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禾玥推门进屋,见母亲低头坐在床沿。
“妈妈。”她叫了一声。时母坐着未动。“妈妈?”禾玥又叫了一声。
时母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瓶白色小瓶子。禾玥怔住了,那是先前被她藏起来的药。
“妈、妈、、、、、、”
“这是什么?”时母瞅着禾玥,“明明有药,为什么骗我说没有药了?”
“我,我忘了放在哪里了。”禾玥结结巴巴,神态紧张。时母看了更加怀疑,追问:
“忘了?我看你是故意的。说,为什么要骗我?你让我来虾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没有啦,我真的忘了嘛。”
时母重重的“哼”了一声,“是不是为了罗宗佑?”
真是知女莫若母,时禾玥一惊,极口否认,“不是!妈妈你想哪去了。”
时母冷眼瞧了女儿一眼,痛心说道:“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拿这件事来吓唬妈妈?你知不知道我一接到你的电话担心得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又因为没能买到车票不能赶来急了一整天。结果倒好,原来你是故意把我骗来的。你是不是要吓死我了才甘心?”
禾玥见母亲动怒,急得跪倒在母亲跟前,哭道:“妈妈,你原谅我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你相信我。”
“你是怎么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最乖巧最诚实的好孩子,别说撒谎骗人了,就是偶尔一句小小的谎言也不曾有过,今天居然编了那么大一个谎言!这里地方小偏僻,难道这儿的人也那么小心小肠到处骗人的吗?你这才来多久怎么会变得这么坏!”
时母一句句严厉的话像利锥重重的敲在禾玥的心上,她又后悔又伤心,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赶紧断了吧。”时母说,“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分手好过以后再分。”
禾玥一怔,心一痛,眼泪滂沱而下。
“你要知道,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乘你们现在还爱得不那么深断了你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不要多想了,乘寒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一定会没事的。”
禾玥心已乱,泪还流。母亲已经铁了心。错了一次,伤了一次,不会再让母亲担心焦虑。可是、、、、、、想起宗佑,禾玥止不住的心痛,好像有谁狠狠地从她的心上抽走了什么。
晚上,时禾玥没回隔壁雯雯的房间。靠着母亲躺在床上,禾玥幽幽问:“妈妈,真的不可以吗?”。
时母心疼女儿,但在这件事上却毫不妥协。
“小玥,不是妈妈狠心,一定要拆散你们,妈妈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时母缓缓说道,“罗宗佑是不错,但你不能选择他。小玥哪,后母难为,做得对,是你理当如此;稍有踏错,便是众口铄金,而你是百口莫辩。你再好能好过自己的亲生母亲?罗家的人待你再好能有自己的亲孙子重要?人都是有私心的,罗家的人不是坏人,但在亲情血缘面前,即便是罗宗佑,那时他心中的天枰会倾向谁,你能知道吗?”。
禾玥静静地听,母亲的话缓慢、轻柔,但字字如刀句句似冰,一点点幻灭了她这些日子如花般灿烂的短暂的美好快乐。窗外,风声紧凑,似能听到远处的惊涛怒浪。唉,好大的风呵。禾玥幽幽暗叹,想起了校园里的那些枫叶,韶光短暂,美丽绚烂的红叶早已缤纷成落英。只是花木有四时,冬去春来,枫叶有再红的时候;她的情呢?有否柳暗花明的一天?
禾玥思绪翻飞,时母的话还在继续,“也许你会觉得宙宙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宙宙跟你又亲,你能避开所有后母会遭遇的麻烦。要是孩子的妈妈真的不在了还好说,要是不是呢?不是一直都没找到她的尸体吗?大海那么大,什么可能的事都会发生,五年十年,要是她还活在这个世上,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真的遗弃自己的孩子。小玥,爱情不是幸福的全部,宗佑虽好但不属于你,别让自己越陷越深。”
母亲的话令时禾玥霍然一惊,虽然听来很无稽,但万一竟成事实呢?万一有朝一日宙宙的妈妈真的回来了,她将如何自处?那时,纵然罗宗佑还喜欢她,但还会选择她吗?她自己呢?能自私的拆散人家夫妻母子吗?一丝苦笑浮上禾玥的脸。母亲还不知道她叫金玉吧?她却早已耳熟能详,从踏上这块土地始,金玉这个名字就如鬼魅般缠上了她。金玉金玉,不知道为什么,念叨着这个名字,她有一种模糊的飘忽不定的感觉,像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突然,一阵针扎样的疼痛掠过心口,令她呼吸一窒。禾玥伸手模模胸口,一个在钢丝上行走的生命活着就是幸福了,还能奢望其他吗?
次日,天阴风寒,乌云成团成团。
时母一早起来发现女儿已不在身边,推开房门,见禾玥站在阳台,清冷的晨风吹得她的头发向后猛飞。
时母:“小玥,怎么起得那么早。”
“哦,妈妈。”禾玥闻声回头应道。
“这天气,不知道会不会停船呢。”时母看看天说道。
“妈妈,”禾玥顿了顿,说,“我们明天再走吧,我想约宗佑见一面。”
时母脸一沉,以为女儿仍要死缠下去,不免生气道:“禾玥,你、、、、、、”
“妈妈,我想和宗佑说清楚,既然决定分手,我想分得清清楚楚。”禾玥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时母点头同意:“既然如此,那见一面也好。”
说曹操曹操到。母女俩正说着,罗宗佑突然造访。
“伯母,您好。”罗宗佑向时母问好,又叫了声“禾玥”。
“今天海上风浪很大,船都停开了。我猜想你们应该在宿舍,所以过来看看。今天大概不会有菜贩过来,我给你们拿了点菜来放在小食堂。”
时母:“你太客气了,我们也住不了两天,将就一下就可以了。还麻烦你那么远送过来,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不要紧,也不远。”宗佑说,眼睛不时地看看禾玥。
“宗佑,我们出去走走。”禾玥微微笑地对罗宗佑说,回头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妈妈,我去了。”时母点点头。
禾玥在前,宗佑在后,两人一前一后拐出宿舍楼。正向宿舍楼走来的唐海刚想张口叫禾玥,看到后头的罗宗佑就把冲到喉口的“禾玥”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小唐,你怎么来了?有事吗?”。唐海上了宿舍楼,时母问。
“今天客轮停开了,怕你们白跑,来告诉你们一声。”
“谢谢你,我们打算明天再走。对了,明天应该有船的吧?”
“噢,明天有的,我问过了,您放心吧。”
“那就好。哦你坐,看我只顾和你说话了。”时母拉了椅子请唐海坐下。唐海眼漫漫看了看四周,似是不经意的问:“禾玥不在吗?”。
“她有事出去了。”时母说,“你有事找她吗?要不等她回来我告诉她一声让她去找你?”
“不用了伯母,也没特别的事。”唐海边说边站起身,“伯母,那我走了。您有什么事要帮忙只管找我。”
“好的。”时母点点头面露笑意,送唐海到楼下。
辞别时母,出了宿舍楼,唐海望望先前时罗二人走去的山路。山路逶迤,临海的小山在初冬更显空阔荒寂。
唐海呆望片刻,缓缓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慢慢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