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马队缓缓地驶到了太庙的门口,迎驾的官员无不侍立在旁,御前太监总管崔明勋站在车头高喊了一声,“陛下驾到”,所有人都恭敬地跪了下去,齐呼了三声,“吾皇万岁。”
大舜之王秦天灏从内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睥睨地四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仿佛冰雕石刻一般,让跪在底下的人瞧了不禁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森然的惧畏。
随行护驾的侍卫搬来一张脚蹬放在马车下,秦天灏眉梢轻蔑地一扬,冷哼道,“拿开”,瞧也不瞧众人慌怯的样子,纵身一跃,自顾自地从马车上蓦地跳了下来。尾随其后的蓝昕也走了出来,被迎面扑来的冷风冻得一激灵,不禁拉紧了披在身上的羽緞斗篷。因为有孕在身,又穿了许多衣裳实在行动不便,正犹豫着该怎么下车时,忽然秦天灏伸手过来,“把手给朕,朕抱你下来。”
“不用了”,蓝昕立刻拒绝道,偏头瞥了一眼还没有搬开的脚蹬,扶着车门,正准备抬脚踏上去。可突然间,秦天灏一脚狠狠地把脚蹬踢开,不客气地对她道,“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蓝昕撇了撇嘴,无奈地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秦天灏紧抓着她的手,横腰把她抱在了怀里,却没有放下她,而是一直抱着她向太庙门口的高台走去。高台上早已布置好一张铺盖着绒毯的贵妃榻,榻边各安放着一盆取暖的火炭炉。
蓝昕被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怀里,不禁尴尬地低下头,心里直怪这秦天灏是故意要让她在当众出丑吗?索性众人均是跪在地上紧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她此刻脸上难堪的表情。
秦天灏小心地把她放到贵妃榻上,低声吩咐道,“你只要老实地陪朕坐在这里就好,其他的事让那些狗奴才去做吧。”
蓝昕更加尴尬无措地仰望着他。坐榻设在高台的正中央,显然是专门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准备的,而她居然坐在了一个这么抢眼的位子上,台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她,诧异惊愕的表情让蓝昕只觉得如坐针毡。蓝昕不禁满含怨怒地瞪了秦天灏一眼,而他却侧身也坐了下来,展臂搂在她的肩上,嘴角抿着一抹得意的诡笑,懒声朝众人道,“都起来吧。”
众朝臣立刻叩谢,还未及起身,又听秦天灏不耐烦地唤着,“快开始吧,别磨蹭了。”
早已准备好的几百袋大米被抬进了场中,守卫的御林军让出了一个豁口,密密麻麻的百姓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在负责派米的官员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听说,今年江南大旱,大片的庄稼全都绝收了”,秦天灏望着前拥后挤的百姓,突然开口,口吻却是轻松,仿佛事不关己,淡然道,“据下面的官员上报,许多人都要易子换食,不过,到最后还是要被饿死。哼,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家子死在一块,省得死了还要落子孙埋怨……”
“够了”,蓝昕再也听不下去,对于这样残忍的事情,他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她忍无可忍地蓦然站了起来,厌恶地扬起头,不愿去看他,“那些都是你的子民,你这个做皇帝的就没有一丁点的自责吗?你让他们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要是、要是……”她气得一时凝噎,顿了一下。
“要是什么?”秦天灏冷冷地笑了笑,起身也站了起来,故意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揽进怀里,皱眉,“要是你父亲还在,万民敬仰的欧阳宰相一定会宁愿自己的宰相府断粮,也要保着百姓碗里的饭,对吗?”。
蓝昕被他拥着,近贴着他的胸口,不禁心里溢出一丝慌乱,抬头凝望着他的眼睛,竟然从他黝黑的瞳眸中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愣一愣,随即躲闪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低头道,“没错,若是父亲还在,一定不会让易子换食这种悲剧发生。无论他曾经做过多么恶劣的事,他确实是个好宰相。”
“是啊,所以百姓才那么爱戴他,就算他死了,百姓的心里还是想着他。哼,他们越想着那个死人,朕越要惩罚他们”,秦天灏的声音阴枭得令人害怕,他微微转头,看着台下那些饥饿的百姓,笑得几乎狰狞,“那些心里想着欧阳博的人,就该让他们活活的饿死好了。”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谁对他们好,他们自然心里就有谁,这是人之常情”,蓝昕愤愤道。
“哦”,秦天灏忽然半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朕对谁好,谁的心里就有朕。那你呢?朕对你好,你的心里就会有朕吗?只有朕吗?再也没有其他人?”
蓝昕的心跳得更乱了,只想迅速从他的怀里逃走,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地挣扎,却始终逃不出他的魔掌,“秦天灏”,她急得大叫了一声,“放手,否则……”
“否则什么?再咬朕一口吗?”。秦天灏微微笑了起来,没有一丝的冰冷,反而透着一点暧昧,一点轻佻。
蓝昕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那样从来没有过的笑意,在那一刻,她的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
直到,忽然响起了一声高喊,“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