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朕的母后是为何而死的吗?”。忽然,已站在灵位前的皇甫仁和突然开口,声音冰冷得如同窗外的落雪,寒彻心肺。十年前的夜晚,像场无法遗忘的梦魇再次闯入了他的记忆中。
“小凝,你说母后会不会喜欢我做的风筝”,十五岁的少年一身孝服犹豫地徘徊在潇湘阁的院门口,他的手里攥着一只以雪白的蝉翼纱为网、亲手绘制的湘妃竹为画的风筝。
“太子,皇后娘娘一定会再展笑颜的”,乖巧的小宫女纯然地守在他的身边,脸上是干净清透的笑容。
“父皇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少年愁眉不展地望着“潇湘阁”三个字,稚女敕的小脸不经意地露出一抹成年人专属的无奈,“母后与父皇的感情一向都很好,真害怕母后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对仁儿笑了。”
“不会的”,小凝扯了扯手中的风筝线,“皇后最疼太子了,若是她知道太子为了逗娘娘高兴亲手做了这只风筝,她一定会倍感欣慰。”
“希望如此吧”,少年太子撇着嘴角,满怀期待地走进了潇湘阁内,可是,一只脚刚迈进门槛,杯盏破碎的声音就吓得他愣在了那里。难道是母后思忆成狂了吗?所以才大发脾气?他不禁回头和小凝对视了一眼,她也是一副不解地样子,忐忑地躲在皇甫仁和的背后,跟着他缩手缩脚地向二楼孝廉皇后的闺房走去。
轻轻地走上楼梯,从上面依稀传来一个男人吵骂的喊叫,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皇后无礼?皇甫仁和愤怒地冲了上去,然而,眼前的一幕让还只是个孩子的他无所适从,那是什么……
“臭婊子,你居然敢打我”,欧阳博捂着脸颊清晰的抓痕,眼冒火星,一把狠狠地扇了孝廉皇后一记耳光,啪地一声,如此响亮,像一场爆炸在幼小的少年心里蒸腾翻滚。
“你——”,他刚想冲上前,给那个该死的狗。奴才应有的教训,但身后赶来的小凝却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嘴,强行将他拉进了旁边的屏风后面。
眼睛不再经历那样肮脏的事实,他迅速从怒火中清醒过来,尽管他还少不更事,但朝中的形势早已从太傅那里获悉一二,父皇敦厚善良,不忍见到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更不忍在杀无赦的圣令上盖上自己的玉玺,所以很多血腥的政事他都交给丞相去处理,也就是欧阳博,久而久之,所有的圣令谕旨都需经过他的手,渐渐地,朝臣已经分不清哪些政令是皇帝的意思?哪些又是他欧阳博的意思呢?
“如此一来,欧阳博岂不成了咱们大舜的皇帝了吗?”。听到这样的事,天真的皇甫仁和撅着小嘴对太傅埋怨道。
“所以太子,等将来您登基后,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人啊”,太傅苦口婆心地告诫着。
回想起太傅对他说过的话,皇甫仁和对这个只手遮天的丞相恨到了骨子里,他发誓,如果他登基称帝,一定第一时间杀了这个狗。可眼前,他就已经等不及了,看不到屏风外面的情形,但他却清楚地听到了母后苦苦地哀求,还有欧阳博肆意的婬笑。
撕拉一声,是衣服撕裂的声音,忽然,母后的哀号变成了一种痛苦地申吟,伴随着床板吱吱地颤动,欧阳博的影子无耻地压在了母后的身上。
小凝拼命捂着皇甫仁和的嘴,不让他发出丝毫的声音,欧阳博已经疯狂到如此的地步,若是让他发现太子躲在这里,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太子、保护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小凝”,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小凝的指尖发出,皇甫仁和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抖,小凝已分不清他的颤抖是因为愤怒、痛苦、还是无法挽救母亲的自责。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紧紧地抱住了他,两个弱小的生命拥抱在一起,一同抵挡着耳边回荡的欢爱声。
哭到筋疲力尽,哭到肝肠寸断,哭到再也没有眼泪,皇甫仁和将所有的愤怒都化做无尽的恨,他狠狠地攥着手中的风筝,尖利的指甲穿透薄薄的纱面,直接插进了掌心的血肉里面,瞬间,殷红的血浸湿了雪白的纱,墨色的竹叶上似绽开了一朵朵诡谲的血花,渐渐地吞噬了所有的颜色,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那就是如同地狱炼火一般的红艳,刺目眩晕,又生生不息。
“从那一刻起,朕就对自己说,朕要让所有姓欧阳的人都不得好死,朕要让所有背弃了先皇先后的人都不得善终……”,他的眼中充满了魔鬼的火焰,仿佛要将蓝忻活生生地烧死,他狰狞地张开魔爪,准确而用力地勒紧了她的脖子,“现在,你明白了吗?朕不会让你逍遥快活的,你想要和莫夕双宿双飞是吗?朕就让你们在这炼狱般的皇宫里做一对生不如死的苦命鸳鸯,只要朕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从朕的手掌心里逃月兑。”
“你根本不是在折磨我,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蓝忻早已不再畏惧他的恐怖手段,反而直视着他冷冽绝情的目光,“在你的心中,你最恨的不是‘欧阳’两个字,你最恨的是你自己,当年你亲眼目睹自己的母后被侮辱却无能无力,所有你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你恨自己的委曲求全,你不过是用你的狠来麻痹自己的痛苦而已。皇甫仁和,我瞧不起你,你连你自己都不敢面对,你有什么资格谈报仇,你像个疯子似地折磨我,无非是要冠冕堂皇的给自己一个解月兑的借口。我告诉你,如果你放下心中的恨,就永远也别想得到解月兑。”
“够了,够了”,皇甫仁和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拒绝去听她的话,那些话,每一字都深深地刺痛着他,那是事实吗?不是,不是,他不要接受,“你给朕闭嘴,臭女人”,突然,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仿佛要将她挤裂了一般用力地抱在怀里面,不给她一点挣扎的余地。他的吻,如同他此刻慌乱不堪的心,无度地在她的舌尖寻求着内心的平静。
难道,他真地已经疯了吗?为什么只有在她的身上,他才能得到救赎的力量,才能获得安慰的温暖,她的身体,像一叶弯舟,承载着疲惫的他漂泊在望不见彼岸的汪洋之上。他享受地依赖着她淡淡的体香,贪婪地吸吮着她唇边的胭脂,还有那……甜甜的、温柔地……
“走开——”,蓝忻拼尽力气才将他推开,虽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侵犯自己,可她依然觉得那样肮脏、那样龌龊,毕竟他不是她所爱的人呀。她屈辱地抹着腮边的泪水,已经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彻底地绝望了,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同情他,再也不要可怜他,以后他就算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不会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不配,“我恨你”,说完这最后绝情的话,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皇甫仁和傻傻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回味着刚才火热的吻,忽然,苦笑了起来,“朕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好像越来越需要她了,好像越来越不舍得离开,好像越来越想要得到她。
“欧阳蓝忻,你是朕的,你的身体,你的心都是朕的,哪怕是用抢的,朕也绝不允许,就算是你的一根头发,其他人也甭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