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盈没想过要单独与刘沁说什么,只是巧在就听到了那句项艺要娶她的话,一个冲动着就推开了门。
就剩下两个人在屋里,刘沁也不管他要干什么,径自地夹了一些菜放在面前的碟子里。沈天盈站的不愉,就坐到了刘沁对面,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的桃心糕。
“不是有话说。”拗不过沈天盈的性子,刘沁只好开口问。
沈天盈伸手拿了块儿桃心糕,放进嘴里尝,与家里的味儿是无异的,沈天盈却煞有其事的撇撇嘴,“这桃心糕的味儿一点儿不好,没想到你弃了那好的,却贪上这个。”
知道他是讽她,刘沁也不客气,道:“着实是不如棋画那个丫头做的好吃。”
沈天盈怒目直视,是在嘲他抬了棋画做姨娘吗?“比不上那些不安妇道、勾三搭四的人。”话说得急,沈天盈想看到她粉饰破碎的样子,想让门外的那个也看清她原来的面目。
哪知刘沁不怒反笑,看着沈天盈,眼里带着同情,她知道他和她一样被蒙骗,所以不气,因为她也曾经这样怨怒过。问向沈天盈:“棋画对你好吗?”。
以为她会生气,会怒不可遏,可竟是笑着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沈天盈不懂她的心思,却不想向她示弱,“举案齐眉。”
刘沁相信。她一心得到那个位子,不是贪利就是有情,不管是哪一样沈天盈都是她的天,她都得对沈天盈好。如今他们和睦,她又何苦实话去毁,无怨怼无牵挂也就不相干了,她不愿做坏人。
“如此,沈少爷还要与我说什么?”
说什么,沈天盈不知道。骂她,她像是不痛不痒,那还说什么。面对着她,他已经失利没了掌控。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云淡风轻,不喜不怒,衬得他像是揪着旧事不放没风度的。
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她的冷静疏离都让他呼吸不畅快。
刘沁看着沈天盈走出了门,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也许沈天盈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真心喜欢六年前那个单纯可爱的相公。只是命运善变,他们之间就像一个玩笑,来不及开启就落幕了。尽管再次见面他会咄咄逼人,可刚才转身的眼底,她依旧能看到她的善良,这便足够了。
不用抱歉,他们谁都没错。也不用道别,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
项艺一进门,就看到刘沁目光沉静,面有微笑,心顿时失了着落,轻声进门,坐到了刘沁身边,叫了声“沁儿。”
“哥,”把脸转向项艺,露出明媚的笑。
那明媚一下就触到了项艺的心底,驱走了阴郁的暗沉。微微笑,“吃好了吗?”。
“嗯。”刘沁点头,“回院子吧。”
没说过项艺,刘沁还是被抱着下了楼。还因为一身的男装怕人误会,找了两个伺候的挡着身,两人走了回后门。
沈天盈将那看了个清楚,心底不明就里的难受。瞧见她在项艺怀里低眉浅笑,沈天盈就恨不得横刀砍断两个人纠缠的双臂。她笑了,她很幸福,可沈天盈见不得她和别人在幸福。
“少爷,”棋画搭上沈天盈的手臂,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见着。“回席上吧,你这样出来怕是姐夫家的会不高兴。”
用力甩开棋画的手,沈天盈转身回了雅阁里。棋画莫名的惹厌,心头委屈,忍不住又朝楼上望了一望,这一望险些就让棋画跌了下去。楼下柜前的那熟悉的不是从前华启身边的丫头碧儿吗?那件事过后她还找人细心打听了,碧儿像是跟着刘沁一块儿失踪的。如今碧儿出现在这儿……那少爷刚才望去的……难道是刘沁?随即又想到,这店里姓项的少爷说过,他与少爷六年前就见过!
棋画捂胸惊叹,是一切都太巧还是真的冤家路窄?心里也算有了底,立时还顾不上太多,转身先若无其事的回了雅阁里。
且说楼下的碧儿,风火赶来是找项艺的,结果没遇上,就与安顺搭了几句话。
“怎么不去席上一起吃酒呢?”
安顺摇头道:“毕竟是堂哥家的,我做好我的就行了。这时候上下楼都忙着,我坐柜里还是安心得多。”
“安小哥可真是好掌柜!”碧儿笑着道,抻头往后门望了望,“少爷和小姐怎么走这么快。”
“可是园子里有急事?”安顺端来了一小碟的盐卤花生仁儿,递到碧儿跟前儿,“吃一口,正好吃的呢。”
碧儿不客气地捡了两粒放进嘴里,细细嚼过,道:“嗯,真好吃。官府里的到园子里去了,说是要查案的,我才来找少爷。”
“查案?查什么案?出什么事了?”安顺紧着就问。
碧儿也才知道那事儿大酒楼里还不知情,便也没说,“是小事儿。你这儿不知道就先算了。我得回去了,省的宛姨见小姐少爷都回去了我还没回,可是要说我呢!这宛姨,可是死性的很。”
“可不要乱说,”斜了眼碧儿,手底下利落地将花生仁儿都倒进了一个口袋里,递给了碧儿,“拿回去自个儿吃吧。”
“嗯。”难得对着安顺也温婉地笑了笑,拿过口袋扭头就出了大酒楼,倒是让安顺出了神。
碧儿到底没赶上项艺和刘沁,等碧儿进了园子就听苹果说俩人已经到长玉屋了,怕着挨骂,碧儿直接就跑回了瞰湖楼里。
项艺原本是想送刘沁回她的瞰湖楼的,结果一进园子就被苹果引着进了长玉屋,屋里宛姨正来回踱着步。
一见项艺,宛姨就上前施礼道:“少爷您回来了。”没向刘沁见礼,也不是头一次的假装忽略,刘沁也不记在心上,挨着项艺坐下了。
宛姨先端上了两杯茶,摆在两人面前,才道:“刚才官府里来人了,说是要查案的,我才嘱咐碧儿那丫头去请少爷。”
刘沁道:“我与少爷走的后门,许是碧儿没碰上。”
“官府人呢?”项艺问。
“青平领着去百客栈了。”
项艺听着起了身,“苹果,送小姐回楼里。”
苹果应声上前施礼,“是。”
刘沁也起了身,看着项艺,“你要去百客栈吗?”。
“嗯。”项艺应道,“看看那草官严谨办案,免得又诬了我们春意。”
“与青平都当心些,切不要顶撞了再去触他官威,被关了总是被动的。”
“放心吧。”出了长玉屋。
苹果搀着刘沁才要走,宛姨忙上前一步道:“刘姑娘。”
不叫她小姐,叫了一声刘姑娘。刘沁没应,也没回头,“有事吗?”。
宛姨浅笑道:“怕姑娘不知道,少爷的亲娘,刚过世的项夫人可是当朝皇后的亲姨,身份显贵。虽屈尊在涉城,可迟早要归了京城去。宛姨也没有别的话,若姑娘只是少爷捡回的妹妹,那项家的千金小姐,宛姨也尊着您,将来京城贵富,替小姐找个好人家。如若不是,宛姨就希望姑娘心里也有个思量。”
“这些话,宛姨与少爷说便是,少爷还是做主的。”
“可少爷也是个仁心慈善的,姑娘身世悲悯,少爷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的。”
刘沁冷笑,转头看着宛姨,道:“真是让宛姨操心了,刘沁真没觉得自个儿是悲悯的。若少爷一心同情,我定不需要。假如少爷是真心爱护,我也定不会辜负。”说完,不等苹果扶着,转头就走出了长玉屋。
苹果是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却见刘沁已经走远了,宛姨也拂袖去了。
碧儿看刘沁是自己走回来,忙跑上前扶着,“少爷怎么没送你回来呢?这身上伤还没好呢,走来走去的,可不好恢复。”见刘沁脸色不好,碧儿就住了嘴,细心将刘沁扶到了楼上。
天已不早,碧儿就先将刘沁床上铺好,垫的厚实,模着软的,就怕刘沁躺着身上会疼。
见碧儿忙前忙后的,刘沁也知道自己的火气有些发错了人,开口道:“碧儿,别忙了,我没事儿了。”
终于是听到刘沁开口说话,碧儿才放了心,走到刘沁面前,道:“你怎么了呢?在外头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刘沁摇摇头,拉着碧儿坐到自己的身边,歪着头靠在碧儿肩上,“没有。”
碧儿揽起刘沁的肩膀,意气风发地道:“有什么事也不怕,都有我呢。我护着沁儿,我宽厚的肩膀就是沁儿你温暖的家。”
“呵呵。”被碧儿的模样逗乐出声,刘沁直过身,捏了捏碧儿的肩膀,“好宽厚哦!”
碧儿煞有其事的耸了耸肩,“就是很宽厚啊!”
和碧儿说笑几句终于冲散了一些阴霾,难得带着自嘲地双手捧起了自个儿的脸,“我看起来很悲悯吗?看着那么不讨喜吗?”。
碧儿一听就噌的起身,一手叉着腰,一手指向了楼外头,大声道:“是那个宛姨诋毁你了吧!那个自恃甚高的奴才,真以为少爷敬她几分就是半个当家主子了!都管到我们瞰湖楼里来了呢!说到底还不就是一个奴才!要不是看在夏青平和少爷的面子上,我早就骂她了,我碧儿可不是好脾气的!”
刘沁笑着拉了一把碧儿,“脾气好大哦!你那么大声不怕给少爷或者夏青平听到啊!”
碧儿忙掩住嘴,到窗边儿向下望了一圈,“少爷与夏青平不是都到百客栈去了么!”
被碧儿又逗了个乐,刘沁站起身,拉着碧儿的手,道:“有你在身边我可真幸运。”
碧儿却几分害羞,声儿早没了骂人的辣劲儿,“我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