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封喉 第十六章 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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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难,梁柔儿这回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来的时候,她差不多是被谢留崖背上山的。如今下山,她脚走痛了,谢留崖也完全没有要背她的意思,她也不可能主动要求他背她。所以梁柔儿开口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好吧。”谢留崖道,然后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起来。

梁柔儿扁着嘴,也跟着跃上了树,而且还是同一棵树。这棵树很高很大,梁柔儿与谢留崖分别倚在相对的两粗大的枝干上。梁柔儿虽然很累,但她可没像谢留崖一样闭目养神什么的,反而是睁大了眼,四处张望。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梁柔儿坐在这么高的一棵树上,当然也看得远。她远远的看见一棵栖满白鸽的树,然后肚子便咕咕的叫起了来。看看这日头,都快到未时了,她与谢留崖还没吃午饭呢。

“喂!”梁柔儿叫了一声,谢留崖没应。梁柔儿再叫,他还是不应,梁柔儿就不停的“喂”,至到谢留崖有了反应,她才停了下来。谢留崖的反应只是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梁柔儿,梁柔儿的脸顿时绿了,大吼道:“谢留崖!你耳朵聋了,我叫你呢!”

梁柔儿这一吼的功力不小,林间飞禽惊起一片啊,谢留崖转过身子,微微抬眼道:“我不叫‘喂’,我耳朵也没聋。”

梁柔儿一听顿时一股怒气上冲脑门,不过为了自己的肚子,她忍了,并且极力把语气放缓道:“我饿了。”

谢留崖懒懒地仰起头,看到一缕缕从树缝中投入的日光,原来已至未时,这丫头也该饿了。于是起身,刚欲去寻野味,却被梁柔儿开口拦住:“你等等,你看那树上好多鸽子。”

梁柔儿手指着不远处那棵栖满了白鸽的树,一脸期待的望着谢留崖。

“你想吃那个?”谢留崖道。

香喷喷的烤乳鸽,谁不想吃,梁柔儿使劲点头,她脑子里全是一只只烤熟了的乳鸽,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谢留崖脸上的坏笑。

当梁柔儿已经准备好一堆柴火,正在大树下倚着树杆留口水的时候,谢留崖便回来了。梁柔儿忙迎了上去,笑容堆满一脸道:“这么快。”

谢留崖挑眉一笑,梁柔儿满心期待。突然一声狂吼再起,惊起林间飞禽一片。梁柔儿的烤乳鸽幻灭了,因为谢留崖寻来的不是鸽子,而是一朵朵长得很像鸽子的花。

“不是你说要吃这个的吗?”。谢留崖故作不知道。

“我才不吃这个!我要吃鸽子肉!”梁柔儿怒道。

“哪有鸽子?”

“就是那儿!”梁柔儿满脸怒意,再次指着不远处那棵栖满鸽子的树。

“那我们就去看看那些鸽子。”谢留崖说完抱起梁柔儿,提气飞起,飞花踏叶般的几个起落后,便落在了那棵树的顶上。谢留崖就那样稳稳地立在树顶上,梁柔儿却是一脚踩空差点掉了下去,还好有谢留崖揽着她。梁柔儿受此一惊,刚才的怒意全没了,只死死的搂住谢留崖,生怕自己会掉下去。谢留崖不由一笑,满是宠溺,不由的想戏弄一下怀里的人,遂道:“把我抱得那么紧,就那么喜欢我吗?”。

梁柔儿整个人几乎是吊在谢留崖身上的,听谢留崖这么一说,脸立时通红,反驳道:“谁喜欢你啦!只是这树顶上我站不稳。”

“树顶上站不稳,那就别站树顶上。”

“我没想站在这里,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梁柔儿几乎想喷火了。

“你可以下去啊。”谢留崖明显在戏弄她。

“你……”梁柔儿又羞又气,无措间竟猛地将谢留崖推开。谢留崖纹丝不动,反是梁柔儿离了谢留崖,失了依靠,一声惊呼,已急急下落。看着梁柔儿那惊恐的表情,谢留崖又笑了。梁柔儿心里一开始是害怕,然后是咒骂,接着又是害怕,因为她马上要着地了。反正也难逃一摔,梁柔儿心一横,闭上眼,准备和大地来一个热烈的拥抱,就算是脸先着地,她也只能认了。

大地并未接纳她,预料中的拥抱却如期而至,这是一个又软又暖的怀抱,还有一股淡淡的伽兰香。梁柔儿当然知道这个怀抱是谢留崖的,待站稳后,梁柔儿便把他一把推开道:“谁要你接了!”

“我要是不接着,你摔坏了,还得我照顾。再说了,我说过要对你负责的,你若脸先着地把容毁了,吃亏的还是我。”

谢留崖不提不要紧,一提到负责这件事,梁柔儿本就又惊又恼,现在更是又羞又火大,满是委屈又是怒气地大吼道:“谢留崖!你个流氓,之前客栈的事我都不计较了,可你现在又欺负我。你觉得我好欺负么,还是你觉得看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就可以任你欺凌了?”

“不是这样……”

梁柔打断了谢留崖,接着道:“不是?你应该早就知道这树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鸽子,可你却没告诉我,反而戏弄我。又故意把我带到树顶上,还出言激我,让我从树上摔下来!”

他的确早知道那鸽子树上没有鸽子,有的是一朵朵盛开的鸽子花。他明知梁柔儿误以为那是满树鸽子,却没告知,因为他突然想戏弄下这丫头。他的确是故意出言激她,却从未想伤害她,梁柔儿从树上掉下去,他是完全可以护得她安全,所以他接住了她。梁柔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对于事实,他无从反驳。但那句‘你觉得我好欺负么,还是你觉得看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就可以任你欺凌了?’真不是事实,所以他必须澄清。

“柔儿,对不起。”

梁柔儿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心中的不快已疏泄了一大半,现在谢留崖软言认错,倒弄得她不知从何发脾气了。

见刚才还气愤万分的梁柔儿此刻不说话了,谢留崖接着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与你开玩笑。但是我绝对没有欺负你的意思,更别说欺凌了。我说过会对你负责,是真心的,绝无半分戏玩之意!”

天已经黑透的时候,谢留崖与梁柔儿才赶到半山间的那座木屋。梁柔儿蜷坐在床上,看着屋子中间正在烤鸽子的谢留崖。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肉烤好了,谢留崖起身将烤乳鸽递给梁柔儿,梁柔儿才开口道了声谢谢。她能不说谢么,这可是一只信鸽,当他们赶到木屋时给谢留崖送信来的信鸽,现在已变成了烤乳鸽。

自从谢留崖在木屋收到飞鸽传书之后,一路上一直心神不宁,他让冯谨把在山上发现彩桑的消息带回去,信中对此却未回复,因为信上只有两字——速回。

第一次发现彩桑是在斑竹林,为此江城加强了戒备,李老夫人的寿宴上更是部署完备,预料中的刺客便在那夜现身。这刺客是黑石的人,黑石是一个组织,一个专取人命的组织,并且与滇王府关系密切。滇王府恨汉家天下,汉室当然也知道,所以有了江城府,专门制约滇王府而设置的江城府。

自从李老夫人寿宴上的刺杀失败后,黑石与滇王府便没了行动,但上山时发现的那片彩桑叶,又做何解释。难道宋邑入宫也与滇王府有关,宋邑有什么样的利用价值,滇王府为什么要这么做?谢留崖猜不到,他也不想去猜,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回去。他的父亲,江城城主,素来言而有信,给了他一个月的外出时间,便绝不会食言催促,除非是有什么大事。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一半的时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要让他速回。

谢留崖本打算好好利用余下的日子,好好的与梁柔儿相处,可照如今的情况看来是不行了。

来时的路很长,归去的路很短,几日后他们便赶回了江城,若不是顾虑梁柔儿,谢留崖还可以更快。

一路风尘,梁柔儿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睡个好觉,她太累了,累来眼皮都抬不起来。梁柔儿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李府,正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抱着软软的被子,她不由的想起那座小木屋,还有木屋里那张同样柔软的床,还有谢留崖,那个对他人言语不多,对她却很照顾的谢留崖。那个说过要对她负责的谢留崖,梁柔儿对此是期待的,可她只是一个丫头,怎生配得江城二公子?

她在鸽子树下说的那番话,是出于不安,她从未质疑过谢留崖对她的真心,但她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那样既伤害谢留崖也伤害她自己的话。其实,她只是在怕,因为她只是一个丫头,而且还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丫头。是否是她太贪于生活的安逸,以至于她至今还不能替枉死的爷爷女乃女乃报仇。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听得那黑衣人的怪笑,她便将其认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夺去她至亲的魔鬼的笑声。

她知道那魔鬼是冲着她来的,是她连累了爷爷女乃女乃,她本就是个孤女,若爷爷女乃女乃没收养她,便不会遭此横祸。一切都是她害的,她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她才会被生身父母抛弃。谢留崖待她如此之好,是那样的在乎她,所以她怕,怕自己会给谢留崖带来不幸。因为在乎,所以顾虑,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在不知不觉间,谢留崖已经成为她很在乎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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