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总是回忆,看不出什么是结局尘香章节。
李维笙站在秋黎黎的公寓楼下,安静地倚靠着墙壁。北京的冬天很冷,不如哈尔滨,却比南京更甚。他穿的不多,只是一件羊毛衫,外面着了一件夹克衫,在寒冷还飘着小雪花的天气里,却是与那些冬天只穿丝袜短裙的女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
一位老大妈在经过他旁边时看了他一眼,那略带打量的眼神看得他不自在,他转过脸去不想理。以前杨一总说,他李维笙给人的感觉特高傲,就像现在这样。他默然,他晓得,自己很多时候被人认为是那种清高的个性。可是他自己却不敢苟同,他只是认为没必要,既没有必要理会他不感兴趣的人或事,也不想白白搭上自己的注意力,有意思么?当然没有。可秋黎黎偏偏喜欢他这个劲儿,她说,这样的李维笙令她放心。放心什么啊?他有一回这样问过她。
她不回答,只是看着他笑。杨一却是恨铁不成钢般用手指点了点他自己的头,他说,你是不是这里秀逗了?放心你不会出轨呗尘香章节!他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那可不一定。
现在他就站在阿狸的楼下,微微有些发抖。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心里一阵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初七那天,他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呢,凌晨时分才搞定那群难缠的小鬼头们,疲惫,还是疲惫,接连着好多天他一直都在做着保姆的工作。他是真的喜欢那些侄子外甥们,多可爱啊,虽然很顽皮。
他带着他们玩儿的时候就想,以后他和阿狸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他自恋地想,他们的“李爱黎”或者“秋爱笙”肯定比他们聪明比他们漂亮,父母基因好,孩子可能差么?
他就想逗逗她,于是故意说,我要提前过一过做爸爸的瘾。胡扯,他之前根本就是被逼的!过年了,堂哥堂姐表哥表姐都往他家跑,拖家带口的,当然是看他们的爷爷外公了,可能是他从小就是孩子王的本性暴露出来了,一群孩子缠着他,哎,无奈啊。
情人节前一天,他一接起电话就猜出了她的目的,不就是想问知不知道明天是情人节么,还绕来绕去的。他打岔,涮了她一次——那也是为了给她惊喜,他本来就定了13号的飞机票去哈尔滨的,只是那时刚要走,孩子们一窝蜂地围上了他。
晚上他到了哈尔滨之后,住在了离她家不太远的一个四星酒店里。他很兴奋,像嗑药了似的,他手里握着那张崭新的哈尔滨市地图,手冻得哆哆嗦嗦,不断哈气儿,就是不回酒店,他在她家小区附近转悠,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热咖啡喝,他在公交站牌下站定,细细地看,默默地数。他忽然很想进到那个小区里去,可是又怕,于是他就在小区门口徘徊,招来了保安上前来对他的盘问。
囧啊。后来他满怀期待地回了酒店,在浴缸里滴了两滴薰衣草精油,可当他躺在那张华丽舒服的大床上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精神太过亢奋了,是不是那杯热咖啡惹的祸?
情人节。他赌她一定会逛街,她那么好动不安分的小狐狸,又生了那么大的气,当然得出来散散心,透透气啦。他的心砰砰地跳。他原本还对自己守株待兔的行为还有一些顾虑,还不如直接打电弧约她出来呢,但似乎又少了惊喜和浪漫。
他捧着他一大早就准备好的花,挡住了她的去路。当看到她那样震惊的表情时,他满足极了。他又逗她,转身走了几步回过头来时,就看到她露出那木讷又伤心的目光,那时候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就是她,就是她了。
他带着她回了酒店。他有些紧张,似乎,现在的情形有点偏离轨道。他看着她低胸的毛衫,其实那毛衫很薄,微微有些透,他几乎能看出来她胸衣的形状,他紧张极了。她又不知死活地抱着他,亲他的眉,亲他的眼角,他想躲,可他又有些舍不得。
当她说“月兑”的时候,他的神经都要崩断了,可是心里却渐渐清明了。他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很有文化的家长,而且,他不想被人说,她来自小众家庭,没有家教,随便上谁的床。虽然他很想。
后来,后来,后来,她肯定是胡思乱想了。她肯定太伤心了。她挂了他的电话,当他再次打过去的时候,却是那机械的女声,暂时无法接通。他心乱如麻,甩开苏杭的手,直直地盯着她,他像一支喷火的恐龙。他恨极了,抓了桌子上的车钥匙,狂奔上了高速。
有一名年轻人向这边走来,李维笙直起身子,向前迈了两步,“哥们儿,有烟么?”他又向那人要了火,微微点头朝着那人道谢。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熟悉的香味啊,很诱人。他第一次觉得尼古丁是个好东西。以前,很久以前,他也是吸烟的。和秋黎黎在一起之后,他就戒了,那时杨一那厮还笑他,妻管严啊。他特高傲地斜视了杨一一眼,我乐意,有妻管着总比你这光棍儿强。
嗯,2006年4月18日,至今,马上就十个月了啊,过的真快。和秋黎黎在一起的时光,一共经历了十个月了啊。以前他是对这些都没有什么概念的,可是秋黎黎就不一样了,别看她神经过于粗,可是她还记得他们相恋一百天呢。她埋怨过他,说他对她不上心。现在,他上心了,他知道她的生日是他们相恋的前一天,4月17号,她比他整整小了一岁零一个月,比他低了一个年级。
北风呼呼地刮,烟卷燃烧的很快,他又狠狠吸了两口,再悠悠地吐出来,当烟还剩下一小段的时候,他用手指掐灭了,迈开步子走到不远处的垃圾筒哪儿,扔了。
他的腿都冻麻了。飞机十二点多抵达了机场,他一下飞机就赶来了这儿,忘记了拿行李箱,也顾不及吃午餐,可怜他到了她的楼下,冻得哆哆嗦嗦想找件衣服穿时,才想起那悲惨的行李箱。秋黎黎家里没有人,他敲了好一阵门才反应过来。他打电话给她,语音提示关机。他只有守在这儿,寸步不离,他要亲自解释才行,得第一时间见到她。
上天总是那么嫉恶如仇,他等到天色渐黑还是不见她半点人影。他气愤极了,掏出手机,直接按了那烂在心里的十一位数字,拨了过去。
这次倒是响了两声就有人接起来了,可当李维笙一听见那声音时,他顿住了,语塞了,他头痛。
寒越说,李维笙,是我。
李维笙尽量平静,微微点点头,“我知道。我老婆呢?你把电话给她。”他故意这样说。
“李维笙,你找你哪一任老婆?”寒越的声音变得更冷淡,吐出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李维笙一下子就愣住了,“哪一任老婆……”他哆嗦着嘴唇,一遍遍回味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忍着怒气再次拨打过去。这次倒是管尘西接起的,他语气不那么生硬,但也绝不友善,冷淡。管尘西说,黎黎在医院,你赶紧来吧。
他木讷了,愣在哪里,她在医院,她在医院……好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甩开步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