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呆呆地望着窗外,思绪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应是在那某某医院急诊部的那位李大夫身上吧。
欣欣趴在床上,这一天中,她已不知哭了多少次,她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的人,别人好心帮自己,他却以为人家要害他。这也就罢了,他竟还指使自己保镖去对付人家,他怎么就这样呢?今日之事,若不是姐姐心细发现的早,那阿涛今天还不知道会给人打成什么样子,甚至于给要了性命也是可能的。自己护着他,虽是在气头上言语过激了些,但父亲的反应却让她心痛不已。父亲一直是那样地疼爱着自己和姐姐,恐是掉跟头发都要心疼半天,可是今天,他也太让自己失望了。就这样想着想着,欣欣那不争气的泪水再次逃离了眼眶,汹涌而出。
乐乐叹了口气,回过神来,转回头看到妹妹双肩一耸一耸的,便知她又哭了。她转动轮子,滑到了妹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merry?又难受了?”欣欣抬起头,哭着叫了声“姐”,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乐乐抱着妹妹的头:“merry,姐知道,爸今天的所作所为让你心痛了,姐又何尝不是呢?以前无论你怎么没大没小地胡乱说什么,爸他都是付之一笑,从来都不说什么,甚至还会陪着你一起玩笑着说下去,可是今天……”
“不!”欣欣紧紧搂着姐姐,“不单单是这样,更让我心痛难受的,是爸他竟然那样对阿涛。这些年来咱们姐妹二人一直都是在他的监视下生活,小的时候期盼着上学,心里想着等到那个时候咱们就能自由点,不至于天天都被关在家里,像坐牢一样地活着。谁曾想,到了上学的年纪,爸他竟然请了私人家教,把所有原本该在学校里学习的课程全部都让人在家里教我们。后来想着上大学就能摆月兑,可他竟然每天都派这四个该死的恶魔跟着咱们,上课的时候站在一旁陪着,下课了直接带着咱们回家,弄的根本就没人敢接近咱们,甚至对咱们俩心生畏惧。所以活了二十多年了,咱们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咱们交了这两个如此知心的朋友,爸他却……”
知心?是啊,知心,merry形容的不错,这兄弟二人是那样的坦诚待人,弟弟是那么地遭人喜爱,平易近人,哥哥虽似是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心生畏惧,不敢太过接近,却让人忍不住敬仰,二人都是那样一副热心肠,更是愿意与人交心的朋友。乐乐想着想着,脸上不由地泛起那个名曰“苦笑”的表情:“是啊,为了这个,爸还特意让我晚了两年才开始学习,为的就是咱们两个能够同步学习,他便与管理。甚至上大学所学习的课程都是他为我们指定的,为的是咱们能同在一起,唉!”
乐乐想到那句“更是愿意与人交心的朋友”时,“朋友”那俩字似是有些模糊,自己总觉得和他们不应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可除了朋友,还能怎么形容?其实她心中对李情帅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愫,所以在她潜意识里对他产生了敬仰,甚至感觉有些让人心生畏惧,其实那李情帅的气质哪有那样的“高贵”和让人敬畏,只是有一点,并没有乐乐想的这般厉害。
“对了,姐,”欣欣放开了姐姐,“昨天我跟阿涛出去的时候闲聊间我问了他的电话,我们……”
突然,乐乐捂住了她的嘴,并将食指竖于口前,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继而大声地说:“merry!等下我们出去看雪吧?”
欣欣正诧异间,房间门把手响动的声音让她明白了姐姐为何突然让自己别再说下去——有人来了,而且应该是她们的父母,因为除了他们夫妇,其他人是不会更不敢不敲门就直接进来的。
林晶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女儿脸上有一丝奇怪的表情,但她却没心思想那许多,因为小女儿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而睫毛上也还挂着泪珠,便心疼地问道:“怎么了,merry?怎么就又哭了?啊?”这一天中欣欣哭的时候林晶总是在一旁安慰着,待到看小女儿不怎么哭了她才出去找丈夫问问关于何时回家的事,她总觉得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总是想着何时能偶回去,而周江却每次的回答都没有准信,不是说三五天,就是说两三天。在欣欣哭的时候乐乐并没有多说什么,一则她明白妹妹心中的痛楚,二则是她知道要去安慰妹妹必定要说起李情帅兄弟,她并不想在母亲面前提起。是以适才在母亲出去之后妹妹再哭之时她才给予安慰,也是在宽慰自己。
林晶心疼地将小女儿抱入怀中:“merry你也别再难受了,你爸他现在很是懊恼呢,他一直在自责。不过,merry,你这次也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平常在咱自家人面前不管怎么的都无所谓了,今天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你爸,也难怪他动怒了。”
欣欣迅速从母亲怀抱中挣开来:“什么外人?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他不是外人!”刚说完欣欣忽觉不对,马上低下了头。乐乐暗呼“天哪”,没想到妹妹就这么在母亲面前“暴露”了,心中迅即想着对策,该怎么应对母亲接下来的问题。
林晶满脸疑惑,见两个女儿又都神色慌张,小女儿更是直接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己,便知她二人有事瞒着,问道:“朋友?什么朋友?咱们来北京不过才五天的时间,而这些天咱们天天都在一起,你们是什么时候交的……也就是昨天……怎么,今天早上送你们回来的那位李先生现在竟是你们的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一年?还是十年?”林晶有些生气,今天这事她原本以为是丈夫的错,不应对救下自己女儿的恩人那样,现在她倒是有些理解丈夫了,女儿与那姓李的小子不过像是一日,就以“朋友”相称,看来那姓李的是真的有些图谋不轨——在她的心里,唯有相识已久,交情深厚者才恩能够称之为朋友,因此她便由着小女儿说出的“朋友”二人对李情涛生了疑心,认为他应当是对自己的女儿图谋不轨的。亦因如此,她的问话中才有了“现在竟是”“认识多久”“一年”“十年”这些有些类似讥讽的言语。而乐乐姐妹深知母亲的这种心态,因此上平日里虽与母亲亲密,无话不谈,却也没敢说出昨日的详细情况以及自己新结交朋友一事——除李情帅兄弟外,她们也从未有过朋友,她们父亲周江曾找人为她们介绍的所谓的朋友根本就都是一些装腔作势的伪君子,要么就是些纨绔子弟,所以她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也就是欣欣所说的可以交心的朋友。
乐乐咬着嘴唇,心中已想了十几条对策,却没一条可行,最后她想倒不如向母亲说出实情,或许母亲会理解,说不定还能在母亲的帮忙下自己还能再度见到这兄弟二人——她心中总想着能再跟他们相见、闲聊。乐乐看母亲望着自己和妹妹,并没有强迫自己立即说出,而是在等自己回答,便说道:“是,妈!我们跟那位李先生相识虽只有短短一日,可是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甚是亲切,我们无话不谈,比起爸以前给我们介绍的那些个伪君子不知强了多少,所以我们之间建立了非常非常纯洁的友谊,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可言,彼此对对方也都没有任何利用之心,所以,妈,我们真的只是偶然相遇,因为我受伤他们送我们去医院才得以接触,才成了朋友。这一切根本就不是爸他想的那样,所以,妈,我和merry真心希望您能接受我们新结交的这两个朋友,他们不是坏人,也并没有心怀不轨,请您一定一定要相信我们。”说完,乐乐轻轻地朝着母亲点了点头,希望能得到母亲的信任,欣欣也抬起头附和着姐姐,希望母亲能接受自己的朋友。
林晶叹了口气:“happy,merry,不是妈不相信你们,只是……不对,happy你刚刚说的是‘两个朋友’?除了早上送你们回来那个还另有一人?”林晶这下更觉得事情可疑,怎么变成了两个人?
“妈!”乐乐觉察出母亲的疑虑,“我都已经说了,他们根本就……好吧,我现在就把这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您,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我们怕你们担心才都没说,现在看来是不得不说了。”接着,乐乐就将自己跟妹妹走散、妹妹在公园中与人争吵、自己受伤、李情帅兄弟带自己去医院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原本她害怕母亲听闻欣欣与人争吵甚至大打出手之事后为正积极姐妹担心,这才没敢说,现在看了,只能和盘托出了。
果然,林晶听到小女儿与人大打出手之后惊叫了一声,拉着小女儿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才放心,又听到大女儿缘何受的伤,便着急地蹲下去要看看她的伤势,听到大女儿腿部被棍子打得骨裂,又是心疼地落泪,又是愤怒地骂着将女儿打伤的那些人,待听到蒋柳死而复生时有惊呼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后来阿涛他就送我们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您也都知道了。”乐乐小心地瞧着母亲,不知从前到后听完了自己的这个“交朋友事件”后母亲是否还有疑虑,对李情帅兄弟二人是否还有疑心。
林晶叹了口气:“听你这么说来,那个李医生医德不错,为人自然也不会奸诈。而他的弟弟的人品也应该不会有错——他为了你们花了钱,却在我和你爸面前只字未提,从此处便可看出人品应是不差的,可是,”前面的话让乐乐姐妹二人欣喜不已,至少,这就是个转机,可母亲后面的那句“可是”让姐妹二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难不成母亲她还是对阿涛他们有所怀疑吗?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双方脸上都露出了一副苦容,她们只听母亲续说道,“这人心这事,咱们又怎能知晓呢?这人心隔肚皮,是看不见也模不着的。再者而言,咱们在北京也待不了几天,纵是你们能天天都能见面那又如何?待过得几日咱们回到台北,天南地北的,只怕今后你们都永无见面之日了。”林晶只是想着能尽早回去,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她和女儿这次随同丈夫来到北京根本就是个错误,虽然乐乐遇到了那个最重要的人,但是他们一家除乐乐外的其余三人却俱遭横祸,乐乐日后却也要经历非常人所能经受住的痛苦。他们一家想要再回去,却是永远都不能了。
乐乐苦笑道:“也许这就是命吧?可是,妈,我和merry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交上真心的朋友——我知道您要说真正的朋友定是相识已久,情谊深厚。但我相信缘分,是缘分使然让我们四人相遇相识,亦是缘分让我们彼此成为了可以交心的好朋友,要我来说,朋友,不一定需要天长日久,遇到真正可相交之人,哪怕只是一分钟,一秒钟,都会成为对方真正的知心朋友。我们也不敢过分奢望,只盼着能再与这兄弟二人见上两面,聊上几句,作为今后最美好的回忆便是了。”
“那……就随你们自己吧,只是,至于怎样和他们相见,还得你们自己去想办法,你爸爸他对你们管的这么严,依我看,就是再见一面都难,更别说多见几次了。唉,反正,你们自己斟酌吧。”说完,林晶站起身要走,她虽强调要她们自己想办法,但也没说自己不想办法帮她们,如果她们需要,向她来求助了,她却也是拒绝不了的,毕竟,她是那样地心疼她们。
“妈!”就在林晶快走到房间门口时,欣欣突然叫住了母亲,“那个,我能不能借您电话用一下?我想……给阿涛打个电话,问问看他的伤怎样了。”乐乐姐妹二人是没有电话的,依周江所说她们俩用不到,况且整日跟在她们身后的保镖都是有的,有什么事让保镖打电话就是了。
林晶思虑片刻,将电话递给了小女儿。欣欣赶紧接过电话,迅速地按下了那个从昨天下午就记住的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的号码,并拨通了李情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