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见落尘梳着随云髻,头上只戴镂花的象牙簪,并无别的花朵俗物。身着一袭象牙白及地长裙,外罩一件浅碧色坎肩,但却清新月兑俗。这极寻常的打扮,却也别有一番情致。
她问:“小姐怎的还不梳洗打扮?”
落尘不以为意的笑笑,生平最恨以色侍人的她,想让他见到的也只是她最平常的样子。如果她的云哥是以貌取人这样肤浅的人,那就是对不起她对他的这份心思。
见落尘不慌不忙的,紫苏会错意的道:“对啊!世子爷回来,定然会先见过王爷和王妃,估计一世半会儿也到不了倚兰阁。”
“是吗?”。
爽朗中略带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声音,除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云哥,还会有谁?
落尘转身,见了来人,远黛微扬。她走进他,仰着头,想要把他看清楚,仿佛早已经忘了何为闺阁女子的矜持。
她朱唇微动:“云哥,怎的这么快就到我这儿来?见过父王和母妃了吗?”。
而凌云翼此时的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迷离。他知道,再过几日,便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也是她的笈并之日。他的落尘已经长大了。也预示着,她将离他而去了。
她是美的,美得超月兑凡俗,美得惊心动魄。可他却注定了不会是她的良人。思及次,他眉头微蹙。
不想再让这莫名的情绪困扰,他蓦然收回视线。
“还不曾!我有东西要给你。”
听到这话,落尘微微诧异。她知道这云哥是最守礼教的,每次总会先见过父母,才来见她,今日这个例外,倒让她觉得分外高兴。他们一别,已有数月。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思念总在她心中萦绕。
她看着他,满脸好奇的问:“是什么?”
凌云翼是怎样的男儿呢?十岁之后便游历四方,广纳贤才。他的心定然是胸怀天下。每次出远门,凌云翼都会给她带回来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此番大理之行,不知道,云哥会有什么收获。
他故作神秘的说:“快闭上眼睛。”
她睁开眼镜,眼前的是一株长在瓷盆里面的兰花。叶形曲垂,质地稍厚,手感硬,整体姿态悠雅。赏其韵味。它的叶片弯垂至盆沿,象一条条绿色的玉带,构成一个个美丽的圆弧,曲线相当优美、自然、洒月兑。
落尘欢呼道:“这是大雪素!”
欣喜之余,转眼间又流露出一丝担忧。
“这大雪素是大理名兰中的佼佼者,醒月国地处北方,气候和湿度都不适宜它的生长,恐怕是养不活的!”
他环视一眼,见这满目的遗世独立的兰花,婷婷生长得极为曼妙。他深知落尘生平就爱这些花花草草,怎的此刻竟然担忧起来。
他淡淡一笑,说:“别担心,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你那么喜欢它,一定能养活的。”
听到他的鼓励,她的眼中立刻闪着夺目的光明。“云哥,你待我真好!”
闻言,他立刻说道:“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刻意加强了语气,不知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她。
听到这话,前一刻她还光芒四射的眼睛,瞬间变得黯然晦涩了。
一句她是他的妹妹。让她如梦初醒。
这么多年,他待她的好,早已经超出了他的亲妹妹。可他每每在她沉溺于他的好,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的时候,他总会冷冷的把她的梦浇醒。
是的,她虽然心系着他,但她其实只把他当成她的梦,是不敢心存痴念的。
他们虽然没有血缘,但到底还是兄妹。而他那显耀的身份,将来定是要成大事的,定然容不得身上有任何污点。所以她很清楚,即便她心系于他,却是没有结果的。
她淡漠的笑,道:“想必云哥此番归来也累了,快去拜见父王,母妃,也好早些歇息。”
他用那双若有意,似无情的眼,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也没想到她会用对别人的招牌笑容来对他。从前她在他面前都是无所顾忌的,喜怒哀乐都会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可就在刚刚他明显感到她的异样。
以往她总会缠着他,让他给她讲外面稀奇古怪的见闻。从未像今天这样,把他拒之门外。
看来小丫头的确是长大了,有心思了。竟然也和他生分起来。想到这里,他平静无波的心中陡然生起一丝不悦,什么时候她居然能左右他的思想了。
他沉声道:“罢了,我先去了。晚些时候王府有家宴,你也准备一下。”
他挺拔伟岸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紫苏进来了,不解的问:“小姐好不容易才把世子爷盼回来,怎的就让他这么走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
他是个冷漠而多情的人,虽然表面待人谦逊有礼,但他却是深不可测的。她自幼心思细腻,可以看出许多人的心思,与他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的志向远大。
他是那种志在天下,对儿女私情极为淡漠的人。
所以她很明白,他不是鸳鸯,她也不是蝴蝶。他只是一只翱翔在蓝天的鸿鹄,而她也愿做永远追随他的彩云。
“小姐,刚才我听刘嬷嬷说,王府今晚有家宴。邀请了许多名门闺秀。小姐快些打扮吧!”
她悠然叹息道:“既如此,我就不去了。”
紫苏又是不解,她问:“小姐这是为何?这些年上门来给世子爷提亲的达官贵人,多得差点踏破王府门槛。要不是世子爷心中只有小姐,对这些人一个都看不上,指不定这府里有多少妻妾。王妃今日设宴,还不是司马昭之心。小姐为何不去。只要小姐一出马,任他什么大家小姐,都会给比下去。也好叫他们知道,小姐才是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
落尘不以为然的说:“你这丫头,总是这么争强好胜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枪打出头鸟,太过锋芒毕露,反而不美。”
更何况,她去了又如何。云哥是世子爷,他的婚事何时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既然不能改变什么,就不要给自己招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