,咱们将军没两下就擒下那软蛋。”
此时奉命端茶进帐的亲卫一一奉茶后,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插嘴。“本来一切都如将军所料,咱们押着旺其格他们往西猛来,谁知道,一进西猛,吴兴那小子就反了,拿刀伤了将军的腿,又把旺其格杀了,最后在西猛人的掩护下逃得无影无踪。”
东方朔听着一愣,“他与西猛人相熟?”
“这就不知道了!”那亲卫摇头,东方朔便望着陶然看,陶然也摇头,“小的是听家母说的,说是吴家人去租屋时,跟屋主及里正说的。”
举家北迁,应有路引才是,既是这般对里正说,想来一应文书都齐全才是,否则如何取信里正?众人皆如是想,独东方朔与卫祥生思及一人,他们出门之前,那人的人才袭击过他们,前两天他们才接到隐龙卫捎来的信,逆王身边那名善医善卜筮的女人被他们擒获,动之以情后,他们又将人放回去。
若照他的意思,宁可杀了那女子,也绝不放她回去,不过隐龙卫头领显然另有打算,只盼他的计划不会失败才好。
“王爷,那名女子便是来自西南。”卫祥生轻声提醒,其他人听到他这么说,不解的望向他,东方朔没发话,卫祥生只能装着没看见他们的眼光。
“逆王身边有来自西南影族的人。你遇上的吴兴很可能就是那女子的族人。”东方朔淡淡的道。
蓝守海几个亲卫们面露愤恨,“难道这是逆王的诡计?”竟然如此耗费周章?
东方朔却道:“他会冲着岳父来,说起来似也在情理之中,他从很早之前,就派人往焰族、北胡等地走动,别地方大概不曾像宁夏让他失利甚多。”逆王会远从京城跑到宁夏来,也许是想做最后一搏吧!
皇帝藉调动大军北征之际,兵分两路。一路北上助北胡王格日勒清剿叛军,一路则是铲除逆王散在各地的臂助,加上富昌侯抽手,逆王在京里应无援手,不,不对,东方朔忽想到关键点,“那个叫阿琪的影族女子为何会独自出门,被我们的人逮个正着?”
卫祥生是负责收隐龙卫消息的人,这个事也只有他清楚。“因为逆王身边的另一个女人有了身孕,那女人是福州商会的陆三娘。”
纪峦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逆王搭上福州商会这条线了!怪不得他东逃西窜行踪隐匿得好。就是靠行走大周各地的商队掩护行踪。”
“格日勒当初能得到父皇应允,也是靠出卖他的事,来取得父皇信任的。”
“逆王大概觉得,自己大事未成,有几个人挡了他的路,一是蓝将军,若非他镇守西宁。将您和太子遇刺未亡的消息封锁住,他也未必会在那时贸然起事,后来太子执密旨。若无蓝将军领军,也不可能顺利进京救驾。”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逆王为啥要找蓝守海的麻烦,又为何跑到宁夏城去。
“王爷,那吴兴,我们就这么让他跑了?”
东方朔深深的看了陶然一眼,良久方回答他的问题。“你若觉有愧,保护好将军便是,至于吴兴,那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你越将他放在心里,只会妨碍你将该做的事做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好将军,把他安全的护送回宁夏去,而不是纠结在一个下落不明的骗子身上。”
旁边几个蓝守海的亲卫听了重重点头,其中一个高壮的汉子更是重重的拍了他的肩头一记。“瞧,哥哥们就与你说了吧!你这傻孩子还讲不通,哪!王爷也这么说,你该信了哥哥们的话了吧?”
陶然嘴角弯翘,用力的点着头,应道:“是,王爷说的是。”
东方朔示意其他人把陶然带下去,自己则与纪峦跟蓝守海的幕僚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
“首先自然该是先把将军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是西猛族的地盘,那个吴兴又与西猛勾结,现在也不知他知晓多少咱们的事,问陶然,那愣头青是一问三不知!”蓝守海此次出门,因早有算计,故带了亲信军师任唯同来,任唯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他与将军定计,原是算计的好好的,引哈达遗部至西猛,诱使南猛、东猛及王族认为,西猛王为因应他们的打压,而与哈达的孙儿合作,反正哈达的孙儿旺其格本就打算与西猛合作的不是吗?只不过他们打算偷偷模模的来罢了!
却没想到竟会栽在个新进的亲卫身上!
任唯对此气恼不已,让将军受了伤,旺其格死在那奸细手里,还被那个混账月兑身逃了出去,真是……他是很想把陶然给宰了,不过将军发话,不许伤他,毕竟他是无心的,为此他甚为不服,特意找将军说这事,将军只淡淡的问他,现在他们有多少人能用?如果为此打杀了陶然,便少了一个可用之人,且他活着,其他才能深刻的记得这个教训,对人需防三分,陶然因养伤在家失了该有的戒心,而他自己也因信任陶然,没有详查吴兴身家,论错,他也有错。
方才听了王爷对陶然所言,任唯失笑,自己想宰了陶然,其实不过是想掩饰己过吧?身为幕僚,将军没有考虑到的事,他该当注意到而提醒一二,他却失职了!
将军出事,旺其格被杀,他因气愤而失分寸,才会让吴兴趁隙钻了空子逃走。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他懊悔,正如王爷所说,目前最重要是把将军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附近的地形你们可模熟了?”东方朔若有所思的问。
任唯点头。取出这几日绘制的简易地形图,东方朔接过细细端详后,指着上头标示各式符号一一发问,地形图上邻近他们的附近,有几处红点,那是西猛族人的营地,“哈达的遗部呢?他们领头的人被杀,他们不会乖乖的听从吴兴的话。随他依附西猛吧?”
“不,他们散在此地,现在领头的是哈达唯一还活着的儿子。”任唯指着地形图离河川较近的一片林子。
“怎么一开始是孙子带头,旺其格死了,才由儿子领头?”东方朔纳闷的问。
任唯笑了下,说起哈达的八卦来,旺其格的父亲是哈达最疼爱的儿子,相貌堂堂文武全才,哈达一向视其为接班人,不过他唯一的缺点就是。“男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这个弱点被他几个兄弟攒在手里,他们恼哈达偏宠他一个。便利用坑他一把,他是被他安置在外的外室家人给杀的。”
“他的兄弟们设计的?”
“主谋就是如今领军的呼其图。这个事都传到咱们大周来了,偏偏哈达大将军不晓,说不定吴兴临走时,会顺手把旺其格给宰了,也是他授意的。”
东方朔却摇头,“不。我想你们可能都搞错了,照你们所言,吴兴先伤岳父。后杀旺其格,然后借西猛人之力逃出去。”见众人颌首,东方朔点出疑问:“吴兴手上的匕首有毒,所以他伤了岳父之后就逃了,他后头既有能力杀旺其格,为何未对岳父痛下杀手?我没见过此人,不知其身手如何,但他伤了岳父之后,你们应是倾全力要抓他才是,他逃命之际怎还有余力绕去杀旺其格?”
这话一问,任唯等人都陷入了思考中,东方朔又道:“除非,他主要的目的就是杀了旺其格,那事情的顺序就应是,他先杀了旺其格之后,回到岳父身边,伺机伤了岳父,然后逃出去。”
“不对,若是如此,他目的已经达到,为何还回到将军身边?应该赶紧逃出去才是!”任唯摇头指出不合理的地方。
“除非,旺其格根本不是他杀的,是有人利用这件事,杀了旺其格,栽赃嫁祸给他,同时趁机掌握住哈达遗部的大权。”
“呼其图?难道是他杀的?”任唯从发髻里抽出发簪,随手在地上画了起来,未几就画出一张宅院的略图,“我一直就觉得奇怪,旺其格就住在他隔壁,如果吴兴进屋杀了他,那动静肯定不小,为何住在邻房的呼其图会没发现?”
进到西猛地盘之后,蓝守海就下令放旺其格自由,反倒是呼其图这个当叔叔的不放心,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侧。任唯露出苦涩的笑容,艰难的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的错,一时慌了手脚,才会犯这个错。”
“任先生言重了!事出突然,岳父又身受重伤,加上西猛人紧追在后,你能带着大家护着岳父逃到此地已是万幸!何错之有?”
任唯还想再说什么,纪峦也开口了:“哈达的遗部会轻易相信呼其图的话,想来他们也是不满旺其格这个主子吧?”
东方朔接着道:“相比起年轻,未有寸功的旺其格,呼其图这个做叔叔的,在遗部众人眼中是较有能力的,恐怕旺其格被将军擒获,他们就已经思变,呼其图这么做,正好让他们名正言顺的摆月兑一个无能的主子,又能把此事推到外人身上去,将事情真相摊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会信的。”
北胡人说白了,就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
所以格日勒这位北胡王以为坐上王位就没事啦?错,他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旺其格的父亲被哈达大将军寄以厚望,最后却死得难堪,若非哈达一力栽培这个孙子,旺其格也没有办法在祖父过世后,硬是从呼其图手里夺过遗部的指挥权。
不过哈达大将军为孙子营造,英明神武的幻相却遭蓝守海破坏了,他的光辉不复存在后,对哈达遗部这些人而言,他的存在反是个耻辱,他的死,反倒令众人解月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