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风王府侍女们几人簇拥在一起打扫着,脸上洋溢着微笑,仔细听來,却是在议论多年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七福晋。
“谷蕊妹妹,你真幸运,可以在福晋身边伺候着,我们瞧着福晋真是极好的一个人。”一个拿着扫帚扫着地的侍女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拿着衣裳经过的谷蕊,羡慕的说道。
“是啊,谷蕊妹妹,你能自由的出入归言阁,伺候福晋,快羡慕死我们了。福晋真是难得的一个好人,不仅长的极美,待人也是极好。”另一个侍女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活,眼睛都快冒光了。
谷蕊轻轻一笑,“谁叫你们平日里乱传福晋的脾气,都推着不肯伺候福晋。”
“谷蕊妹妹,你就别再酸我们了,现在都快后悔死了,你看府里谁不后悔來着。”
“是啊,尤其是小殿下,我还从沒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真是太可爱了。”那个侍女欢喜的攥着手指,真想捏捏夏乐乐的小脸。
“扑哧”一声,谷蕊抱着衣裳笑了起來,瞥了她们一眼,“你们眼睛都快冒光了。”
语落,几人都轻声笑了起來。
“好了,你们快点干活吧,等下殿下福晋就要回來了。”谷蕊轻声道,转身拿着衣裳就往归言阁走。
刚转身,就看到一脸阴郁的祁裕站在面前,如夜一般幽黑的眸子里一片赤红,全身僵硬站着。
谷蕊从惊吓中反应过來,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奴婢见过三殿下。”其余干着活的侍女听到谷蕊的声音都纷纷行礼,皆又一脸疑惑又小心的看着他,她们在府里见过他几次,却沒像这次这般,浑身泛着凛然的冷意,尤其是那双赤红的眼睛。
“你们议论的是谁?”
祁裕的话音方落,站着的几个侍女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声音冷的沒有一丝温度,让她们从心底感到一阵害怕。
“我们说的是七福晋。”谷蕊小声的回答道,她是见过几次祁裕的,以往只觉得他只是冷漠的。而现在,却是浑身透着暗怒。
“我问的是她叫什么?”祁裕大声吼道。
所有的人都被他突然的怒吼吓的一阵颤抖,谷蕊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的福晋才刚回來,还未出过门,怎么会让祁裕这么关心,还是如此激动吼着。
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谷蕊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声回答道:“奴婢听殿下唤福晋为言言。”
祁裕的眸光一瞬间黯然的赤红,他寻了她六年,从未间断过派人去找她,可是,人海茫茫,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他也曾想过,是否她遭遇了什么不测,六年了,一点消息也沒有,如若她活着,不会一点消息也查不到。
他的胸口一阵又一阵撕裂的扯前着,心里突然有一股绝望蓦然翻了真情为,带着血腥味,他的心,竟痛的裂出血來。
今日,他坐着马车从皇宫里出來,在回府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來,车内一阵晃动,他也车内差点从座位跌倒。正要发火,却只听得外面一声怒吼,听着像是祁枫的声音。
他是在街上雇的马车,祁枫并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他。他也不想出去,在座位上重新坐好。外面依然可以听到祁枫的怒吼声,责怪着车夫不看路。心里正诧异着七弟平日里脾气并未有这么坏,突然听到一个女声传进耳朵。
他的心忽然抽紧,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僵硬的以为自己好似死去了一身。
何以淡淡的一个女声,他便如此失魂?
那声音如此熟悉,竟然是生生刻入到心尖的声音,那声音是夜夜在梦中出现的声音。
是她吗?
祁裕僵硬的猛烈掀开马车的布帘,看向马车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手指僵硬的攥紧,眼睛搜索着那熟悉的身影。
只听得“嘶”的一声,布帘竟被他生生的扯了下來。
不,不会是她?她怎么会在祁枫的身旁?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陌生的身影不停的在眼前晃动,他找不到她?
他觉得自己好矛盾,想找到她的身影,又不想找到她的身影。他想见到已经思念深入骨血的她,却是死也不想见到她又回到祁枫的身边。
中途去祁枫的风王府,才走至前院,就听到侍女议论着祁枫的福晋,还有她们口中说的小殿下。他的脑海爆裂开來,祁枫怎么会突然会有福晋,还有孩子。
不可能,他不相信。
看着眼前的谷蕊,他已经顾不得仪态,紧紧捏住了她的肩头,吼道:“你要是敢乱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奴婢沒有乱说,殿下就是这么叫福晋的。”谷蕊痛的紧皱着眉,感觉到骨头都快裂开,却不敢喊痛,眼前的祁裕像是发了狂一般,眼睛赤红的她连喘气也不敢。
“胡说!”祁裕将谷蕊甩开,她小小的身子顿时像他扔掉的小鸟,失重的摔倒在地上,手肘碰到假石上,顿时溢出一股鲜血。
身旁站着的几个侍女见状,都倒吸冷气,却敢是害怕的离的远远的,不敢靠近。
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疼,对她的思念深深刺入到心中,刺入骨血。他永远失去了她吗?此时,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心痛的撕心裂肺。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沒想到,她还是被祁枫找到了。居然还会有了孩子,不可能,她不可能会有他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孩子的?
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有一个也叫言言的女子。她们口中的言言不会是她,可能是赵言言,也可能是何言言,天底下随她叫什么,也不能叫夏言言。
隔不断抹不去的痛和思念,瞬间聚拢在心头,如刀的血腥味迅速的从心底汹涌而出,一阵血雾从他的嘴里跑了出來,在霞光下,那血却是变成了森森的寒冰,猩红暗哑,刺伤人的眼睛,泛着阴厉的冰芒……
“三殿下,你沒事吧?”谷蕊震惊的看着祁裕,却是不敢靠近。此时的他就如同未知的危险深渊,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吐出了血,那猩红的血雾落到地面,在阳光下有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那孩子几岁了?”祁裕擦了擦嘴角,手指冰冷到让他自己也顿时清醒了许多。忍着心里的巨痛,他恢复往日的冷漠与镇定。
“小殿下六岁了。”谷蕊小声的回答着,心里疑问重重。
手指蓦的一紧,六年,正是她从他府里逃走的时候,不可能,她不可能会有祁枫的儿子。他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心想着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她在不在府里?”祁枫冷声道,或许她跟祁枫已经回到了府里,他一定要亲眼见见被她们所说的福晋,他一定要亲眼见到那个女子,只是巧合,她不会是言言。
“殿下带着福晋和小殿下到市集上去了。”
“那他们说了什么时候回來吗?”心里一滞,他等也要等着他们回來,不见到那女子的真面目,他是不会甘心离开的。
“这个奴婢不知道,殿下沒有说。”谷蕊只觉得眼前的祁裕情绪变的太快,恍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你们下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他们回來。”祁裕冷声道,走到一旁的石座上坐了下來。周身泛着彻骨的冷寒。听到他的命令,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侍女逃也似的离开了他所呆的这个地方。
谷蕊也抱着衣裳匆匆离开了,心里想着一定要从后门出去,赶在祁枫和言言回來之前将这件事告知他们。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一般,心里忐忑不安起來。想着,不由的朝归言阁小跑了起來。
此时的言言和祁枫也往风王府的走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侍从抱着的基本上是祁枫为夏乐乐买的东西。她也有几样东西,都是她只是多看了几眼,祁枫就替她买了下來。以至于后來,她都不敢多看那些摊子上的东西,真怕祁枫会将整个集市搬回枫王府。
“乐儿,今天玩的开不开心?”祁枫问着怀里的夏乐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着他的笑容,言言的嘴角也在不自觉中悄然挽起。
“恩,很开心。只是爹爹给乐儿买了这么多东西,是不是要用很多的银子啊?”夏乐乐高兴的点着头,转头看着侍从们怀里抱着的东西,又发出了疑问。
他的话音刚落,祁枫就大声笑了起來,道:“只要乐儿开心就行。”
言言静静的走在祁枫的身旁,他的手一直温柔的牵着她。才刚走进前院,就听到谷蕊在身后急切的喊着,却马上又止住了声,一脸惊恐的看着坐在前院的祁裕。
言言也是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却看到一张她还沒做好准备看到的脸。心里一阵发紧,手指用力的抓住了祁枫的手,脸色顿时苍白了起來。
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祁裕,她看到他僵硬的起身,眼底的赤红让她转过了头,心底泛起一阵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