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黎黎给李维笙打电话时,他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尘香章节。今天是星期一,李维笙刚刚送走了一个从东北过来的旅游团队,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秋黎黎略带哭腔的嗓音把李维笙从遥远且不真实的电视剧国度里拉了回来。李维笙听着秋黎黎在那边含糊不清的抽泣声,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遥控器滑到了地板上,电池摔了出来。
秋黎黎声音又低又哑,想必是偷偷躲在哪里哭。她说,“我不干了…不干了…呜呜…我要回…回家…李维笙…我要回家……”
李维笙被她哭的心里揪着疼,一口气哽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阿狸在电话那头哭的肝肠寸断的,李维笙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握着电话来回的走动,心里的焦躁和不安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他最后停在窗口处,空洞地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用另外一只手揉着胸口,嘴里只能以最简单的话来安慰:“阿狸,阿狸,别哭,我去找你……”
“不要尘香章节!”秋黎黎喊了出来,随即情绪更激动了,电话里传来她重重的喘气声,忽而轻忽而重,“我不要你来,呜呜,你不准来…你要是来了…呜呜…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李维笙不敢再说什么话刺激她,他怕,怕秋黎黎苦坏嗓子。只安慰说好。秋黎黎渐渐平复了心情,声音也不再发抖,和他说了句晚上去找你便挂了电话。
李维笙揉了揉眉头,额头上挂了一层薄薄的汗。他还记得秋黎黎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的样子。那时候秋黎黎妈妈生病住院了,秋黎黎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而且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可想而知,他们是不想她难过的。那时候秋黎黎急着回家去,可是学校不允许,因为传染病突袭。全国都戒备森严,更何况是北京这样的流动人口密集的国际大都市。秋黎黎急的哭了起来,拉着李维笙坐在校园的小树林里哭个不停。李维笙抱着她,哄着她,手不断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秋黎黎越说越激动,越哭越伤心。她说她怕,很害怕。李维笙知道,秋黎黎不敢说出的怕是什么。他也觉得不安,她的妈妈生病了,住在医院里有些天了,可秋黎黎这儿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李维笙旁敲侧击问她有什么症状时,秋黎黎黑漆漆的大眼睛就盯着他看,看得李维笙不自在,她狠狠地抓紧他的手,紧紧地,李维笙觉得自己的手不过血了,而秋黎黎的手骨节都泛白。秋黎黎抓起他的手,在他光果结实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我让你瞎说!让你瞎说!”
李维笙吓坏了,他那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那么激动的秋黎黎,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泪珠。手臂上的感觉又疼又麻,心里又气又好笑,这个小丫头!
最后秋黎黎的嗓子还是哭哑了,靠着李维笙,两只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屈起,脚踩在藤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说话。李维笙稍稍低头看她,心里平静极了。她的睫毛长长的垂下,眼睛有些浮肿,小嘴巴还嘟着……李维笙动了动头,朝着那可爱的嘴亲了一口。秋黎黎只是轻轻动了动,原来是睡着了。
后来秋黎黎的妈妈出院了,北京也慢慢解禁,秋黎黎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飞奔似的回了家。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浓浓的,又变回了那个“小狐狸”。
李维笙深深呼出一口气,动了动脖子,扬起手机按了几个键。
李维东开车送秋黎黎回市中心的公寓。秋黎黎原本想拒绝,可是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尴尬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李维东起车后开了音乐,是赵薇唱的声音,那首翻唱卡朋特乐队的小曲儿,轻快的调子在封闭的汽车里缓缓流淌。秋黎黎端坐着,却禁不住月复议,他,居然会听这么可爱的音乐?真是匪夷所思啊。
李维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秋黎黎也乐得清静,不说话倒也好,尴尬就尴尬吧,总比交流了心里难过强。车子开到了离公寓不远的街边停了下来,李维东把车子停稳,打开车门率先走了下去。秋黎黎赶紧起身,甩上车门,望着他的大步流星,心里直翻白眼。
要过马路时李维东停下了步子,秋黎黎跟在他身边不敢动。李维东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说,“走吧。”秋黎黎点点头,又想到他是看不到的,他根本就不再看她了,于是又轻轻“嗯”了一声。
李维东转到她左手边,抓起了秋黎黎的小臂,拉着她过马路。秋黎黎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任他拉着过马路,心里却是擂起了鼓。
穿过了车流李维东就放开了她的手,仍然一言不发向前走。秋黎黎跟不上他的步子,索性不再跟上去。两个人始终是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她看着他的被路灯拉的长长斜斜的影子,忽然玩心大起,蹦跳着踩着他修长的影子,跳起了方格。
李维东听着后面传来的有规律的蹦跳声扬起了嘴角,并不回头。他能在脑海里刻画出秋黎黎此刻傻乎乎的样子。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似乎是每天都能看到。李维东每次从酒店旋转门进入的时候,都会朝着前台的方向看,也分不清是无意识的还是不经意的,或者是习惯性的。有时候她规规矩矩的站着,却打着哈欠。有时候她面带笑容和颜悦色地和顾客说话。有时候她又侧着头和同事毫无形象的笑,是在讲什么好笑的事情吗?李维东一边惊奇于自己怪异的举动,一边又觉得愧疚,对她和他。似乎是逾越了吧。她是堂弟维笙的,不是李维东的。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李维东最后在公寓楼下停住了脚了,看那样子并不打算上去。秋黎黎尴尬客气的道了别,在他的注视中快步走进了电梯里。
李维笙靠着门懒懒的站着,看到秋黎黎从电梯里走出来时,飞快的跑过去抱紧了她。秋黎黎双臂环上他的背,眼睛又慢慢变红了,哑着嗓子说,“进去再说吧。”
秋黎黎最终决定辞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碰到被客人骚扰的事情,而且不止一次。前几次也只是语言上的调戏,秋黎黎忍了过去,并没有和李维笙说。可这次事情实在是闹大了些。那位客人显然是醉了酒,拉着秋黎黎嘴里喊着不干不净的话,刚开始时秋黎黎说着好话,可慢慢就失去了耐心。到底是无法和醉酒的人沟通啊,那男人隔着前台就要撕扯她的制服,秋黎黎情急之下甩了他一巴掌。
事情以总经理向客户赔礼道歉画上了句点。没有上级领导来安慰她,亦没有人来训斥。大堂经理悄悄告诉她,那是京城大院儿里来的,惹不起。
李维笙说,阿狸,我和你一起走。
却是被她拒绝了。她说,不要。你回南京吧。过了年,我们再见。我会想念你的。我舍不得你。
晚上李维笙和秋黎黎同睡在那张奢华的大床上。李维笙觉得自己内心安静极了,也清澈极了,就像那墙壁的颜色一样。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躺在同一个水晶灯下,盖着同一个被子,安稳的入了眠。
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寂寞。不过重要的是,你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