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在煮给沈天盈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的,沈天盈喝过便静静地睡了下来。直到天亮,才微微转醒。
“我怎么谁这么沉?”
平喜细心地扶起沈天盈,道:“少爷不好好歇一歇,身子会受不了的。”
“常胜呢?少女乃女乃有消息了吗?”。
平喜摇摇头,“没有。”
听着院里头像是有人走动的声音,沈天盈急急出了屋,一见竟是二太太连翠。
“姨娘。”沈天盈难掩失望。
“盈儿,”连翠关心地瞧着,进了屋,道:“怎么这样没精神,今儿一早我听说昨晚上你去了平衣大院。夫人这几日不在家,院里大事小事老爷都交给了我,日日小心操持着就怕照顾不好。这不是么,大少爷夜里去了粗使丫头的地儿,到底是哪儿出的事我都不知道呢,就赶紧来看看。”
平喜上了茶就退到一边儿,沈天盈坐下来,道:“只是小事,不足以惊动姨娘,是盈儿莽撞了,让姨娘担心。”
“盈儿的小事,姨娘都做大事搁在心里。微微自小在我屋里,和我亲闺女一样的,你自然也是我心头上的,哪儿能不惦记着。”
“是个屋里的丫头没了,沁儿贴心的,我才费周章的找一找。”
“说到此了,少女乃女乃呢?怎么不见?”连翠问。
“哦。”沈天盈浅笑,“昨儿个担心一天,夜里也没睡好,这会儿天要亮了才睡的沉一点儿,我便没叫醒。也不知道姨娘会来,我这就是叫她。”说着作势就要起身。
“不必不必。”连翠忙叫住沈天盈,“还早着,就让少女乃女乃多歇一会儿吧。”
“谢姨娘。”
“丫头没了也不是小事,自己丢的倒是还好,若是被存恶的惦记去了,就不是小事了,可得防范着。这事不光盈儿,我也着手查查。是个什么丫头?”
“叫碧儿。”
“好。”连翠起了身,道:“盈儿脸色不好,多歇着,这些事姨娘会帮着处理,莫要太操心。”
沈天盈也起身,福了个礼,“有劳姨娘了。”
送走了连翠,平喜端上了几样可口的饭菜,沈天盈却还是无心吃,交代个谨慎的人去了华府。
如意心院里。
碧儿终于吃喝饱了,刘沁在夏青平身边也能放下心,才睡了个好觉,这眼看日上三竿了还没起来呢。
天气微凉,夏青平挑了件自己的大外氅将刘沁裹个严实,抱着到了院子里的软榻上,望望天,说说话,只比在床上干熬着痛痒好得多。
“碧儿这丫头可真能睡!”夏青平坐在刘沁身边儿,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她主子都醒一会儿了,丫头还睡呢。”
刘沁笑笑,道:“她前天日没吃没喝的,还中了些迷药,又背着我下山走路,着实是累坏了。”
“那女人竟这般残忍,”夏青平愤愤道,“若不是已经死了,我非不让她好过!”
“人已死了,反反复复还说,爱他。”
“沈天盈?”
刘沁点点头,“爱多可怕。”
手指轻轻擦过刘沁的额角,伤疤犹在,“因着爱,沁儿所以会原谅。”
看着夏青平,刘沁问:“若有一天,沈天盈不要我,我也会想棋画一样吗?”。
“沁儿用心了?”
刘沁点头,看着自己处处红斑块儿的手,道:“我怕他看见这么不堪入目的我,怕在他眼里……看到嫌恶。”
“他敢?”夏青平挥了挥拳头,“我这个哥哥会揍扁他的。”
微微一笑,“我相信我不会,不会像棋画那样,因为我有你。”
“沁儿,项大哥来了知道吗?“见刘沁露出了笑脸,夏青平就转开话题,不愿让刘沁不高兴。
“项大哥?”刘沁十分意外,“他在哪儿?”
“去京城给沁儿取药了。”
“他,昨天就在?”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夏青平点头,“昨晚你只说了一句话便睡了,没看见他。”
刘沁轻叹口气,不知不觉中又欠了项艺。
“沁儿?”碧儿从屋里走了出来,“你醒了?”
夏青平瞥了一眼碧儿,道:“真是能睡的丫头。”
碧儿快步到刘沁身边,打量着,“好一些吗?”。
刘沁点了下头,“精神好多了,只是好像还是会晕呢?”说着,已经觉得无力了,懒懒地只想闭上眼睛。
“沁儿,”夏青平起了身,“怎么了?”
头自然地寻了一处最舒服的,低声道:“想睡了。”
纵阳光暖和,也是寒冬了,夏青平小心地抱起了刘沁,转身往屋里走去,放到床上,取着昨晚的布条将那双手捆了。
“碧儿,”夏青平道,“去华府将华玉芷请来。”
“是。”也不怕会不会遇上华启,碧儿赶紧应下就出了门。
走不远思索着,先去了沈府,怕沈天盈惦记着。
在沈府门前,遇上了正要出门的沈天盈、平喜和常胜。
“碧儿!”还是平喜先认出了碧儿,忙上前上下打量一圈,“这几日你可是去哪儿了啊?”
顾不上与平喜多说,先到沈天盈跟前儿,也不褔身,道:“少爷,沁儿在如意心院呢!少爷去看看吧。”
“少女乃女乃怎么了?”常胜赶忙问道。
提起这碧儿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扁着嘴还来不及说,沈天盈已经奔着往如意心院去了木叶顾不上张罗马车。
平喜也忙就追着跑去。
“常胜,”怕常胜也一步就冲出去,碧儿忙拉住了,“到华府去请二小姐神医吧,你步子总是比我快的。”
“少女乃女乃到底怎样?”常胜急着难受。
“中毒了,快先去请二小姐吧。”
碧儿也紧着追平喜去了。
沈天盈一步也不敢缓下,直直跑了好几条街,才赶到如意心院,喘着粗气冲进了屋里。
床边的夏青平一愣,脸色虽不好,还是让出了位子给沈天盈。
狂跳的心抑制不住紧张,随着靠近床沿,像是跳出了嗓子,知道眼睛触到呼吸平稳的刘沁,心才平静下来,随着入眼的一片片红斑,心又被生生勒紧。
“她怎么了?”
“伤红颜的毒。”夏青平答道,“生不如死。”
伸手小心地滑过刘沁的脸颊,许是触到了痒处,细眉微蹙。扫过那捆紧的双手,毫不犹豫的挑指解了。
“沈天盈!”夏青平低喝道,“你想害死她吗?”。忙按住刘沁的双手,拿着布条又要缠上。
“为什么?”
“她浑身都在痛痒,那些红斑伤处一挠即破,破了会死的。你放开她的手,她会无意识的抓挠。”
沈天盈身子微震,她竟然受着这样非人的苦。
“别绑了。”
夏青平愣着,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天盈。
沈天盈沿着床沿躺下,仔细将刘沁揽在了怀里,枕着他肩膀,拆下手腕上的布条,双手牵着另一双,十指扣紧,锁在手心。
“娘子,是我。”
夏青平眼眶微湿,转头离开了屋子。
平喜和碧儿才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夏青平问碧儿:“华玉芷呢?”
碧儿平息着气息,道:“常胜去请了。”
“少女乃女乃呢?”平喜着急着想看看刘沁,路上也听碧儿说了几句不清不楚。
夏青平拦着平喜,道:“睡下了,沈天盈守着呢。”
纵使着急,平喜也忍下了,与碧儿坐下歇着。
屋里,沈天盈眼角悄悄滑下了泪,轻轻地吻着刘沁的额头。
“在后山,我以为披着那件披风的是娘子,心都堵了。想看看不敢,想叫一声叫不出。还好那不是,可那过去,我竟然没力气再寻你,也不敢再寻你。怕,很害怕。”
手握得紧,眼泪一滴滴,掉进刘沁的发间,温温湿湿。
“娘子,我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喜欢听你的话,喜欢依赖着你,离不开你。”
头向前,将脸贴在那满是红斑的脸上,微凉的体质,贴着热热的刘沁,那一处的痛痒立刻轻了许多,微蹙的眉也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