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姜月华弱弱道:“你这奴才,血口喷人,枉我素日待你如此,你,你……”
卫冉却是面皮子一抽,“你说这些话,可有实证!”
姜月华闻言便是震了震,有些愕然的看向卫冉,只怕这一句,便已经说明卫冉心中是有了疑惑的,要不然按着他平日脾性,早怒骂过来了。文字首发
顿时有一种绝望,蔓延周身。
那碧影看了眼有气无力白了脸面的姜月华,露出几分恨意来:“太太何必假惺惺作态,当日你下得去手,便该知天日昭昭,报应不爽,奴婢做了孽,合该受这报应,可太太却不比奴婢干净多少,又岂能逃月兑得过去,便是躲得过一时,必然躲不过一世,举头三尺有神灵,太太难道说没瞧着先太太在天上瞧着么?”
卫冉这会子便有些恼,咤道:“少那嗦,你只管将你做的说来。”
碧影这才又道:“老爷您目光如炬,只不过被人一时蒙蔽罢了,当年奴婢也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只瞧着太太许奴婢的金银珠宝,又挂念着家中弟弟前途,要不然当初,奴婢也不会怂恿着柳姨娘污垢三少爷,还有那些个信,都不是宁夫人留给顾大侠的,都是奴婢怂恿了柳姨娘同宁夫人交好,偷了她信来篡改了几笔,这才让老爷信了宁夫人不忠,只因奴婢知道的多,太太竟然是容不下奴婢,把奴婢打发给个下人,却是要趁着机会灭了奴婢的口,若不是奴婢机灵,新婚夜死的便不是那得了好处要奸杀奴婢的恶人,而是奴婢了。”
卫冉听得面色发沉,只不过这会子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只看那碧影歇口气当口道:“继续说!”
碧影颤了颤,也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旁的,却是不敢抬头,当年她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杀头的罪过,只是年岁轻,见识短,只瞧得见眼前利益,宁氏在国公府里不得宠,柳姨娘是个目光短浅的,只有新女乃女乃,许了她大好的前程。
可是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真正是她太自以为是,知道得多,还想着去讹诈一笔,却不想那面上端着温文尔雅的女人却能笑里藏刀在她不及防时捅她一刀。
记得那个新婚晚上丈夫笑得狰狞可怕,口里吐着秽语,骂骂咧咧对她道:“小蹄子贼贱妇,看你这骚样,也不知多少人前撩了裙子,像你这样的破鞋也只有爷爷敢要你,今日给你一个囫囵的舒服,下去见阎王的时候,可别觉得冤枉!”
好在这世上有些事,真是预料不得,那家伙在她身上得了兽欲却是发作了羊癫,口吐白沫没来得及杀她,却是自己一命呜呼。
她捡了一条命,却依旧凶险,她知道姜月华既然动了杀心,不死便不会放过自己,好在她有一个同宗的兄弟,却是个地道的亡命之徒,当初也是通过她,让姜月华搭上了这个兄弟,便是他得了赏钱联系了道上的人去追杀卫霜的。
这个人是个六亲不认的,姜月华敢动她,也是因为自己这边有足够的钱让那兄弟替自己卖命,而不用再通过碧影,碧影干脆把自己这些年来从主子处得了的赏钱全都一咬牙给那个兄弟去,只留了些许糊口的钱财,只求半途上这个兄弟帮自己逃过一命去,那兄弟倒还算公平,得了钱便帮了她一把,在山涧里把半死的她给放了,又带了死信给姜月华,姜月华只当她已经死了,便也就罢了休。
碧影得了一条命,也不敢再四处晃荡,偷偷溜回了老家,身边只有两个糊口的铜板,却也是难以续日,又不敢回家去认亲,只能在附近寻了个住处,给人浆洗衣物度日,过了些年看没动静了,才敢回家去偷偷同母亲见面,只是母亲也不敢收容她,便只在私底下接济着,不过一家人日子都是清苦的,接济也是有限,日子过的自然是极困苦,只几年便把一个曾经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折磨成了半老的妇人。
本以为这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却不想有一日,一个婆子寻到了她娘家,给了她母亲一大笔钱财,只说是主家老主人念着往日的情分让人来看待她家姑娘的。
碧影当年偷溜回家见母亲,可不敢将自己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给母亲知晓,她母亲只当是女儿侍奉的姨娘没了其他各房的主子看不上,又有了克夫的名头才偷溜回家的,自然感恩主人家居然还惦记着女儿,指不定看了人又把人再召回去,便喜滋滋的领了那婆子去见女儿。
来人便是孙婆子。
孙婆子以国公府旧人的身份来寻碧影,说白了就是得了主子卫霜的托付,姜月华一直将孙婆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觉得她是卫霜后院里一双眼睛,千方百计的谋划着想要把这人除了去,终于让她瞧着了一个机会。
年关中,阖府都要祭祀宗祠,这是头等的大事,姜月华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将今年祭祀准备的大事交托给孙婆子管,面上说卫霜乃府上头一位的嫡子,日后国公府便是他来掌持,孙婆子一向是管着他内院的管事嬷嬷,这等子事日后少不得要经手,也该拿起来练练。
可临着年关,大小事体不断,离祭拜日子也就不过三五日,这时候放权,显见得就是看孙婆子笑话,这府上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是她姜月华的人,哪有人将孙婆子放在眼里,自然指挥不动。
祭祀那日,不是短缺了白茅便是少了供奉,一族的人都颇有微词,便是之后姜月华赶着出来将场面圆乎过去,族长还是要予以严惩,这便给了姜月华一个极好的借口,原本是要杖责的,那便是要了人老命,然则卫霜求情,说到底是常年伴他的老奴,又请了老太君来说情,便是只将人赶了出去。
只当日姜月华以为做的圆满,却不想这不过是旁人借力使力顺水推舟之举,趁着这趟出门,孙婆子便来到此地寻访碧影,还让她真寻着了去。
想来当年姜月华一时疏忽,信了那贪婪之辈的话,只当碧影一个弱女子落了山涧活不久,却是不想人依旧活着,卫霜多年探访,从那杀手嘴里撬出当年碧影之事,便寻了上来。
其实用不着孙婆子费口舌,碧影多年苦楚都拜姜月华所赐,心中必有怨恨,如今有摆在面前的机会来戳穿姜月华,原本就已经到了活不下去地步,那便也就更无顾忌,再加上孙婆子许诺了些许好处,碧影岂有不从。
便随着孙婆子连夜回了京城。
只不过卫霜并未莽莽撞撞将人供出去,他知道姜月华多年经营,在父亲心中地位远比自己母亲要重,况且他们父子关系也不和睦,不过是泛泛,贸然将一个没凭据的人推出去说,父亲只怕未必肯信,便反而让姜月华有了警惕。
便将人安置在宅院外,只耐心等候着机会。
今日原本是也没打算的,却不想从昨日起,先有花车遇上殡葬,已经是姜月华家的活宝弟弟替自己铺了一条路来,昨夜又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他倒是没想着这俩些人能这般蠢笨,自家后院做这种落人口舌的蠢事,倒也是一时疏忽,被前头绊住,虽说让姐姐一时受了委屈,可是一来谢琳琅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二来这些年后院的经营,已经不是一人独大的家了。
姜月华再聪明,可她却有个只会拖她后腿的弟弟,还有一个被宠坏了不知世事的宝贝儿子,她倒是没想着这会子找卫霜晦气,因为她是知道的,卫霜这时候风头正键,身后靠山渐硬,只能先以弱势强,日后慢慢寻机会才是,哪知道身旁的人却不是这般想,只当她被人压制,想替她出气,却不想一个两个都是在替她抹黑。
她再悔,也知道大势已去,卫霜是个极会抓住机会的,便是谢琳琅虽然并不知道他有那样的把柄,却是能同他心意相通,夫妻合作,将今日这一场原本不利的局面轻而易举扳了回来,更是将一个极其有利的态势放在了面前。
这种时候再不彻底反击更待何时?早便去让人外头接了孙婆子进来侯在门外,果然卫冉一气之下打发了两个顽劣之子去祠堂受罚,让姜月华方寸大乱,一时失了章程,如今再兜头一击,便是溃不成军。
当年她如何让他无法在国公府立足,今日便如何还给她,真正应了那句,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便是那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姜月华自己先不饶人,也就算不得卫霜夫妻两个不客气了。
碧影竹筒倒豆子一番交待,卫冉只默默听着,也不见他如何表态,只是面上深沉如水,一声儿也不出,碧影说完了也不敢抬头,旁人也不说话,只都盯着他看,却是谁也不敢先张口。
气氛凝滞中带着沉重,屋子里安静的便是能听得见不知谁的呼吸略重了些,越发令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才听卫冉道:“王妈,扶你们太太下去歇着吧。”
那王妈有些忐忑,却是不敢多言,伸手来搀扶死人样的姜月华,这时候姜月华才方有些人气,如同受了惊一般一惊一乍道:“老爷……”
卫冉摆摆手:“下去吧。”
姜月华心中不安,她可从来没见过卫冉这般模样,心里头发虚,不由伸手去拽卫冉的袖子:“老爷……你莫信她,她是怪我给她指了个死鬼丈夫怨恨妾身呢,她……”
卫冉突然一把攥住了自己的衣袖猛然一抽,却听得啪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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