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一个青年太监不耐烦地叫喊声,“好了没有,皇上正等着她守夜呢!”
徐姑姑打开浣洗院的大门一瞧,竟然是御前最得宠的太监崔公公,连忙笑脸将他迎了进来,又是搬凳子,又是上好茶,极力讨好巴结着。
一脸白净的崔公公对于这一套也十分受用,嘴上虽是不耐地催促着,可手里却是悠闲地端着茶碗,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
小木屋里面,瑞姑姑和忱姑姑则是急匆匆地把已经虚弱不堪的蓝忻从浴桶里拽了出来,胡乱地为她换了一件稍微干净些的粗布麻裙,又用松木发簪随意地绾了一个发髻,连推带搡地送到了崔公公的面前。
见到蓝忻的那一霎,崔公公不禁愕然地叫了一声,“天啊,这就是欧阳蓝忻吗?”。
“是啊,是啊”,瑞姑姑一边扶着蓝忻,一边笑着说,“她是主子当惯了,我们也没把她怎么样呀,这才干了半天活,就成这副模样了。”
“是吗?”。崔公公虽然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但对于宫中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早就烂熟于心,一瞧蓝忻那惨白的脸色,就能大概猜出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但他只是白了三位姑姑一眼,随即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监搀扶好蓝忻,别在路上让她又摔倒。
从浣洗院到日居宫,并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蓝忻被两个小太监架着向前走,由于双腿绵软无力,她的两只脚就拖在了地上,脚尖一路上被磨得火辣辣地疼,仿佛连指甲盖都已经掀开了,等走到日居门下时,干脆连脚骨都像折断了一般没了知觉。
崔公公领着这三人穿过日居门,拐进了旁侧的游廊,直接去了后殿皇帝休息的房间。“皇上,欧阳蓝忻带到了”,崔公公凑在门缝边,轻轻地敲了一下窗户禀告道。
“让她滚进来”,皇帝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崔公公不敢怠慢,立刻命那两个小太监松开手,没了支持,蓝忻只有靠着柱子才能勉强让自己站住。
崔公公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小声问道,“你自己走得进去吗?”。他是害怕万一这蓝忻昏倒在半路,到时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就该倒霉了。连说话都费力的蓝忻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推开了房门,艰难地迈了进去。
“唉”,瞧她一副可怜的模样,崔公公只能叹了一口气,驱散了两个小太监后,自己不敢离开,生怕里面再出点风吹草动,只好窝在门口,祈祷着,今天晚上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呀!
蓝忻扶着桌椅一点点向里模索着走去,屋内昏沉沉一片,只有在龙床的旁边立着一只荷花烛台,朦胧的光线洒在金黄色的床帐上,映出了两个紧紧叠加在一起的人影,而下面那个曲线玲珑的女子人影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妩媚的申吟声。
蓝忻尴尬地站在门口,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转过身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床帐之内,皇甫仁和的声音像钉子一样钉住了她的双脚。
“滚到床边来。”他突然大吼了一声。
蓝忻不禁双肩抖了一下,慢慢地转回身,看到帘子上两个人的影子分开了,上面那一个用双臂支撑着身体,脸微微地侧向外面,似乎是在注视着她。而下面那一个缱绻地搂住了他的腰,娇嗔道,“皇上,你吓到奴婢了。”
“是吗”,皇甫仁和笑了笑,一只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脸颊,声音立刻温柔了下来,“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呢”,说着,他的身影猛地扑了上去,龙床急剧地颤动着,连那金黄的帘子都被女人的手抓出了一道扭曲的痕迹。
“啊,好疼啊,皇上,您轻点”,床上的女人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但隐隐地还带着一种难舍的享受。
非要留在这里欣赏他们做这种事情吗?
蓝忻疲倦地瞄了一眼龙床,仿佛床里发生的事情和她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起初,她还会觉得尴尬,难为情,然而现在,她已经麻木了,听话地走到龙床的旁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紧紧地抱着膝盖,身上的疼痛像一波波的潮汐袭来,饥饿,困乏,寒冷……
眼皮一点点地垂了下来,真地好困啊,她强迫自己不要睡,可是,似乎一种强大的力量催眠着她,渐渐地,她的头栽进了怀里面,沉沉地睡了下去。
经过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之后,皇甫仁和意犹未尽地推开了身下的女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外面那个他曾经的妻子,现在是不是已经气得全身颤抖,或是干脆羞愤得无地自容。然而,当他掀开帘子时,却看见蓝忻静静地缩在床下,她的身体虽然是在剧烈的抖动着,但那时因为无法抵挡的寒冷,这样沁凉如水的夜晚,她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麻布裙,仿佛一只冰雪中的小鹿,无助地蜷缩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人的救助。
那个人是他吗?
皇甫仁和霎那间真地从心底涌出一丝怜惜,可是想到,她居然对刚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无法遏制的愤怒似洪水一般倾泻了出来。他猛地一脚踹在蓝忻的胸口,大骂道,“混账奴才,竟敢在这里睡觉……”然而还没有骂完,他却愣住了,那么用力的一脚踹在她身上,她也是无动于衷,难道这女人傻了吗,连疼都不知道?
皇甫仁和好奇地蹲,轻轻地模了一下她的脸,天啊,就好像一团火燃上了他的手掌,怎么会烧得这么厉害呢?他白天看到她时,她还精神饱满的和自己做对,不过就是半天的工夫。然而,借着那微弱的烛光,当他看到蓝忻从脖领到肩膀上那一排触目惊心的燎泡时,震惊,触怒,还有说不清的痛惜在他的胸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