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飞去海蓝蓝的天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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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罗宗佑打开病房门,意外的,门外站着的竟是时禾玥。禾玥也是一愣,慎道:“我听说宙宙生病了,来看看他。”

罗宗佑两眼盯着时禾玥,侧过身子。禾玥不动声色的走进房,心里却在发奇:意外呵!竟然如此轻易就让她进了。

病房里,罗家人都在。见到时禾玥,都脸露笑容。

罗父起身问道:“禾玥,你怎么来了?下午没有课吗?”。

“我下午只有一节课,已经上完了。听说宙宙在住院,就来看看。怎么样,好点了吗?”。禾玥回道。放下水果,坐在了宙宙身边。

“已经好多了。你真是有心,还来看他。”罗母说着,伸出一指轻轻点了一下小孙子的额头,“时老师来看你了,这下遂了你的心愿了。”

宙宙早已喜笑颜开,偎在禾玥怀里再不愿分开。

“时老师,我好想你,可是爷爷说你要工作,很忙也很累,不能老是来陪我。爸爸也说我应该等病好了再去找你,不然就会把我的病传染给时老师。”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听完宙宙稚声稚气的说话,在座的人都一怔,难道独断、专横、再不听人劝的罗宗佑终于想明白了?还是,另有玄机?

罗母问宙宙:“宙宙,你爸爸真的这么说?”

宙宙瞪着大大的眼睛,清脆的说:“是啊。”

罗母听完含笑看看老伴,又意味深长地看看儿子。罗宗佑微微发窘,说话也不像平时的镇定、沉稳。

“我只是不想让他去麻烦人家,又没什么关系。”

罗母没搭腔,唐姨嘻嘻笑:“‘现在’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小时老师又当别论了,她跟我们宙宙那么投缘,来看看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能当一般不相干的人看的。是不是,时老师?”

唐姨一番话就事论事,说得四平八稳。却让禾玥这个教书育人之师不知怎么回答,答是,便是承认真与他们罗家关系不纯;答不是,既不相干又为何那么关心人家的孩子?而事实上,她关心宙宙的原因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喜欢这个孩子。

时禾玥顾左右而言他:“宙宙还要住多久?什么时候能出院?”

罗母:“明天就能回家了,我们打算明天中午之前来接他。”

“时老师会来接我吗?”。宙宙问禾玥。禾玥略一沉吟,说:“好,时老师明天一定来接小宙宙出院,好不好?”

“好,我最喜欢时老师接我了。”

“是啊是啊,你最喜欢你的时老师了,连爷爷女乃女乃也不要了,哦?”罗母打趣道。

时禾玥抬起手腕看看表,差不多快是放学的时候了。“学校放学后有课要辅导,我先走了。宙宙啊,时老师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不嘛不嘛。”宙宙一听禾玥要走,立刻嘟起了嘴。

罗父问:“噢,是不是为了下个月市里的比赛?”

“是啊,没剩多少时间了,想利用放学后的一点时间再培训一下。”

“那可耽误不得,你赶紧回去吧。宙宙,时老师有要紧事做,不能闹别扭。”

爷爷发话了,宙宙低下头不敢再拗。

“阿海?”唐姨忽然叫道。

唐海果然站在门口。

“唐海,你是不是来找我的?”禾玥站起来说道,“我马上可以走了。”

一时间,屋里近十双眼睛齐双双看向唐海。唐姨问他:“阿海,什么事那么着急要你亲自来跑一趟?”

“呃,没什么事。因为学校临时有别的安排,所以下午的培训取消了。我来通知禾玥一声,怕她不知道白跑一趟。”

唐海说完,立刻心生懊恼,暗骂自己笨蛋、傻瓜。禾玥住在学校原本就要回去,无所谓白不白跑;他也没有好心地如此发闲,特地跑来通知人家培训取消的事。

一边,坐在床上闷闷不乐的宙宙却展颜欢笑,说:“好啊好啊,时老师不用走了,又可以陪我了。”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覆水难收。唐海无法挽回自己的话,禾玥面对娇小可爱的小宙宙不知怎么拒绝。

气氛突然有点微妙。

唐姨呵呵笑着轻刮宙宙的鼻子,学着他的话说:“好啊好啊。就你最机灵。最好时老师不用工作一直陪你,哦。”

逗完孩子,唐姨又说道:“这样吧,就让禾玥在这里一块儿吃晚饭吧。先生,你们看怎么样?”

罗父:“也好。禾玥哪,既然没什么事了,你晚上就在这里一起吃饭吧。你帮我们照顾了宙宙那么多,我们还没谢谢你。都是些家常便饭,希望你不要嫌弃。”

罗母也挽留:“是啊,禾玥,我们都当你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小宙宙仰脸望时禾玥,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期待。盛情难却,心怜稚子,时禾玥点头答应。

“那我先回去了。”唐姨满脸笑意的拎起一只小篮子,随意的一拍唐海的肩膀,“阿海,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找你妈有点事。”

唐姨说着暗中使劲把唐海拉出了病房。出了医院,唐海甩开唐姨的手,说:“老姨,你别拉我。我、、、、、、”

“你跟我一起回去见你妈,有好事哦。”

唐海没想到他老姨真的有事,还很神秘的样子。“什么事啊,干嘛一定要拉上我?”

“是你的事当然要拉上你咯。”

“我的事?”

“嗯。”唐姨点着头,“老姨啊帮你相了一门好亲事,就是坳里陆家的女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这么吊当下去,那姑娘我见过、、、、、、”

打从唐姨说出相亲两字始,唐海就立生不耐,加上强行拉他出院的不满,使他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怨抑之情。

“老姨,你帮我相亲干什么?我又没叫你去帮我相亲。什么陆家女儿陈家女儿我不会喜欢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放心,老姨认识的人多,一定帮你找个最好的。”

“老姨!”唐海不耐烦地叫了一声老姨,冲冲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你不用操心。”

唐姨看着外甥烦躁不耐的样子,难过的轻声叹气。

“阿海,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唐姨问,见唐海不回答,又问,“那个人是不是时禾玥?”

“是。”唐海直认不讳,“老姨,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帮我乱相什么亲?”

“阿海,她不适合你,也不会喜欢你的。”唐姨说。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不知道多开心多快乐。”

“人家只是把你当朋友。”

“不会的,我能感觉得到她心里有我。”唐海说道。忽然他怪怪的望着老姨,狐疑地问,“老姨,你是为了罗宗佑才一定要拆散我和禾玥吧?你想成全他。为什么你那么帮他?我才是你的亲外甥!”

“我没有帮谁。你是我亲外甥,我也想你好。阿海,老姨虽然不识字,也走了大半辈子的路了,多少人情世故没看过?你听我一句话,时禾玥确实很好。说实话,老姨见过的姑娘里还真没有比她更好的。可是再好她也不属于你,你何必一头栽进去呢。”

“我知道,你觉得罗宗佑比我优秀比我好嘛,所以他才配拥有世上最好的女人,以前的金玉是,现在时禾玥也是。可是金玉得到了什么下场?为什么在你心里罗宗佑永远是最好的,我做什么都不如他,连我喜欢的人也只有他才配得上?从小你就只会称赞他,到现在你还那么维护他,他到底哪点比我强?不就会赚几个臭钱吗。可我是人民教师,我的职业比他高尚多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了,我想他也没那个脸跟我争。”

唐海炸了炮似的戗白一顿后,扬长而去。他恨罗宗佑,也怨自己的老姨。以前金玉选择罗宗佑,他不怪任何人,他尊重她的选择。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比罗宗佑差,但也祝福他们,不仅因为他们是他的好友,他也相信罗宗佑会给金玉幸福,结果他却只看到金玉痛苦。唐姨说一切都是缘分,缘深缘浅都是注定了的。

缘分。金玉是缘分,禾玥不是!

唐海离开了,一去不回头。唐姨无奈的摇摇头,为唐海难过。不是老姨不帮你,金玉也好,时禾玥也罢,都一样,她们都一样的啊。为什么你就是看不穿呢。傻小子。

医院,病房。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罗父站起身。宗佑也起身欲离,却被罗母一把拉住,“你去哪里?”

“回家吃饭啊。”宗佑说。

“你也走,谁陪宙宙啊?你不用走了,留下来陪孩子吃饭。宙宙,晚上让爸爸陪你吃饭好不好?”罗母问宙宙,孩子点点头。

“可是妈、、、、、、”

“可是什么?宙宙是你的儿子,照顾他本来就是你的责任。况且孩子生病都是你惹得,你不用弥补一下吗?人家时老师一个外人都比你这个当爸爸的更关心孩子。”罗母瞪了儿子一眼,挽着老伴离开了病房。

罗宗佑没想到母亲会突然留他下来,照顾孩子吃饭一向不是唐姨就是罗母的事。更令人难堪的是还有个时禾玥在。罗宗佑抬眼看看禾玥,后者正在给宙宙擦手。

“不想留下来就回去吧,我能照顾好宙宙的,你放心。”禾玥说。

“用不着你这么好心,该回去的人是你。”

“爸爸别赶时老师走。”宙宙一听父亲叫时禾玥走,马上怯怯地恳求父亲。宗佑看看儿子,不再提让禾玥离开的话。

“既然你是不相关的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宙宙?虽然你是学校的老师,但宙宙是幼稚班的孩子不归你管。你似乎应该更关心你的学生才是。”

“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啊?”禾玥问,见罗宗佑看着她不作回答,想了想,笑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挂心宙宙,也许是我喜欢小孩子吧,宙宙那么可爱无法不让人喜欢呀。”

禾玥笑眯眯地看宙宙,宙宙也看她。就是这黑漆漆地眼神,望着它,总像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她的心,有点熟悉有点亲切,令她牵挂不已。

“吃饭吧。”

禾玥摆好饭菜,自己坐到宙宙身边。罗宗佑坐在他们对面。

“哇,这么多菜,看起来很好吃啊。是不是,宙宙?”宙宙抿嘴笑着对禾玥点点头。

罗宗佑的目光随禾玥的身影移动,吃饭时仍不时盯着她看。禾玥装作不察觉,若无其事地一口一口把饭菜送进宙宙口里。偏偏赤子无心,一语道破。

“爸爸,你为什么老看时老师的脸?”

话音甫落,罗宗佑满满一口饭差点落个天雨散花。英俊的脸颊微微泛红,飞快地瞄了禾玥一眼,又瞪了儿子一下,很不客气地说道:“谁说我在看她?我看她干什么?吃你的饭!”

宙宙遭到训斥,低下头不敢再看父亲一眼。禾玥模模他的头,“宙宙别理他,我们吃饭。”

禾玥唇角溢笑,心里偷乐。没想到宙宙的一句无心童言居然能让沉稳、端谨的罗宗佑失了仪态,乱了方寸。

禾玥隐而不发的笑意更令罗宗佑发窘。“你别得意。”他说,“不要以为现在让你坐在这里吃饭就是相信你了,是真是假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禾玥闻言,收起笑容深吸一气,没好气地蹦出仨字:“随便你。”

“宙宙吃饱了吗?”。禾玥问宙宙,宙宙点点头。小眼珠瞄瞄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咧嘴笑。禾玥和罗宗佑互相对视一眼,奇怪地一同问:“你笑什么?”小家伙冒出一句话,不但罗宗佑噎气,也令时禾玥红了脸。

“时老师当我的妈妈好吗?宙宙想让时老师每天都陪宙宙吃饭。”

再没想到小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行!”时禾玥和罗宗佑异口同声,斩钉截铁的说道。

“休想!”罗宗佑瞪着禾玥。心里冷哼:是你的计谋吧?

“做梦!”禾玥也瞪着宗佑。喜欢孩子是一回事,可没想过做孩他妈嫁孩爸。

“小孩的话别放心上啊。”罗宗佑说,“别误会是我对你有意思。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的。”

禾玥回道:“你也别误会,小孩子童言无忌,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禾玥不屑的语气神态令罗宗佑感到不快,他突然凑上前,反问:“是吗?你确定?”

禾玥惊得身子急向后仰,罗宗佑的脸近在咫尺,线条刚毅的脸俊里透邪,深眸幽不可测。禾玥有一瞬的恍惚,定定神,猛然推开宗佑,声音落地有声:“当然确定!”

收起宗佑面前的碗筷,禾玥起身说道:“我洗碗去,你看着他。坏蛋!”

禾玥暗骂罗宗佑一声坏蛋,突然发现宙宙耷拉着小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问:“宙宙怎么了?不舒服吗?”。

宙宙委屈地说道:“时老师为什么讨厌做我的妈妈?我想让时老师做我的妈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就我没有,我想叫时老师妈妈。”

禾玥一怔,没想到宙宙那么渴望拥有妈妈,怪不得他那么依赖自己,原来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的妈妈了。小孩子不明白大人的世界,只是单纯的想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拥有妈妈的爱,妈妈的疼惜。

望着小宙宙泪眼汪汪的神情,那委屈可怜的眼神几把禾玥的心揉碎。可是她怎么能答应他?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玩一玩乐一乐然后一切照旧,雁过无声。

禾玥看着宙宙,又为难又不忍,想了想,月兑口说道:“宙宙,这样好不好,在别人面前,嗯比如学校里,你还是叫我时老师;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你才可以叫我时妈妈,好吗?”。

罗宗佑吃惊地看着时禾玥,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平白无故地答应宙宙几乎无理的要求?他想不透。小宙宙一听禾玥答应做他的妈妈,高兴地连连点头。纯真的以为从此也和别的小朋友一样拥有了妈妈。

禾玥说完,心里尚有一丝犹疑,看到罗宗佑复杂的眼神,不自然的说道:“你别想歪了,我只是认个干儿子而已。”

禾玥说的理不直,气不壮。宗佑没有顺杆反驳,看着她端起残杯冷盘走出病房。

水池边,禾玥模着胸口——那里跳得厉害。怎么了?为什么跳的那么厉害?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小心翼翼的不让它出一点事。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今天是怎么了?嗬,妈妈,爸爸、、、、、、

禾玥痛苦的拧着眉头,脑海里飞过很多往事。渐渐地,直至不再那么气闷难受,禾玥吁了一口气,心想,那么多年都没事,应该不会有事的。

洗完碗,回去病房,却在门口碰见唐海。

“唐海?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唐海说,“在家里吃的。我,听气象预报说今晚可能下雨,知道你还没回去,就来看看。”

唐海的关怀令禾玥心里一暖,感激地道:“谢谢你,其实你不必亲自跑来,下雨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借。”

“我想,你可能会等小孩睡了才走,我怕那时天黑不好走,还是送送你安全点。”

感激的话说多了无味,不说又显得冷心,所有的感激与无言之语遂都在了那美丽的一笑间。

“进来吧。”禾玥推开门,引唐海进屋。罗宗佑的话马上飘入耳际,“怎么那么慢,宙宙该吃药了。”一眼瞥见进屋的唐海,罗宗佑的脸立刻冷了几分,犹如突然飞来一只苍蝇在眼前“嗡嗡”打转般令人不舒服。

“想走就走吧,不必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罗宗佑冷冷说道。

唐海闻言看看时禾玥,禾玥放好洗回的碗,走到病床边,去拿床头柜上的药丸。宗佑先一步拿过药丸,说:“不必了,你们走吧。”

“让宙宙吃完药后,我会走的。”禾玥说。

“不用了,我会给他吃的。”

罗宗佑拒人千里的态度令禾玥不快,唐海看了更替禾玥气愤,他一把拉开禾玥,冷冷说道:“你别不知好歹,禾玥不是你们家佣人,没有义务替你照顾孩子,你不感激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这么不近情理的话来?”

“所以我说不必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这里没有人会拦你们。”

宗佑的语气冰一样冷。唐海一拉禾玥,“走,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禾玥看着他们,此时此景,她做不了什么,她没想到这么无意的就让他们碰上了。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结,看起来这个结还结得很深。她知道这个结的核心便是叫金玉的女人,她希望自己别被扯进这个结里面去。

“宙宙,时老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和宙宙说完,时禾玥又对宗佑说道,“唐海说气象预报今晚可能会下雨,你多注意点,别让孩子吓着了。”

“不必费心。不送!”宗佑背过身,口气生硬。

走了时禾玥和唐海,病房里一下子变得悄然寂寂。宗佑走进窗前,抬头望天,夜空幽远,繁星簇簇,是个宁静美丽的夏夜星空。

“满天的星星,说什么会下雨。这个笨女人才会信。”

恨恨地念叨完,罗宗佑愣了。回忆前景,剖析己心,他得不出结论。唯一可能肯定的是,他对时禾玥没有那么恨那么讨厌,更令他吃惊地是回忆和她一起吃饭的情景,竟曾令他感到愉悦。

说过了不回头啊,怎么能再掉进去、、、、、、

叱咤商海,果断坚毅的罗宗佑心彷徨了,悠悠荡荡,在深邈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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