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场梦吗?一场可怕的噩梦?
蓝忻慢慢地睁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噩梦终于结束了,她轻轻地扭动了一体,只觉得全身骨软筋酥,仿佛飘浮在云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吃力地揭开了纯金丝线编织而成的锦缎被子,赫然看到自己*****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咬痕,还有残留在床帐内的皇甫仁和的气息。
不要回忆,不要记起,她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想要忘记昨夜发生的一切,可是,明明喝得烂醉如泥,明明睡得浑浑噩噩,但脑海里却仍如烙印一般清晰地镌刻着一幅可怕的画面,那是皇甫仁和无耻地趴在她的身体上,畜生一般地为所欲为。
天啊,为什么要让她想起这些,让她死了算了,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
屈辱的泪水迅速淌满了她的脸颊,却依然无法洗清她身上肮脏的痕迹,她猛地一把扯开床帐,抓起地上凌乱散落的衣裳,匆匆地套在了身上,她再也不愿在这张充斥着皇甫仁和罪恶气息的床上停留半分,踉跄地向门外跑去。
推开厚重的大门,刺目的阳光如利刃一般割痛了她的眼睛,蓝忻下意识地用手挡在额前,仰望着澄蓝的天穹,纯洁的白云优美地飘浮在广阔的天幕下,却让蓝忻感到自惭形秽,似乎天地万物在她的眼中都蒙上了灰色的尘埃,像风卷着粗粝的沙掩埋了所有的美丽。
“你醒了”,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蓝忻顺势望过去,看到在金色的光线簇拥下,一个站得挺直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里面,那个年轻的御前总领太监崔灏静静地站在廊下,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可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憎恨,蓝忻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嘴唇是否在动,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皇上吩咐过,你不许离开这间屋子,等着他上朝回来。”
上朝?那个整天声色犬马的昏庸皇帝居然也会去上朝?
蓝忻不禁冷笑着,紧紧地抓着胸前因为被皇甫仁和撕破而无法合上的衣襟,虚月兑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淡然地说,“你就不怕他把你的舌头也割了吗?居然还敢和我说话?”
“皇上今早已经废除了那道旨意,现在宫里所有人的舌头都可以保住了”,崔公公冷冰冰地盯着她,那目光中既没有对一个失势主子的嘲弄,也没有对一个低贱下人的轻蔑,隐隐地,他的瞳孔中似有一团幽暗的火苗在急速地窜动着,若不是被这冰冷的外面所压抑,那火苗一定会冲破一切,熊熊地喷向蓝忻。崔公公毕竟从小便在宫中行走,他最擅长地就是控制自己的脾气,尽管他现在恨得甚至想杀了眼前这个女人,但依然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不过,小凝的舌头却保不住了,她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
“小凝”,想起这个名字,想起那个满身是血的可怜女孩,蓝忻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刀,愧疚地抹了一下眼角即将涌出地泪珠,自责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她。”
“如果你早点死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崔公公突然直白地说出了心声,却让蓝忻愣住了,她不知该以怎样的眼神和他对视,他的话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一种威胁,但却深深地触动了蓝忻,她早已不愿活在这个残忍的世间,只是皇甫仁和不许她死,她竟是连自杀的权利也没有。她只能故作镇静地看着这个男人,不,他已不是个男人,谁也不知道三年前,皇帝少年时的伴读为什么会选择自宫,昔日的俊朗少年崔灏,如今已是这个大舜皇朝仅次于皇甫仁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管太监崔公公了。
“你也很想解月兑吧”,崔公公看出了她的心意,嘴角轻颤了一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瓷小药瓶递到她的面前,“也许,这个可以帮你。”
“这是什么”,蓝忻的胳膊也抬了起来,却不敢去接他掌心里的东西,迟疑地望着他。
“这东西无色无味无解”,崔公公淡淡道来,“只要你一次吃光,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它曾经存在过,也绝不会有人阻止你的解月兑。”
毒药!必死的毒药!
蓝忻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慢慢地接过了药瓶,只要吃了它,即使是那个疯子皇帝,也不能再救活自己了。明明是死亡的抉择,可是她的眼中却浮现出希望的碎光,但是,蓝忻忽然警惕地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别自作多情了,我不是在帮你”,崔公公嘴角噙着自嘲的笑,“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你留在皇上的身边,任他将所有的恨都发泄出来,那么,他心里复仇的火焰总有一天会熄灭。不过,我错了,因为你的存在,他的恨更加强烈了,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我不想看到他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请你死吧,请你从皇上的眼前彻底地消失吧。”
死吧!死吧!
蓝忻呆呆地望着手里的小药瓶,苍白的脸上绽现出一种风轻云淡的释然,无论他的原因是什么,但他终究还是帮自己实现了最后的愿望。蓝忻拿着毒药重新回到了屋中,抬眼望去,帝王华丽的寝宫竟如同魔窟一般悚然死寂,与皇家三年痛苦的纠缠,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结束了。遥想匆匆的十七年生命,到底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什么?抛弃,利用,仇恨,没有丝毫值得去留恋的。不,还有他,她曾经的恋人,莫夕,只是,从此以后,他们将再也无法相见,原来,那年大婚的前夜,蓝忻拒绝和他离开的晚上,竟是他们的诀别。
——再见了,我自始至终都深爱的男人,若是有来生,我只愿能做你手中的一把剑,随你远走天涯,生死不离,再见了,时时萦绕在我梦中的男人,即使今生无缘,我亦不后悔与你相遇。
轻轻地打开瓶塞,透明的药汁沿着她的唇间,义无反顾地流入了进去,蓝忻淡淡地笑着,嘴角勾画出最美的弧度,在闭上眼帘的那一刻,窗外清朗的天际永远地印在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