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禾康面前的男子,正是冷肃情。
“说吧,为什么会这样?!”禾康的话语恢复了平淡,但跟随他十多年的冷肃情岂会不知,他心底的杀意仍存。
“消息是从衙门传出去的,不过”冷肃情顿了顿,禾康眼神立刻瞟了过来,他只好继续道:“不过,此事怕没那么简单。”
“继续。”
“是。”冷肃情脸色凝重,“属下已派人去查过了,消息虽出自那自称关奎的农夫之口,但他不可能会知情,只可能是别人告知。而当时在场的人之中,最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只有那个叫星莒的男子。”
“星莒。”禾康若有所思。
“据探子来报,不久前星国相爷的嫡出长子曾在陵县出现过”冷肃情提醒道。
“星国!”禾康深邃的眼神一凝,越发幽深难测:“星国。星莒。好,呵呵,很好!”这星国的这是要叫板他们伊府吗?抑或是叫板星国!
“属下听闻,星国太师府育有三子一女,其余皆是人中龙凤,单单最小儿子不争气,沾花惹草风流韵事不断。夏太师曾扬言与他断绝关系,可他依旧我行我素。”
禾康听着,睥睨了冷肃情一眼:“怎么,你这是以为他此番作为不过为美人强出头?若真这样就好了。”
“先生认为呢?”冷肃情语气里是恭敬的请教,其实他心底不然。这星国小公子打得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不过是在喜国不敢任性妄为,便拉了个呆头呆脑的蠢农夫来做踩脚石,他倒玩得开心了。可这一些想法,他从来不能在禾康面前表露出一点点来。正所谓越厉害的人主人跟前若想活得越久,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越愚笨。
禾康捻了捻胡子,想了会儿,并没有接过冷肃情的话,而是吩咐道:“冷儿,你速速去告知那姓查的,此时不能再拖。让他编也要给我编出个好证据来,立马将那些谣言压下去!所有与那件事有关联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冷肃情正要领命而去,禾康抬手又制止了他:“等等。至于那个眉洛洛,眉,眉吗她先别行刑,对外宣布已行刑,由你秘密押着带返喜都,留着老夫还有用处。”
“遵命!”
这一些,没日没夜堵在衙门门口的关奎等人并不知道,危险已然靠近。关奎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睛了,连家中的关母他也顾不上,只能托隔壁的喜妞一家帮忙照顾。至于他自己的饮食,也是阿穆等人轮流回家带过来。若不然他估计饿也要饿晕了,哪还有力气来抗争呢。
“哎,你猜猜这傻汉子今天还撑不撑得下去?”门口护卫甲推了推一旁的同伴,问道。
“这还用猜吗?”。侍卫乙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要我说,他娘子一日不出来,他铁定一日不离开这门口的。”侍卫丙摇摇头道,语气里有丝丝的佩服。
侍卫丁花心眼比较多,贼兮兮窃笑道:“唉!你们说,这傻汉子的娘子是不是比天仙还美呢?若不然他咋就这么死心塌地要来救她,不就一个小娘们嘛!”
“嗳,这个赌法可行!”其余侍卫眼前一亮,纷纷堵上了一把。有人则认为,就这一傻里傻气的笨农夫,他的娘子能美到哪里去才怪!除非那也是个傻子!
他们谈笑间,关奎又开始击鼓鸣冤了。真是吵死了!那些连着被吵了几日的护卫们捂着耳朵,又气却又无计可施。他们的查大人都拿他没法子,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查县令很快便宣布升堂。关奎与一干有家属被抓的众人鱼贯而入,重复申诉着自己家亲人被冤入狱,一时间堂上又哭声掺杂着骂声一片。
他们,包括关奎皆不知这一方法是否能奏效,可除此之外,他们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天高皇帝远,喜都那般的遥远,他们就算有心去到那儿求助,一个来回,谁知牢中人是生是死呢。
因此,他们只能寄希望于一天天坚持击鼓鸣冤,让冤情一传十十传百从陵县传出去,越穿越广,查县令撑不下去了自然就会放人。
可这一些只不过是他们的期望罢了。这事如今,这案件并不是查县令一个人能做得了主。只见他环视了堂下众人,心底暗暗叹了一声:我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别怪我了。想罢,他高声道:“此案受害者过多,已引起太多民愤,因此凶手不容股息!此事朝廷已有指示,无罪的今日释放,其余的凶手,明日午时,斩立决!”说吧,他猛地抽出一张签丢掷到地上,惊呆了那跪一地的人。
无罪的,今日释放关奎耳朵里只听到了这么一句!他只觉心头雀跃不已!在他心底,眉洛洛肯定是无罪的那一个,那是不是表示着,他已经成功救了他娘子!
关奎抹了把汗,像是放下了副几百斤的担子,重重舒了口气!洛洛,洛洛,他马上就能见到她了!真想她啊!
她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呢?关奎转念一想,又开始担忧了起来。在牢里肯定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不行不行,回去了一定要抓只老母鸡炖了好好给她补补身子!还有娘亲,都三天没回去了,她肯定也很担心他们了
就这样,在关奎的患得患失中,时间一点点流过去了。陆陆续续的人被带了出来,他们有些衣衫褴褛有些容色不改,很快地便被哭天抢地扑了过去的家属们接了回去。
刚开始,站着的有几十个人,还相互祝贺着那些无罪释放的。慢慢的,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人一点一点在少,剩下的人慢慢焦急了起来。
关奎也在那其中。怎么回事?!关奎好几次上前抓住护卫问,可毫无疑问地,回答是:“啰嗦什么!好好等着就是了!”
等天色几乎全部暗了下去,晚秋的风又开始肆意席卷大地。衙门口不远处种的桑树叶子开始大片大片被吹落,好几次扑打到了关奎的脸上。关奎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心口处那抹疼痛又开始发作了。
正当他盯着衙门内望眼欲穿时,一个护卫领头模样走了出来。他朝他们挥了挥手,高声吆喝道:“都散了吧!散了吧!无罪的皆已释放!其余的,证据确凿,明日正午斩立决!”
“冤枉啊!”剩下的有十来个人之多,他们有些嚎啕大哭着扑了过去,有些则两腿一蹬愣是晕了过去!
关奎两样皆不是。他呆了呆,那股充溢已久的疼痛之意突然化为了熊熊怒火!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般对待他无辜的洛洛!!即使连着几日没休息,可体力一向极好的关奎在怒火的燃烧之下,力气也是大得惊人!
“什么狗屁的官差!”关奎口中怒骂着,魁梧的身躯已大步朝里迈去!两旁护卫这几日也知道了他脾气火爆,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见此急忙合力要拦住他。
可关奎哪依!他大拳头紧握,见一个就朝一个脸上挥去!这股怒气竟是要将这衙门用血肉之躯烧尽!
“住,住手!”眼看着瞬间便被打倒了一大批的同伴,剩下的护卫们唰拉地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速速住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而关奎已是失去了理智,听闻洛洛要被处刑,他这会儿连死的心都有了,哪还会顾虑什么!因此,对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他视若无地,七尺的身躯依旧朝前大步迈去。眼看着,那些刀剑就要招呼到了他身上!
于此同时,衙门口不远处,一声轻不可闻的咦声响起,接着,那声音所传出处的马车悄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