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康爵试了苏母新织的毛衣。康柔要去放鞭炮,苏母就说她洗碗,叫两人带孩子下楼去放鞭。三人穿好大衣,下楼,大楼前的空地上早已铺满红纸屑,黑暗的天空几乎被礼花齐鸣与鞭炮的火光点亮了。一股浓重的硫磺味充斥在寒冷的空气里,年味十足。
康爵将大地红铺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然后跑回来。火光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小柔捂住耳朵兴奋地看着,槟榔抱着她,康爵站到槟榔身后,将手搭在她肩上,就像是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她回头望着他,他对她莞尔一笑,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于是刚刚在饭桌上的不安便被一扫而光。
随后一把小小的烟花被点燃。康柔的先被康爵点燃,槟榔分给康爵一些,两人靠在一起,相互点着烟火,看绚丽的花火四散喷涌。
“我没想到我妈今天会说这些,”沉默了一阵,她开口说,“你不用往心里去。”
“没关系。”他揽着她的肩。
“晚上你可以住在这里,住我的房间,都已经整理好了,床单被子都是新的。”
“我们用一个房间吗?”。
“当然不是!”
“为什么?我不陪你睡,你不寂寞吗?”。康爵嘻嘻笑问,槟榔回手打他,他捂住痛处,嘴里还在笑着威胁,“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不住在这儿!”
“随便你好了,反正我这只不过是礼貌性的邀请而已。”她无所谓地耸肩。
“邀请我与你共用一张床吗?”。他圈紧她的腰,在她耳边笑问,又被她用手肘捅一记。
槟榔一回头,见小柔正看着他们,不禁有些羞赧,低声道:
“有孩子在,别闹!”
他笑了笑,又递给女儿一些点燃的烟花,然后递给槟榔一支,就着她手里的烟花也将自己手中的两支点燃,笑道:
“对了,过几天就是情人节,我们一起过吧。”
“你还知道过几天是情人节啊!”
“今年我们要好好过情人节,过一个最最难忘的情人节。”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别爽约。”
“不会!”他斩钉截铁。
“你保证?”槟榔扬眉笑问。
“我保证!”康爵回答,黑黑的眼睛里闪动笑意,“而且我会送你很好的礼物。”
“是什么,巧克力还是玫瑰花?”她顽皮地问,“情人节你要送我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那样才够浪漫。”
“巧克力和玫瑰花多俗气!”
“人在该俗气时就要俗气,那叫顺应潮流!”
康爵扑哧一笑,正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鞭炮声打断他想说的话,火药味再次浓烈起来,康柔吓得捂住耳朵,槟榔被二踢脚的声音弄得心脏直往外撞,三人赶紧上楼去了。
无聊的春节晚会连字幕都没有,在越来越热闹的礼花声中什么也听不到,但每年这时不看又觉得可惜。虽然时间尚早,但一家人还是将桌子抬到客厅里去看电视包饺子。
康柔也跟着帮忙,满脸满手都是白面,还兴致勃勃地和苏母学。康爵也去洗手,槟榔奇道:
“你从前包过饺子吗?”。
“从前我女乃女乃家经常包饺子。”
“你们也过春节?”
“当然过。我们家过节比这边过得还要勤,甚至正月十五的元宵也是我女乃女乃亲手包出来的。”
“这么厉害,我妈都不会包元宵。”
“老一辈的人都会,”苏母边擀皮边说,“以前你姥姥也会。”
“那你会包元宵吗?”。槟榔问康爵。
“我不会。我女乃女乃是厨房高手,我只学过一点,她的全部手艺都被飖飖继承了。”
“飖飖是很会做菜,将来谁娶她谁有福。”
“姑姑做的菜好好吃。”康柔插嘴道,“阿姨,我们为什么不把姑姑也叫来?”
“姑姑去雷叔叔家了。”
“她去雷霆家了?”康爵问。
“嗯,她说她会去雷家过年。”
“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谁知道!依我看他们就是莫名其妙的怪胎。小柔,你干吗?”。
小柔一边将包好的饺子拆开,一边说:
“我包得太难看,要重包!”
“没关系,只要能包住就行,反正吃到肚子里还不是一样。你打开就再也包不上了。”
“你应该教她对自己所做的事要精益求精。”康爵笑道。
“对于某些事该那样,但对于某些事来说,能用三分力就不用十分力,不然会太累。”
“这是歪理邪说吧?”
“这是真理。”
“是真没道理!”康爵笑着,抢过她手里的擀面杖。
“你干吗?”。
“你动作太慢,这样什么时候能吃上?”
“你会擀皮吗?”。槟榔轻蔑地问。
康爵根本没搭理她,手起,擀面杖发出“噜噜”的声音,连苏母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比你擀得都好。”苏母对女儿说,言外之意——看你笨的!
“你要继续练练吗?”。擀了十几个后,康爵问槟榔。
“还是你来吧。”槟榔回答,自己也觉得丢脸。
煮饺子时苏母将女儿推进厨房,兴奋地笑道:
“康爵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有钱、长得好、还会做饭,会做饭的男人都顾家。这么多优点,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种机会不可能再有了。”
“再说吧。”槟榔含糊其辞,她讨厌说这个。
“什么再说?我问你,你们真打算四年以后结婚吗?”。
“他是那么说的。”
“那你怎么想?”
“我?我没异议。”槟榔违心地说。
“那好吧,虽然有点长,但你愿意也就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时兴太早结婚。不过虽然你是我生的,我还真奇怪他为什么会看上你?”
“我怎么啦?我哪里不好?!”
“这都不重要,只要他和你是认真的就好。结了婚你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如果老公是粗粗拉拉的性子也就算了,可他不是,你要好好对他。你连饺子皮擀得都不如他,要加紧练习才行。不要是不是女人该做的事他都比你会做,那样你也太差劲了。”
说得槟榔很不耐烦,只想翻白眼。
乱七八糟地,旧年在寒冷与噪音及饺子的热气里就这样度过了。十二点时鞭炮声大得像要把夜空撕裂了一样,震耳欲聋。康柔害怕,说什么也不肯下楼。康爵就带槟榔出去接神。
最大响的鞭炮在火光与爆破声中红纸不断迸发,她捂住耳朵,眯起眼,也有些害怕地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突然,康爵站到她身后,帮她捂住耳朵。那一刹那,她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少有的安全感与安心感。他们没有交谈,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可以让她镇定。她半靠在他怀里,被他的手臂搂住,心在激烈的火光中沉淀,迎合着他强劲的心跳,与他紧紧相依。
晚会结束后,春节基本过去,夜又一次沉寂下来,仿佛刚刚的喧闹只是一场梦,而偶尔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接近饱和的刺鼻味道则是喧嚣留下的痕迹。新年在零点后大张旗鼓地来临,辞旧迎新,人生就这样匆匆逝去。
等一切平静下来,吃两口吉利元宝饺后,休息时间又到了。苏母先在王姨的小间里睡下,因为康柔要和槟榔一起睡,需要双人床。临睡前苏母交代一定不要和康爵乱来,不管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但在娘家不行,因为那样会显得很随便。
槟榔答应,打发小柔洗澡,和康爵一起把孩子哄睡后才出来。两人来到房间,打开灯。室内很简单,只有床、梳妆台、圆桌和单人衣柜。她从柜里拿出睡衣递给他,又塞给他一只袋子:
“去洗个澡吧,浴室在隔壁。袋子里是浴巾。”
“这睡衣怎么和我的一样?”
“这就是你的,难道你还要让我为你在这里住一晚现买一套睡衣吗?不过浴巾是新的,床单也是新的,是我一直舍不得用的那套。我知道你有洁癖。”
“谁说我有洁癖?我只是不习惯用别人的东西,可我没说不习惯用你的。”康爵扔下睡衣说。
“这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把今天的衣服换下来,洗好了我会送到你家。”槟榔打开柜门给他看为他配好的服装,又挂回去,关上柜门说,“去洗个澡快睡吧,都两点了。我走了,晚安。”她在他脸上亲一口,要出去。
康爵随手拉回她,将她圈在怀里,顺势翻转,把她压倒在床上。槟榔“哎哟”一声,硌到了大腿,笑叫:
“你干吗?!”
康爵哧哧地笑,低头吻她的唇。她被他弄得很痒,不禁哈哈笑,一边躲想推开他,一边仍承接他的吻,笑道:
“好了!别闹!我要走了!”
“留下来吧!”他引诱她,说,“留下来我们做点什么!”说罢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不行!我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你没告诉她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吗?”。
“我们都做什么了?”槟榔故意笑问。
“什么没做过,你还真健忘!要不要我帮你复习一下?”他细吻她,与她嘻嘻调笑。
她翻身压住他,手抵着他的唇,微笑道:
“你知道吗,每次我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是我在占你的便宜。”
他仰躺在床上,手握住她的食指,可怜地说:
“那我求求你占我便宜吧!”
“去!”她抽回自己的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是认真的,占我便宜吧!”他半抬起身,被她用手指点住额头压回去,“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在求你,你不仅一点反应没有,还欺负我,我太可怜了!”他故作悲伤,唱作俱佳。
她哭笑不得,给了他一下子,笑道:“好啦你!无聊!”
“你同意了?”他立刻又半抬起身,眼睛放光,“你屈服在我的无形魅力之中了?”
“你还真是自恋得可以!”她又用手指将他点回床上躺着,“我差点忘了,今天是新年。”
“嗯。那又怎么样,过了这么久你才想起来今天是新年?”他仰躺着望着她。
“不是。”她俯,对他说,“我有新年礼物送你。”
“真的?是什么?把你自己包起来送给我?”他的眼睛又在放光。
她又拍了他一掌,探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白色盒子,含笑递给他。康爵坐起来,喜气洋洋地问:
“这是什么?”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好奇地拆开,里面是一条白色的针织围巾:
“这是什么?围巾吗?”。
“嗯。”她点头,满眼期待,“这是我第一次织出整条围巾。”
“你织的?”
“是啊,你可以把它戴在衣服外面。”她笑意盎然地回答。
他笑着将围巾套在脖子上,喜滋滋地问:“挺漂亮的对吧?”
槟榔很开心,听到他的话感到很满足,夜里点灯熬油的疲累一扫而光,她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可我没什么能回送给你的,因为从前我都是在圣诞节交换礼物的。”他拉着她的手抱歉地说,停顿一下,旋即开心地提议,“不如这样,我把自己包起来送给你!”说罢奋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她一把推开他,双手抵住他的胸,笑道: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喂,难道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你这么快就变心了?”他故作生气地问。
她“哧”地笑了,揪着他说: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要走了!”说完,下床要走。
他还拉着她,不舍地问:“你真不留下?”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笑道,“早点睡吧,晚安!”
康爵还拉住她不放,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又指指自己的嘴唇。槟榔只好俯身在他的唇上吻了吻,爬起来出去。
康爵模模脖子上的围巾,突然觉得心里如被阳光照过一般暖洋洋的。他慵懒地躺在床上,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感觉今年的春节过得很愉快。一阵手机信息铃响起,他拿出来看,见屏幕上槟榔发给他的“我爱你”的字样,不禁灿然一笑,心犹如被熨过一般地舒坦。
正在这时,又一阵鞭炮声响起,接着又一条短信进来,然而屏幕上的字迹却令他皱眉。聂赏冬仅仅发来了“新年快乐”四个字,然而他的心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深沉下来。
康爵并未对槟榔说出他和聂赏冬的全部,至少他没说过聂赏冬是他过去三十年里最喜欢的女人,也是他唯一正经谈恋爱的一次。
他们的相识完全是一场意外,他对槟榔说了谎,他和聂赏冬的开始完全起于一见钟情。高中时他根本不认识聂赏冬,但那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他还没退学,而聂赏冬则是法律系新生。在雷霆举办的华人圣诞舞会上,一袭金色礼服、自信骄傲的她一入场便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后像往常一样,他很快便虏获她的芳心,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事。之后两人坠入爱河。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年,最后以康爵退学去纽约而分手。其实也不算分手,因为谁也没说过再也不见的话,只是互相道别而已。可到纽约后康爵再没和聂赏冬联系,这一别就是七年。再见面时是在自己公司的会议室里,聂赏冬已成为有名的律师,为他的公司打赢了棘手的官司。然后自然而然地,旧情复燃。因为比起少女时代,她已出落得更加知性、妩媚、迷人。
共事两年,虽然也是因为聂赏冬的逼婚行为以及任性娇蛮的举止而分手,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康爵要回国发展。但没想到时隔三年,她居然会放弃纽约的丰厚生活跑过来,又来找他。
聂赏冬和槟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人,她出身大富之家,外表美艳,生活平坦,名校毕业,优秀职业。她与他很相称,他们同样喜欢意大利歌剧,同样热爱骑马跳舞打网球,他可以很平等地和她谈论一切,她有能力安慰他劝说他。应该说她对他是一个帮手,一个伙伴,她甚至可以为他增光添彩。但槟榔对他来讲却像是一个急于求知的孩子,和她交谈,他要把自己的一切教给她,他要去安慰她劝说她。换句话说,聂赏冬是自愿为他付出,而槟榔则要求他向她付出。康爵偶尔会觉得槟榔骨子里的东西和他很相似,阴暗、多疑、没有安全感,但她放得开,而且真的很坚强,这又是他做不到的。她总试图自己去解决问题。她的目的性极强,但她同样懂得放弃。诚然她没有聂赏冬的美丽与出身,她只是个从底层一点点爬上来,过去他最看不起的那种物质女人。但她却敢未经他的同意就轻易地了解他、讽刺他、无视他,甚至到最后,她竟敢爱上他,而且爱得那么彻底。她的所作所为令他捉模不透,他也许可以控制聂赏冬,但他永远无法操纵苏槟榔,因为她竟然比聂赏冬的逻辑性还要强。
对他来说,聂赏冬依旧是个合适的女人,但苏槟榔却永远是一种欲罢不能的刺激。
新年就这样过去,与聂赏冬代理的公司最后一场谈判圆满结束,双方终于达成协议,而这完全靠聂赏冬的周旋牵线。
她笑得依旧平和温柔,在要离开时对他说:
“我的新房子已经装修完了,这个星期天会开个小型派对,大家热闹一下。雷霆他们都会来,你也来参加吧。”
“我最近没什么空。”
“别这样嘛,拒绝得这么干脆很伤我的自尊心。”她笑道,“好歹认识一场,我住哪里难道你都不好奇吗?”。
康爵还要说话,聂赏冬恳求道:
“来嘛!”
“我看看再说吧。”他不置可否。
“那好吧。”聂赏冬挑眉笑说,“我是真心希望你到时候能来,这次randy也会来,你正好和他见一见。而且我也请了槟榔,她答应会到,所以你能来就更好了。尽量抽出时间吧。那我先走了。”说罢温和一笑,款款而去。
其实聂赏冬并未先邀请槟榔,她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康爵也出席。但邀请槟榔还是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于是槟榔在周日上午,意外接到聂赏冬的拜访电话后约十分钟,莫名其妙地在办公室里接见了她。
隆冬时节,她身穿棕色貂皮大衣,登门造访。
“这里看起来不错,”她环视着槟榔的办公室,笑说,“我看见外面的人不少,生意很好吧?”
“还可以。聂小姐找我有事吗?”。槟榔漠然地问。
“哦,是这样。”聂赏冬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解释,“我的新房子装修好了,也算乔迁之喜,所以想今天晚上在家里开个派对,雷霆他们都会来,你也来参加吧。都是你认识的人,就是随便玩玩,你不用紧张。”
“紧张?”槟榔觉得这词很好笑,“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紧张?”
“既然不会紧张,那就来吧。只是个派对,会非常有意思。我就是因为怕你不答应,所以才来亲自请你,希望你能赏脸光临。”
“晚上我不一定有时间,因为我下班晚,所以看看再说吧。如果不能去,我也会送一份礼物祝贺你乔迁之喜。”
“也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alvin到时也会来,而且我是很诚心诚意地邀请你。”聂赏冬站起身,笑说,“如果你能来的话,我家的地址是紫荆湖畔十七栋十五楼,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你。”说完,莞尔一笑,扬长而去。
槟榔觉得那笑容是种挑衅,心里厌烦。想了想,打电话给康飖:
“聂赏冬请你去她家参加派对了吗?”。
“当然没有,除非她活得不耐烦了。”
“她刚来过,一直要我去。”
“那你就去吧。”
“我不想去。我和她又不熟,她干吗要请我?”
“当然是在耍花招。”
“明知道是耍花招,我更不能去了,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为什么不去?你就不想看看她对你耍什么花招吗?她亲自请你就是想逼你去,你不去会显得没礼貌,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这情形多可笑。我跟她又不熟,她到底想干吗?”。
“你管她想干吗,东西照吃,把她请的男人都勾过来。怕什么?是她请你去的。聂赏冬是我见过的最不把聪明用在正路上的女人。你放心好了,如果她真的很坏心,顶多就是想让你出出洋相,比如弹个琴跳个舞,或者讨论一下莎士比亚之类的。”
“那我更不能去了。”
“如果你不去,也许她会传你闲话说你不给面子,好像你怕她,或者把她当敌人一样。”
“我本来就怕她。”
“就你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事。”
“不喜欢你现在也要去做。”
“那我该怎么办?”
“去呗,你不是会弹钢琴嘛。”
“可我不会说英语。”
“所有人都知道你不会说英语,她是不会拿这个刁难你的,你别偶像剧看多了,损招也看多了。聂赏冬就算出生在加拿大,她骨子里也是中国人的血,如果她拿语言刁难你,那才会显得她没品,高知女人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她们只会在不经意间咬你一口。况且现在已经不流行说英语了,现在流行说法语。”
“我真不知道我干吗要去?!”
“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她打电话你可以推,可她上门来,那就由不得你不去了。”
“我就不去,她又能怎么样?”
“那就难说了,也许她会在很多男人面前诋毁你,说你没教养。律师本来就是胡搅蛮缠的。”
“我才不在乎。我又不想和那些男人怎么样。”
“好样的,那你就不去。”
“我到底去不去?”
“你真啰嗦。实在不知道,你就抛个硬币决定好了。”
“我还是想一想的好。”
“如果去的话,记得穿得漂亮点去颠倒众生。”康飖最后嘱咐,“快点决定,好有时间打扮。”
槟榔放下电话,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不想下午时康爵给她打来电话:“今晚sasha家要开派对,她说她请了你,说你答应了。你真要去?”
“谁答应啦?我现在还在想要不要去!”
“可她和我说你答应了。”
“她在骗你嘛。你去吗?”。
“我不知道,你去我就去。”
“可我也不知道我要不要去。”
“那就不去。”
“可我不去好像显得我怕她一样。”
“一个派对而已,又不是打仗,至于嘛。”康爵啼笑皆非。
“她今天上午亲自过来请我,如果我不去,会显得很没礼貌。”
“这和礼貌有关系吗?”。
“反正……”槟榔想了想,“其实我倒想看看她请我去想干吗,你说她请我去想干吗?”。
“我怎么知道?你干吗不自己去问她。”
“废话!那也要她肯回答才行!”
“依我说你还是别去了,晚上早点回家,我们早点睡。”
“你现在也知道她会欺负我对不对?”
“她能欺负得了你吗?谁能欺负你?!”他说的也是实话。
“就算是那样,你也要站在我这边!”槟榔警告。
“这我当然知道,如果我不站在你这边,你不就该让我晚上跪搓衣板啦!”
“知道就好!我决定了,我去!我去看看她到底想干吗!”
“你真要去?”
“嗯。你觉得我去会很丢人吗?是她请我,我不去也许不好。”
“那好,晚上我过去接你。”
“嗯。”槟榔想了想,“好了,我要挂电话了,我现在要去美容院。等你要来接我时打电话给我,我再告诉你该去哪儿接我。”
“好。”康爵放下电话,无奈地摇头。女人!
七点整槟榔才打扮完。康爵来接她,看见她穿着一袭白色丝缎小礼服,粉白黛黑,妆容妩媚,乌黑的长发披垂在身后。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笑道:
“和我约会也不见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
“这叫输人不输阵。”她推开他的手,转了一圈,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很漂亮!”他扬眉赞美。
“那就好。我给她买了套瓷器,可贵了,送给她当乔迁礼物。”
“挺漂亮的,”康爵接过来看,说,“干脆我们自己留着算了。”
“那怎么行?!”槟榔夺回来,道,“走吧。”
两人上车,驱车开往目的地,就是聂赏冬的新居,一处贵得吓人的高层公寓,槟榔早有耳闻。车子停到停车场,她说:
“这里真的离你家很近。”
“又不是我让她买这儿的。”他无奈地道。
“我知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
两人乘观光电梯上楼,她将礼物塞给康爵,自己一直在照镜子。等来到一梯一户的大房子前,只见房门虚掩。他推门,两人进去,第一眼便是满屋子的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虽不是正经宴会,但至少能有十几个人;第二眼便是这户超大平层住宅里的奢华装饰,完全可以显出女主人的经济实力,就像一座小型宫殿;至于第三眼,聂赏冬穿一身金色短裙,在一群男人中间穿梭,像只金凤凰。雷霆、孟辙、冠玉全在与她说笑。
聂赏冬很快便看见他们,脸沉了沉,但旋即快步走来,笑问:
“都等你们很久了。一起来的?”
可谁也没回答她,槟榔递上礼物,客套地说:
“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一点心意。”
“让你破费了真不好意思。”聂赏冬接过礼物交给帮佣,对康爵笑道,“randy来了,你见一下吧。”说罢引两人走进去。其实她似乎只是想带走康爵,不过他却领槟榔跟上。
孟辙那堆里正站着一名肤色白皙的男子,身材高大健硕,容貌恍若混血,很英俊。聂赏冬招呼:
“randy,alvin来了!”
“alvin,好久不见。”对方与康爵握手。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了。”康爵微笑。
“这位就是苏小姐。”聂赏冬介绍槟榔。
“苏小姐,你好。”他与槟榔握手。
“你好。”槟榔礼貌地说。
“randy和我们都是高中同学,和孟辙还是大学校友,不过不是一个系的。他现在是我事务所的合伙人。randy,苏小姐现在正和孟辙合伙开餐厅,你应该听过吧,她的名字叫苏槟榔。”聂赏冬道。
“槟榔?”他眉一扬。
“就是那种热带植物。”槟榔含笑解释。
“名字真特别!”他笑道。
“是吗?”。槟榔笑说,打量着他,问,“你没有中文名字吗?你看起来像个混血。”
“他就是混血。”孟辙说。
“我是中加美三国混血。”他解释,“我的中文名字叫白朗。”
“哦,三国混血!难怪!”槟榔笑起来。
“难怪什么?”白朗笑问。
“你长得很好看,混血长得都很好看。”槟榔回答,白朗“哧”地笑了。
“怎么,你现在又想勾引他吗?”。一旁的唐恺恩瞪着她,冷笑,“居然还说他好看!”
“我只是实事求是。”槟榔对着她回答,“一个大家闺秀要注意措辞,要学会别给家族丢脸。”
“你什么意思?!”唐恺恩怒道。
“我又没说西伯利亚语,难道你听不懂我说话的意思吗?”。槟榔反问,唐恺恩就气鼓鼓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天凝忽然道:
“水伊来了!”
唐恺恩与聂赏冬扭过头,聂赏冬热情地迎上去,笑说:
“水伊,怎么才来?”
“我才下节目就过来了。”水伊边走过来,边笑道,“randy,你也过来啦,好久不见!”与白朗行贴面礼。
“joanna(乔安娜),好久不见!”
“你来干什么?”水伊没好气地问槟榔。
“你问聂小姐,是她请我来的。”槟榔啜饮香槟,淡答。
“你请她来?”水伊吃惊地问聂赏冬,“你干吗请她来?”
“大家认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她笑答。
“朋友?跟她?”水伊像是听到国际笑话一样冷笑。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说。”聂赏冬微笑,道,“alvin,我还没向你正式介绍,randy他现在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我的男朋友。我对你说过的,我有男朋友。”
此话一出,众人都非常震惊,连白朗的表情也很吃惊。恺恩诧异地瞪圆眼睛:
“你和randy?怎么可能?!”
“不是吧?你们?”雷霆也很怀疑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我和他认识很久了,彼此都很了解,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这次randy过来,就是打算在这边帮我打理律师事务所。对吧,randy?”
白朗讪讪地笑,聂赏冬掐他一下,他只好哼一声。收回不自在的目光,却瞧见槟榔正定定地瞅着他。
槟榔打心眼里不信,不过聂赏冬的目的她倒不太清楚,她不大明白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不过这场餐会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聂赏冬也没搞什么花样,只是大家在一起交谈曾经的趣事,槟榔至始至终也没怎么说话。唐恺恩和凌水伊倒是想刁难她,不过她一直没搭理她们。况且凌水伊忙着谈恋爱,唐恺恩忙着粘孟辙,因此她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理她。久了她觉得没什么意思,看看康爵也不甚上心,就偷偷地和他说想走。于是中途他就和她先告辞回去了。
这举动引来聂赏冬的怒视,虽然那眼神一闪即逝。
回家后,槟榔一直趴在床上发呆。康爵看完书,就过来,从后面搂住她。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让他抱着,问:
“哎,那个白朗你很熟吗?”。
“你问他干吗?”。
“随便问问。”
“你是不是看上他长得好看了?”
“我又不是花痴!”她皱皱眉,“你们是高中同学吗?”。
“嗯。高中时他和飖飖一个班,大学时他是孟辙的校友。也不算太熟,但毕竟是同学,以前的聚会上也总会碰面。”
“他和聂赏冬认识多久了?”
“那可长了,听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起,只不过大学时sasha进了哈佛,他没考上,只好去康奈尔。”
槟榔点点头:“聂赏冬是挺厉害。你觉得她说白朗是她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这种事干吗造假?”
槟榔想了一会儿,笑道:
“用处多着呢,我告诉你啊,人家有男朋友了,所以你不要总去和她搭讪。如果惹得人家男朋友不高兴,你就是破坏人家感情的罪魁祸首。”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做。我早和你说过我和她没关系,是你自己不相信。”康爵亲吻她的脸颊。
“反正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我和聂赏冬上辈子有仇,我看见她就心里不舒服。”
“你就喜欢胡思乱想。好了,睡吧。”康爵用安慰的语气笑道,拉好被子,搂着她躺下。
槟榔关灯,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心里却还在揣测着。
众人都在深夜里陆续散去,露台上只剩下聂赏冬和白朗。一张铁铸的圆桌上放着紫葡萄酒,他一言不发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注视着里面的酒浆。她背对着他,良久,吹着风,问:
“你觉得那个苏槟榔怎么样?”
“很好。”他啜口酒,回答。
“很好?哪里好?”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评价,有些怒地回过身。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谈这个,而是该谈谈,你为什么会当众说我是你男朋友?”白朗淡道。
“你不高兴吗?”。聂赏冬轻松地为自己倒酒,笑问。
“你利用我,难道我还应该高兴吗?你的目的是什么?让alvin有个借口,可以毫无顾忌地接受你的亲近?”
“你还真聪明!”她赞赏地笑道。
“哈!”他哭笑不得,“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招数?”
“这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alvin抢回来!他本来就是我的!更何况我也不会让那种女人霸占他!”
“那种?哪种?”
“你明知故问!她是个情妇,那种女人都是很放荡的!更何况要容貌没容貌,连高中都没念过,那样没品的女人,怎么配!”
“放荡?”白朗嗤笑,“我第一次听你用这种话骂人,看来嫉妒心真是不容小觑。情妇也并不表示就生活**,就算不是情妇的女人也未必纯洁。我想既然alvin和她在一起,就表示对她的过去毫不介意。更何况alvin他自己也不怎么样。再说alvin看上的女人,即使是你说的那样,那也表示她还是有独特魅力的。”
“她还真是个狐狸精,没想到你和她只见一面就上钩了。”聂赏冬愤怒地哼笑。
“我只是就事论事。”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你是我这边的,不是她那边的。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拆散他们,所以randy,你要帮我。”
“我?”
“对,我要你去接近苏槟榔,把她追到手。”
“什么?!”白朗啼笑皆非。
“我不是让你真去追她,我只是让你引她上钩,让她喜欢你,对你有好感,让她疏远alvin。你的背景和资本不比alvin差,像那种拜金主义,对年轻又有钱的男人肯定会百来不拒。你要去打探她心里的想法,你和她的关系就像……”
“就像我们一样暧昧不明?”他望着她微笑。
“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看着他说。
“这太荒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以为苏槟榔是花痴?我告诉你sasha,看得出来那是个聪明的女人,你未必能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你居然生出这种怪念头,要我去帮你做间谍!”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要你帮我一起去破坏他们。你去接近她,做她的朋友,然后告诉她我和alvin的事,让她难受,让她伤心,最后逼她和alvin分手。”
“你以为就算他们分开,alvin就会选择你吗?别忘了,三年前是他甩了你。”
“我不在乎,我只要拆散他们,我绝不允许alvin和那种女人在一起。如果是个优秀的女人也就罢了,可那种女人,我不许!”
白朗嗤笑一声。她就蹲下来,拉过他的手,祈求道:
“你曾经说过你会为我去做任何事。我知道这件事很荒唐,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就这一次,这一次,帮帮我!”
他望着她,沉默了良久,说:
“苏槟榔是不会上钩的,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这招也没用,你也看到了,她想走alvin就和她一起走了,从眼神里的那种喜欢程度来看,alvin和她之间不一般。能让alvin喜欢的女人,一定会有一种特质。”
聂赏冬立刻放下他的手,眼里的温度降至冰点:“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你就帮我,否则你就什么也不要说!”
他看了她良久,站起来拿过外套,什么也没说就走出露台。她猛地立起,在他背后道:
“我希望你明天给我答复!”
“既然我曾经答应过你会为你做任何事,我答应你我会去试试,可能不能成功我不会保证。”白朗头也不回地说完,离开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没有回应,但嫣红的唇却勾起胜利的弧度。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康爵在办公室里收到槟榔寄来的包裹,既惊喜又好笑,拆开看,竟然是一盏精致的小台灯。他更加哭笑不得,展开里面的卡片,只见上面写着小小的几行字:
我将永远陪着你,无论在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会像这盏灯一样,照亮你生命里的一切。情人节快乐!
槟榔
康爵的心突然一颤,竟席卷而来一抹狂喜,这股喜悦令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感受到了温馨和愉悦。
槟榔从各店巡查回来,刚到办公室,就看见自己的桌上摆着一大束红玫瑰。可安笑道:
“刚刚花店给你送花,你不在,我帮你签收了。”
“谁送的?”她诧异地拿起来找卡片。这不可能是康爵送的,康爵只会送她白玫瑰。至于另一个姓康的就更不可能了,自上次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两人的关系早已跌至冰点,就差不共戴天了,气氛早就糟得不能再糟了。可她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卡片,莫名其妙,“谁这么无聊,匿名送花?”
“那就是匿名的追求者。今天可是情人节。”可安笑道。
“匿名追求?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么一大束应该挺贵的吧,看来追你那位还是个有钱人。”
“至少应该写个名字。”
“大概是不想让你知道。”
“那我就不管了,你把这个分开插在外面的花瓶里。今天是情人节,插一朵真玫瑰吧。”
“你不要?”
“我又不喜欢红玫瑰,俗气又廉价,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瓜送的。你拿出去让他们插瓶。对了,今天订位率是多少?”
“到目前为止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
“嗯!好兆头!”槟榔点头说,“总算在情人节有点起色!”
“是啊!”可安笑答,拿着花出去了。
这时槟榔的手机响了,康爵的来电。她开心地接了,听他在电话那头笑问:
“是准备照亮我生命的小姐吗?”。
槟榔扑哧一笑:“是啊,怎么了?”
“今天是情人节。”
“那又怎么样呢?”她抿嘴笑问。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她明知故问。
“过一个令你终身难忘的情人节啊。”
“真的会那么难忘吗?”。
“当然了!”康爵自信地笑答,“你还要做什么吗?还是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餐厅是没事了,我现在要去美容院,等好了,我会打电话告诉你到哪里来接我。”
“好!”康爵答应。
槟榔赶紧去会馆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又让造型师帮忙盘发化妆来搭配她特地为情人节选购的胸前系着平结的女乃白色果肩小礼服,穿上一双十二公分的粉色高跟鞋,外面套上一件粉红色连衣裙式大衣,然后美美地站在镜子前。
情人节,即将要和他一起度过,他说会令她终身难忘,于是她的心里充满期待。浪漫的时光是难忘而美妙的,光想起来这都是一件足以让人心花怒放的事情。
康爵的司机七点钟准时到达,康爵并未跟来。槟榔莫名其妙,可司机的回答是:
“康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小姐了。”
槟榔有些奇怪,也有些期待。一路上她都在想也许这又是康爵耍的浪漫花招,肯定又是在准备什么,这让她更加期待,也更加欣喜。她激动紧张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想司机只是带她去了一家电影院,然后为她打开车门,一名工作人员热情地将她引进去。槟榔快步跟着她,心里却莫名其妙。来电影院当然是来看电影,不过看个电影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员工很快将她带到影院的玫瑰厅,推门让她进去,随后关上门。这是一间小放映厅,里面的灯大亮着,只坐着一个人,见她进来就回过头。是康爵没错,可他竟一点也不浪漫地冲她招手,既没有惊艳的表情也没有想赞美她的意思。她一头雾水之后有点失望,更可气的是她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一桶爆米花在她还没来之前就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他还很好意思地将剩下的递给她。
“怎么就剩一半了?”她沮丧地盯着爆米花桶。
“因为等你,一个人太无聊了。”他解释,见她看着他,还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你不能吃太多,会发胖的。”
槟榔有点生气,冷哼一声。这时灯光暗下来,电影已经开始了,还是只有他们俩,她讶异地问:
“怎么这里今天就我们两个?”
“这个厅我包下了。”康爵偷吃她的爆米花,回答。
“你包下了?”槟榔立刻兴奋地惊呼,又高兴起来,“太酷了,居然也有人为我包下整个玫瑰厅!”
“这是为安全考虑,我们只听一次音乐会,就被当场抓住了。”康爵平静地打破她的幻想。
“别和我说这个!”她又不悦起来。
“好!”他干脆地道,压根不瞧她,只盯着屏幕。
槟榔看着他的侧脸,可他就是不回头,好久,终于忍不住抱怨:
“你今天一点也不浪漫!”
康爵扭头望着她,很平板地问:
“那怎么才叫浪漫?赞美你?你今天真漂亮!”
槟榔头一扭:“呸!我才不稀罕!”郁闷地开始吃爆米花。
可康爵根本不理她,只顾眼睛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槟榔气愤难平,而且越来越生气,心想这就是难忘的情人节?她还不如在家睡觉,也省得在这里生闷气!这是什么狗屁情人节啊?!
幸好电影很好看,让她过了一阵便有些专注于剧情,而爆米花也越吃越少,一直到怎么抓也抓不到了,爆米花没了。这时她的手指忽然触碰到桶底的一个硬东西,她低头看,原来爆米花桶底粘着一张纸条。她微怔,看一眼康爵,见他看电影看得正起劲。她好奇地将纸条取下来展开,借着屏幕上的光,只见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
你的温柔犹若寒夜里徐徐吹过的暖风,内敛轻盈。抱拥你,便可以闻到迎春花的味道。从此,人生开始走向光明,冬天奇特地失去寒冷,绿色点亮内心,希望盘旋于生命,一切不再清冷。只因你——我的公主,我全部的爱情。
槟榔终于心花怒放,强烈的喜悦感淹没了她,美妙的文字冲击着她内心的柔情,她既快活又激动。正在这时他的手突然触碰她的手,在这黑暗里,突如其来地,他将她的手拉到他的范围里,两只手掌将她的手包住。瞬间,一股强有力的电流透过他的掌心传入她的手,直击心脏并传向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使之沸腾。这感觉差一点令她跳起来,她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脸“腾”地红了。她的心跳很快,快到让她全身麻酥酥的几乎有些呼吸困难。幸好他没有接下来的举动,他只是握住她的手,其他的都很规矩,这让她既放松又有些失望。她觉得他该吻她,可如果他真那么做,她又会觉得会破坏这种纯净的气氛。这让她很苦恼,以至于连电影都没看好。
后来他突然放开她的手,她更觉失望。再后来电影结束灯大亮,让她的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康爵如无其事地整整衣服,说:
“好像没什么意思。”
“我觉得很好。”槟榔笑得腼腆,认为接下来一定会有更精彩的节目,但又想矜持一点,于是犹豫地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回家吧。”他的回答。
“回……回家?”气氛转换如此之快,令她难以接受。
“电影都看完了,不回家去哪儿?”他很理所当然。
“我们还没吃晚饭!”她生气地提醒,梦想与现实差距太大,让她以为刚刚只是一场梦。
“是没吃。我们回家吃。我想吃咖喱饭,你煮咖喱饭吧。回去时别忘了买点咖喱,家里没有咖喱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什么?你就这么给我过情人节?情人节还要我煮咖喱饭?!”她这下真急了,“我们好歹应该在外面吃顿饭才对!”
“你知道我包下这个玫瑰厅花了多少钱吗,包场看电影还不够浪漫?现在浪漫完了该实际点了。”他站在过道里,对着还站在座位前的她说,“走吧,回家吃饭,我都饿了!”
“早知道这样我还去美容院干吗?我还化这么浓的妆干吗?”。她实在很生气,气得快要跳起来歇斯底里了。她将大衣扣解开,给他看里面的裙子,“我白花那么多钱买衣服了!”
“你穿那么少不冷吗?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彼此早就习惯了,你再花多少心思也没什么突破。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何必花那么多钱。走吧,回家交换一下情人节礼物,然后吃饭。”他伸手拉她。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愤地说:
“好啊,这就是你给我的难忘情人节?你就这么让我难忘!这种情人节我记住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别指望我会给你做咖喱饭,我才不做!”
“好,那我来做好了。”他包容地道,“走吧。”
“早知道我就不买衣服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唠叨。
“其实情人节本来就是骗人的把戏,商场赚钱的工具,我们不应该上当,互换礼物不是已经很好了嘛。”
“如果你敢送给我莫名其妙的礼物,我就和你绝交!”她在他身后大声警告。
“放心,我的礼物会让你终身难忘的。”他嘻嘻笑说,根本不等她,自己先出去了。
可他并没带她回家,而是一路将她载到度假别墅。偌大的宅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人影,车子停稳,两人下车,槟榔不解地问:
“来这里干吗?”。
“吃饭啊。”康爵的回答一点也不可爱,“我看你不愿意去买咖喱,这里有咖喱。”
槟榔冷哼一声,输入密码开门自己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都放假了,我给他们放假了。走吧,你先上楼休息一下。”康爵一路将她推上楼,把她关进卧室里,笑道,“你肯定饿了吧?我去做晚饭,做好了叫你。”
槟榔懒得搭理他,头发一甩坐到梳妆台前,听见他关上房门。她此刻气鼓鼓的,情人节没有花没有巧克力,居然看场电影用一个纸条就把她打发了。晚餐居然吃咖喱饭,这种日子吃饭好歹也应该饭菜分开嘛!真是过份!她展开手里的字条又看一遍,抿抿嘴唇,很失望。看来好好的情人节就得这么过了,早知道就不买这么贵的衣服鞋了!她低头瞧瞧自己的鞋,又看看镜中自己的妆,愤愤地觉得妆有些花,便叹息着从包里拿出粉饼补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她随口应道:“进来!”
然而并没人进来。正在她感到奇怪时,敲门声再次响起,她又说一声“进来”,可还是没人,这让她很纳闷。直到第三次叩门声响起时,她起身去开门,没想到外面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二楼的走廊没开一盏灯,一枝白玫瑰静静地躺在她的门前。她随之向远处望去,心一下子提起。只见那一朵朵白玫瑰与一只只彩色的香薰蜡烛交错地摆在大理石地面上,黑暗中烛光四起,混合着花朵的芬芳,形成一条长长的路标。
她惊喜万分,满心激动,拾起地上的花朵闻了闻,然后像采花姑娘一样顺着路一路捡花一路找过去,内心充满期望。
终于,她停到最后一朵花前,花朵指向的目的地是三楼大厅。她站在门前,心里突然很紧张,双手模模头发整理裙子,深吸一口气。她推开两扇门板走进去,果然有值得她欣喜的场景——
满屋子鲜花与蜡烛在黑暗中馨香明净,一张铺着蕾丝桌布的长桌上面摆着精致的烛台、白玫瑰与成套瓷器。她走过去,抚模着桌上白色的玫瑰花瓣。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窗外响起,她望向通往露台的落地门,吃惊地看到外面美丽的礼花在黑色的天幕上绚丽地绽放。她赶紧推门跑出去,站在露台之上,冰冷的气温冰冻着她在裙外的肌肤她也毫不在意。那烟花在远处的天空盛开,而她的位子是绝佳的视角,仿佛那是为她而点燃的。那么美!那么耀眼夺目!她开心极了,她生平第一次如此闲情逸致地观赏烟花,那巧夺天工的形状与灿烂的色彩令她大喜过望。
一件柔软的温物突然披在她身上,她低头一看,是一件通体雪白的皮草大衣。她回头,康爵一身白西装,俊逸非凡。他细心地帮她把大衣穿好,然后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他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吻她的面颊,低声笑问:
“喜欢吗?”。
“烟花是你放的?”她吃惊地问。
“不是我。”他回答,槟榔闻言有些失望。
“是我让别人放的。”他慢条斯理地说。
“真的?”狂喜又一次淹没她的心。
“你以为会有人好心到没事放烟花给你看吗?”。他反问。
“真漂亮!”她望着远方的天边,笑靥如花。
“这是好不容易才选好的绝佳位置。昨天调整一晚上,都快累死我了。虽然这位置也不太好,而且你好像不喜欢烟花。”
“这位置很好!我喜欢烟花!只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烟花,也是第一次有人为我放烟花,真的很漂亮!”
“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她痴痴地望着天空,唇角漾起迷人的笑。
“那就好。”他低声笑说,又在她的脸颊上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