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期结束,时禾玥没有令自己失望,学生的成绩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放假了,再有一月不到便是中国传统的大日子——过年。因此,寒假比暑假更让人来得归心似箭。别人都陆续走了,只有时禾玥似乎一点不着急,每日里翻翻小说散散步,意态悠闲。
“禾玥,钥匙给你。”雯雯坐早班的船,所以一早把宿舍钥匙交给禾玥后就得离校。钥匙是禾玥问借的。
“禾玥,你还剩几颗药?你妈妈来之前够不够吃啊?”雯雯问。
“放心吧,我妈妈明天就可以到了。而且少吃一顿两顿的不会有事的。”禾玥说。
“真的?医院也真是,关键时候居然没药卖。”
“不能怪医院,这药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也许别人不需要呢。”禾玥说。一面在心里悄悄道歉:对不起啊雯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其实我还有药,医院也没断药卖。
送完雯雯回来,禾玥拿起书桌上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倒了颗白色的小药丸吞了下去。瓶子有点沉,起码还有半瓶相同的小药丸。瓶身上的标签写着酒石酸美托洛尔片(商品名:倍他乐克)。这是一种治疗心律失常的药。
“叮铃铃。”
禾玥拿起话筒,听到一个温厚好听的男音:“禾玥,还没回家啊?”
是罗宗佑。禾玥不答反问:“宗佑,你在h市吗?什么时候回虾岛?”
“还要过两天。嗯禾玥,等你回h市,我们一起去拜望你母亲吧?”
“下次吧。”禾玥说,“我妈妈,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呢。”
下次吧。禾玥想,也许下次再见更好点。
可是,准备了那么多,又究为何来?时禾玥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下午三时,时母抵达虾岛。禾玥早已等候在码头,见母亲走出船舱赶紧迎了上去。
“妈妈。”
时母听到叫声看到女儿,不顾旅途的疲累只是抓着禾玥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一面焦急地问:“你好吗?今天没吃药吗?有没有不舒服?胸口闷不闷?”
“妈妈,我没事,你别紧张。”禾玥说。握着母亲的手,禾玥很懊悔,干什么这么着急?欺骗母亲又让母亲担惊受怕。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悖逆不乖了?
时母松了口气,翻包找出一瓶药倒出一颗。“没事就好,先吃一颗吧。”禾玥乖乖地吞下药。时母叹气道:“不知道让你来这么远的地方工作是不是对。你好不容易平平安安长这么大,可不能有一点差错。你可一定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知道吗?”。
禾玥点点头,为自己的鲁莽后悔。上前抱住母亲故显小女儿的娇羞态,果然惹得时母展颜而笑。
“妈妈,累吗?有没有晕船?要不要休息一下?”自此,禾玥方能好好问候长途旅行后的母亲。
“不用了,我们走吧。”时母说。
岸上,有村民路过,问:“小时老师,那是你妈妈啊?”
禾玥笑着点头回应。在眼神的一对间,她没有忽略隐在人们眼中的惊讶与恍然。只是时母不曾留意到那一点异样。
“小玥,你什么时候能走?快过年了家里有很多事要做呢。”时母说。
“差不多已经全部弄好了。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还害你跑了那么远的路。”禾玥说。不想再有一点隐瞒,不想再对母亲玩心机,所有的安排都算了,是自己鬼迷心窍办了荒唐事。
“禾玥。”听到有人叫,禾玥抬头,唐海已到跟前,眼睛看看一旁的时母。
“这是我妈妈。”禾玥说,“妈妈,他是唐海。”
“阿姨,您好。”唐海赶紧问好。
“你好。”时母说。唐海这个名字,时母不陌生,听禾玥提过多次,早为他对禾玥的多方帮助心存感激,此刻一见,心里的好感更添几分。时母暗自打量唐海,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外相俊逸说话爽朗,一副眼镜尽显文气又不失年轻人的活力。
“唐海,你跑得那么急上哪去?”禾玥问。
“哦,我爸的船拢洋了,我接我爸去。”唐海望望码头那边沸沸扬扬的一堆人,“我得去见我爸了。阿姨再见。禾玥,晚上见。”说完,一阵风的跑走了。
时母望望跑远的唐海,微微一笑。
禾玥四面望望,想找辆三轮。正是想什么有什么,刚巧有一辆三轮停在她们身边。
车夫说道:“刚才有个小伙叫我来拉你们,你们上车吧。”
禾玥这才恍然,不是自己运气好,原来是唐海有心安排。
“这个年轻人真热心。”时母说,“小玥,你在这里有那么好的朋友,妈妈替你高兴。”
禾玥含笑不语,突然想到了宗佑。要是妈妈也能这么认同宗佑,那该多好。
时母进了宿舍又略略参观了下学校,对女儿的工作环境还算满意,只是一想到体弱的女儿孤身在偏远的异地独自奋斗就不免心下恻恻。
休息不多时,唐海突然来访。
“禾玥,阿姨,这是我爸他们刚捕上来的新鲜的鱼,你们烧烧吃。”
时母推辞道:“哎呦,那怎么行?你爸爸辛辛苦苦捕的鱼我们怎么能要。”
禾玥看看篮子里的鱼,又大又肥,敢情唐海挑最好的送她们了:“唐海,你是不是把最好的拿来了?你们家吃什么?”
唐海一乐,说:“我爸捕鱼的还怕没鱼吃吗?放心吧,这样的鱼我家多得是。”
“那也可以卖钱哪,”时母说,“你拿来了你爸妈得损失多少?”
时母想得没错,渔家人靠海吃海,光有鱼还不能解决日常的吃穿用度,得靠鱼换钱再换来日常所需。渔人捕的鱼总是把最好的卖掉,最差的或卖不掉了才拿回来自家消化,偶尔也会留点肥美的犒劳一下自己,但是这种机会毕竟是稀少的。
唐海给的鱼便是这稀少的一次,他不知道他这头兴匆匆的往学校送,那头他的母亲有多少的抱怨和不满,倒是唐父呵呵一笑了之。
“看来咱儿子是想追求人家姑娘,你不是老盼望着他快点娶妻生子吗,这点鱼就别心疼了。”唐父说。
“你晓得什么。”唐母嘀咕。她十分不赞成儿子去追求时禾玥,她不希望金玉的事重演,唐姨说得对,不管金玉还是时禾玥她们都不是唐海该找的人。唐父常年在外不了解这些,唐母也不想告诉他,渔家男人一向不管内事,即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许是整天与海浪打交道的缘故,他们不但脾气耿直且一根筋认死理,告诉了他说不定还徒增父子矛盾。
“这里家家都是捕鱼的卖给谁?”唐海说着又把一大袋的东西交给禾玥,“不知道你们什么回去,这些是干货给你们带回家去的。”
禾玥拎了拎足有好几斤重。“你疯啦,你是不是把你们家有的全拿来了?”
“小唐你快拿回去,”时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收下了也不会安心。小玥孤身一人在这里还多亏了你的帮助,我们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怎能反收你的东西。”
“阿姨您言重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再说您初来乍到是我们的客人,送您点鱼没什么,您真的不用客气。”
禾玥和母亲极力推辞。唐海无奈地说道:“我拿都拿来了,总不能再提回去吧,就算我肯我爸妈也会骂死我,所以你们就收下吧,真的不值多少钱的。”
言至此,禾玥和母亲只得收下,唐海说的也对,人家一片诚意怎么好再让人拎回去。
时母收了鱼干虽心有不安,但唐海给她的好印象却是成倍的提升。
“看来,明天是不能回了。”时母说,“我们收了人家那么多的东西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小玥,这里有没有大一点的商店?你明天陪妈妈去一下。”
“好。”
久别重逢,母女两个自有说不完的体己话,不过一来时母长途跋涉确需休息,二因禾玥的身体状况时母也不允她睡得太晚,所以吃好洗完稍坐会儿禾玥便去了隔壁张雯雯的房间,而把自己的房间留给了母亲。
时母在迷迷糊糊中正待睡去,突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抬腕看看表——21:40。是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时母心想。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好久才听到一个声音迟疑地问道:“你好,请问时禾玥在吗?”。
时母愣了一下,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挺好听,但会是谁呢?能半夜三更来电话必非寻常朋友。时母在脑子里快速的想了一遍,唐海?虽然认识不久但肯定不像他的声音。电光火石间,时母想到了一个人,会是他吗?虽只是听女儿在电话中提及,但已足够说明那个人在女儿心中的分量。
时母迫切想知道电话中的他是谁,坐直了身问:“你是?”
“我姓罗,是禾玥的朋友。请问您是谁?”
姓罗,果然是那个人无疑。“我是禾玥的妈妈,她现在睡了,你找她有事吗?”。时母说。
“伯母您好,”罗宗佑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时妈妈接的电话,赶紧先道了声好,“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了。我没什么特别的事,既然睡了就别叫醒她了。呃,伯母您休息,我不打扰您了。”
轻轻搁下电话,时母靠上床头陷入了沉思。听音辨貌,从那温文敦厚的说话声里,她能想象得到对方必是个文雅潇洒的男人。时母突然担心起来,她能说服得了禾玥吗?离开他,她能不能承受得了?突然间,时母感到尽快处理女儿的感情事已是刻不容缓。
看来还得去趟罗家。时母暗思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成功掐灭禾玥那尚未成熟的感情之花也得有十足的准备充足的理由,如此才好把伤害降到最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