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褚荣本在牧野,只因先皇隆恩,忝为皇亲,屡加殊遇,方有今日之势!”素来沉稳的褚荣此刻却有些激动:“今有太后胡氏,并佞臣何魏,残害天子,混淆帝裔,其心当诛……”
贺欢知道,下属们也都知道,精心布置了这么久,褚荣终于要起兵了,先皇敏帝在世时或许他还有所顾虑,如今他是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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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朝自高祖建国以来,历代先王都秉尊“奉天承民”的原则,上敬奉神意,下听承民心,以求皇权巩固,万代千秋。
历代君王倒也勤政,富养天下,万民归心,如果不是胡真儿乱国,搞得这十数年来民不聊生,兵乱四起,原氏的江山一直还是根深蒂固,轻易不可撼动的。
可是那胡真儿实在是过于肆意妄为,先是以太后之尊垂帘理政,后又明目张胆地与托孤重臣皇叔河源王原天枢勾结成**乱宫闱。敏帝原旭发现后,趁着一年一度太后率**嫔妃离宫斋戒的“焚音节”让数名亲信随从杖毙皇叔原天枢,并欲借机亲政,奈何年仅一十五岁的敏帝久居深宫,长于妇人之手,虽在皇帝的宝座上呆了两年,手中却没有多少实权,胡真儿的亲信何石、魏陶没费太多周章就将遭受拘禁的太后胡真儿重新稳稳地送回皇殿,继续垂帘听政。
也是从那时候起,母子彻底离心。胡真儿稍有收敛,表面渐渐归政于皇帝,暗中却加强对朝政大臣和京城禁卫军的控制。敏帝则利用刚刚到手的皇帝天威,大肆笼络褚荣贺欢等人,才有了后来一道圣旨加封大将军并将褚英娥封为贵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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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精锐已秘密潜入京城尚都,联络分散各处的人马,隆泰和仲业现正隐在清远王原常悠王府之中。”
褚荣瓮声说道,饶有意味的目光便瞥了贺欢一眼。
贺欢一动不动。
这是贺欢提出的“里应外合”之计:派死士潜入尚都,让褚荣长子和侄儿联系宗室中血脉纯正的高祖曾孙清远王原常悠,允诺事成后拥立原常悠为新皇,然后以“为先帝报仇”和“匡扶朝廷”之名,名正言顺地起兵攻打尚都。
可是两百人马,从褚州城到尚都,怎样都得几天光景,军中将领不乏与贺欢交好之人,而贺欢事先竟毫不知情——那就只能是褚荣下了军令,严禁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消息,包括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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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褚荣一向视贺欢为亲信,但凡军政谋划事宜必先相商而后行,军中也隐隐尊贺欢为二当家,如今此等大事,参与筹谋了这么久,最后关头竟被瞒得严严实实?
贺欢看向褚荣,瞳孔微微缩了缩,眼神渐渐幽暗起来,他敏感地意识到,大事将起之时,褚荣对自己的态度却已经大不如从前。
“入匡朝廷!告慰先皇!”铿锵有力,振奋人心的呼声响起。
褚荣到底完全按照和贺欢的谋划一步一步来做,贺欢心中稍定。
“允公!”他上前施礼,“何不将邓婆子的供词公诸于众,如此一来,更加师出有名?”
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贺欢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哈哈!贺兴慕言之有理!如今邓婆子的供词已经传遍京畿的大街小巷,各州府也同时收到供词和起兵文檄,人心背向对我们有利!”褚荣半是安抚半是赞赏地说,心中却如同针扎一样难受。
长年以来,“贺兴慕言之有理!”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这一回他蓄意避开贺欢,临了却还是要习惯性地说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