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鹰扬 第四十五章 一惑褚远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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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一惑褚远兆

不仅仅是褚英娥,远在赵郡的褚远兆和贺欢也及时得到了消息,确切地说,是收到消息的贺欢“及时”地通告了褚远兆。

“瞬风”将褚家的惊天巨变上报给贺欢的时候,贺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改变原来的策略。

原本是打下周杜若之后,再对周部军士择优整改,扩充兵力以对抗褚荣,却不料那原氏叔侄嗅觉如此灵敏,动作如此迅速,抢先一步就将褚荣给杀了,轻率,简单,而成功。

褚荣枭雄一生,临了却死得好似闹剧一般。个性决定命运,当日廊桥血案之时就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贺欢在心头重重叹息一声,和司马郡等人商议了一宿,次日清晨便隆重地设下香案,命人请来了主帅褚远兆和督军绍宗。

褚远兆仅是听闻风声,知道褚荣等人的死讯,但还不知道确切情况,当他前呼后拥地来到贺欢帐前,看见的却是一身重孝的贺欢跪在香案之前,五体投地,悲声恸哭,口呼“允公”。他的部属亲信紧随其后,也是重重叩首在地。

贺欢倒不是全然虚情假意。

他对褚荣,如同褚荣对他一般,彼此还是惺惺相惜的。之前褚荣防范着他,挤压着他,在盛怒的情况之下尚且不曾有过夺他性命的念头。贺欢也是,就算将褚家军打败了,他也会保全褚荣的性命,哪怕只是为了当年的知遇之恩。

可是原常悠竟然就这样杀了褚荣,打的还是褚英娥和太子的名义,贺欢想着想着心中就不由地感到恶寒,一遍又一遍地唾弃原氏叔侄。贺欢本是磊落之人,心怀若谷,兼容性强,周杜若几乎夺他全家性命,是一个令他痛恨之人,眼下原常悠所为难免卑劣,加上与褚英娥父女的纠葛,令得他如今必欲除原氏而后快。

“允公,贺兴慕今日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当褚远兆踏到贺欢面前的时候,贺欢猛地抬起头来,将褚远兆何绍宗都吓了一跳:光洁的额头磕破了,原本清秀白皙的脸上也是斑斑血迹,贺欢两眼肿如核桃,眼中布满粗粗的红丝,显然是彻夜未眠。

那副狼狈相不是假的,就连素来稳健的绍宗也不由动容。

褚远兆的脸色换了几换,终于还是大喝一声:“来人!快快止血!”

韩久、段暄、司马郡等人连忙手脚麻利地拿纱布缠着贺欢的脑门,三两下便包扎齐整,除了段暄、司马郡和跟随贺家多年的高栏高杆兄弟,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下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次鱼贯而出,好像有人在暗中指挥着一样,和谐有序。

只有贺兴慕才能将属下整治成这样!褚远兆刚刚软化的心瞬时就惊醒起来:这是贺欢贺兴慕,在军中以神武著称,在民间有“真命天子”传闻,能屈能伸,深为褚荣器重和忌讳的人!

褚远兆想起若干年前褚荣一脸肃穆说的“取代我的,唯有贺兴慕!”之言,刚才那一幕在他眼中就变成了一个戏码,只是贺欢入戏颇真,半真半假,才会使生性爽直重义气的褚远兆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

褚远兆想通了,口气也变得凉薄生硬,“大将军之仇不共戴天,本将军自会为褚家报仇,兴慕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绍宗看了眼褚远兆,再看看贺欢,若有所思。

他身受褚家重恩,如今褚荣死了,他当然是要跟随褚远兆这个新主子。

贺欢也不分辨,又朝着京城的方向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方道:“三郎儿没有死。”

褚远朔没有死!

绍宗和褚远兆都是一个激灵,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扫到贺欢的脸上。

贺欢一点儿也不逃避,只淡淡说道:“我本欲纳韩秀娘为侧室,只待打下周杜若便回阳城成亲,韩伯想为女儿置办嫁妆,便和大将军告了假,车行一日之后,方发现三郎儿在夹层中,还自个儿凿了几个小洞,才没有被憋死。”

这番话除了褚远朔没有死是真的之外,其余都是贺欢临时杜撰的,那些缘由原本都可以考校真伪,可是妙的是,除了褚远朔与韩伯几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人可以证明这是假的,等到将来辨别的那一天,大局恐怕早已全部定下了。

这番话还是有点说服力的,贺欢风流名声在外,韩伯又是褚府的管家,韩秀娘是贺欢青梅竹马这件事早已经不是秘密,韩秀娘如今守着荷前观,贺欢也照应着,人人都道她是在等贺欢的,不过是顾及罗楚君母子,时机尚未成熟罢了。

褚远兆信了几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褚荣死后,褚远朔便是世袭的太原王,褚家分散在各地势力的新主子,那他褚远兆算什么,难道今后就要对一个黄毛小子惟命是从吗?

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贺欢继续淡淡地说:“三郎儿从来就不适合权位,遭此变故更是心灰意冷,这孩子难得的通透,竟似乎有些佛性,只想平平稳稳度过一生。我已经将他安置在阳城家中,有子惠和君儿看护,应无大碍。”

看了褚远兆稍稍松弛的神情,贺欢心知自己揣对了,又道:“今后贺兴慕唯将军马首是瞻。”

言已至此,褚远兆就算知道贺欢用心眼,也只好将那斩草除根的心思全部收起,褚远朔,到底是名正言顺。

他貌似欣慰地看了贺欢一眼,神情颇为复杂,他当然不敢相信贺欢从此就甘心于自己之下,但是此时此刻,他也坦然接受了贺欢的依投,毕竟,要顺利接手褚家军,除绍宗之外,贺欢绝对是一个很强的助力。

贺欢做了这么多,且不论他心中究竟怎么想,起码在眼下,他是明确表明了态度,和自己在一条线上的,这便够了。

褚远兆又放松了神情,对着贺欢道:“兴慕与褚家原本一家,如今更是不分彼此,今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共同进退!”完全忘了适才说过的“本将军自会为褚家报仇”一言。贺欢眼神轻轻飘过司马郡那儿,嘴角扬起很浅很浅的一丝笑意,这一次,他赌赢了:褚远兆与褚荣毕竟相去太远,就这样见了风儿便使舵,喜怒清清楚楚挂在脸上的人,何足为惧?

他屏息凝神,恭恭敬敬地对着褚远兆行了一个上礼。

眼前的人有兵权,而贺欢要兵权,只要兵权到了手,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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