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便是姜月华也一下子懵了。文字首发
身子却是被这一下子原本就不是很稳当,结果一个侧身跌倒在了地上,耳朵边只听道自己的女乃嬷嬷王妈尖利的一声呼唤:“太太。”
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眼前一旁黑蒙,却有无数星星闪耀着看得发昏。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扇了巴掌。
十二年的夫妻,可以说他两个算不得鸾凤和鸣,却也一直是和和气气的,再加上她刻意经营,卫冉对她向来敬重,在家里她做主母做的向来也是风光的很,不要说动手了,便是说一句打脸的龌龊话,那也是从没有过的。
却不想今日,上来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去了的是他们十二年的夫妻情分,也扇去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美好。
她怔怔的看过来,却只见卫冉扭过头,连脸都不让她瞧见,只是一个冰冷冷的后脑勺。
却听他沉着声道:“还不扶你们太太下去歇着?太太既然身子不舒服,我看也是辛苦过了,西山有一处别墅,山清水秀的养生最好,过几日就去哪住些日子好生调养吧,日后这府上的应酬,就先让儿媳妇管着便是,一会子让人去太太那把钥匙交上来,去吧。”
这是要她彻底交出府上中馈的权力了,姜月华愣愣的听着,一时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她嬷嬷王妈忙不迭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爬了几步过去抱住卫冉大腿哭道:“老爷您不能,好歹太太侍奉了您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您好歹体谅下太太一个做娘的心思吧,她也是有苦衷的呀,您不要这样对太太,老爷,都是奴才,是老奴干的,这些事都是老奴指使的,是老奴看不过太太委屈,都是老奴做的,和太太没有任何关系,您不要怪罪太太吧!”
卫冉一脚将王妈踹倒,终于勃然道:“你个老货,素日太太姑娘们跟前都是你们这样的刁奴撺掇哄骗的,没一个是干净东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想把什么都揽过去?老爷就让你知道犯得都是什么错,来人,来人给我把这刁奴拖下去打死!”
只听外头一声应和,便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奴才进来钳住了王妈胳膊就往外拖,姜月华这才醒神过来扑过去抱住了王妈死活不让人拽出去:“老爷,老爷求求您了,妾身求您了,放过妈妈把,都是妾身做错了事,您不要责罚她,她禁不住呀,不要啊!”
卫冉充耳不闻,只不耐烦道:“都是死的不成?拖下去,给我拖下去打!”
姜月华一个女人哪拽得住一群人拖拉,眼睁睁看着自己嬷嬷被人拖了下去,就在外头敞开院子处摆放了板凳,不一会便是听得板子实打实往肉里头打的声音和王氏一声声哀嚎。
“太太,太太您要多保重啊!”王妈疼的死去活来,却只大声喊着,听得姜月华撕心裂肺,哪还顾得上自己颜面,一张保养良好的脸面提泪横流全无形态,扑过去抱住卫冉哀哀道:“老爷啊,都是妾的错,您罚妾身吧,不要打了,别打了,妾身认了都认了,都是妾身做的,和妈妈没关系!”
卫冉只做不理,拔出腿来看也不看,只扬声道:“都是死的么?还不来人把太太扶了下去!”
不论姜月华如何苦求,卫冉仿若未觉,只喝了几声,终于有人过来拉扯开姜月华,也顾不得她平日威风,几乎是用架着的,将她架了下去。
远远依旧听得见姜月华的哭喊哀求声,却被王妈凄厉的惨叫打断,再过了会,外头的叫声一声声的低下去,最终再听不得哼哼。
过了会,才有个胖大的仆役进来回禀:“老爷,人已经没气了。”
卫冉一摆手:“拖出去扔了。”
仆役喏喏领命下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谢琳琅同卫霜两个并卫冉,便是谁也没打算开口,沉默了许久,才终见卫冉幽然的长叹了口气:“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母亲。”
卫霜多年积怨今日算是终于得了报复,只这会子面色却不见喜气,只神情寡淡的不言语。
他谋划多年,埋恨了多年,在这个家中吃尽了人间冷暖,便是今日得偿所愿,却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若说姜月华是有错的,可如果没有卫冉自己的纵容,没有他的冷漠,又岂会有他母亲的悲剧?
宁氏已死,却是再见不到她儿子为她所做一切,纵然卫冉今日有悔,也已经迟了。
卫冉大概也是明白的,素日眼中的好妻子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他却一直只是不知,若非他以为,世家女子都应该就如同她们表面那样,婉柔贤淑,雍容大度,又怎么会轻易被表现哄骗了去?
枉他多年在朝中自以为能耐,却是连枕边的人都没有看清楚过,如今弄的妻离子散,好好儿一个儿子同自己形同陌路,旁的几个儿子一个个都没个出息,他卫冉怎做人如此失败。
有道是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作为一个男人,成家立业方能出仕佐国,有道是修身治国平天下,他修了身,却安不了家,一个家都没折腾好,何言治国?
亏他自诩安邦定国之才,如今却是怀疑,真有那治国安邦之才?还是平日高估了自己?
那么些年汲汲营营,又做对了么?
这一回,是前世谢琳琅没有能让卫国公卫冉意识到过的,对自身的怀疑,和对曾经做过的事的游移。
当然谢琳琅此刻并不知道卫冉心中所想,只是看他父子二人处的冷淡尴尬,便道:“公公且歇歇气,这会子也该用饭了,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此虽俗礼却是纲常,总不好让大家伙都饿着,不若媳妇让人去把饭摆上?”
她这么一插话,倒是给了卫冉一个缓冲,卫冉毕竟是长辈,媳妇面前也不好同儿子说什么丢面子的话,虽然有心悔恨,这会子也不好再拉下脸面,只将沉郁的脸色缓和下来,道:“你是个懂事的,摆饭吧,去让人同其他房的人说,今日各自用饭便是,不必都聚集到厅堂来了。”
谢琳琅点头,忙行了个礼,下去吩咐,如今姜月华被人拖出去人所共睹,都知道如今是三少这一房势必该拿起大头来,虽然还没谁明言由着大房嫡孙做主,却是谁也不敢不听,谢琳琅出来吩咐,立刻早有人巴巴过来回话的回话,去厨房传话的传话,一时都忙碌起来。
那头谢琳琅又过去老太君房中问安,这边卫冉终于单独面对了卫霜。
这些年来,这一对父子大概是从来没机会,也没这心思坐下来好好谈话,今日这一闹,倒是将二人多年的隔阂袒露呈现了出来,卫霜倒是还好,卫冉却是有些个不知所措。
他摆老子谱多年,即便心中对当年误会了的事有些惭愧,对这个总是不太听话的儿子却也是真心不喜欢,比起小儿子的乖巧,这个儿子从来不肯听他一句,便是后来更是连脸色都不给,只做个表面文章。
偏生这儿子却是众子侄辈里最聪明最能耐的,他母家也争气,便是在京城越发能耐,只不过这儿子从来不是借助老子荫庇,他这威风在儿子面前是怎么耍都耍不开,这也是他这老脸总是搁不住的原因,真正是个让他又喜欢又恼恨的。
今日这么一闹,面子里子可都没了,尴尬是尴尬,倒是反而冷静下来,他后院糊涂,为人却不糊涂,这会子是同这个儿子修好的大好机会,他倒也看得明白。
只不过有些个不知如何开口,说了句不痛不痒的,人压根没搭理,儿媳妇给让出空间来,老半日,没见儿子开口,知道这倔强儿子是不可能同他说什么软话的,少不得是他这个做爹的错在先,面子也已经撕扯去了,还有什么好撑着的,终究咳了咳,模着下巴一缕胡子道:“你这儿媳,娶得不错。”
卫霜站在前方几步处,看了眼他老子,不冷不热道:“自然,”顿了下,又加了句:“她聪明的很。”
这种傲娇和不屑的口吻是要怎样,卫冉胡子一抖,极有几分忍不住要踹一脚过去的冲动。
你丫娶了老婆忘了爹,好歹老子还是你爹,你在老子面前炫耀个什么劲,老子稀罕,那是什么眼神,老子难道就没娶过!
“你母亲也是不错的。”他终于道,这个母亲大家都心知肚明,并不是指的姜月华,而是宁氏。
说到此,卫冉才幽幽叹口气,当初是自己忽略了宁氏,那确实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人,只是她太平淡,不会刻意来讨好自己,那个时候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宁氏贤淑有余,却从来不对他刻意讨巧,一个从来都只是把自己端持得方圆周正的女人,卫冉即便是有些敬重,却也少了分夫妻情分。
如今看着儿子同儿媳,却又泛起波澜,谢琳琅同宁氏有几分相像,难怪儿子喜欢,只不过谢琳琅比她多了一份与夫君同进退的灵巧,在关键时候,能擅于利用一切。
宁氏便是不够聪明,所以终究难以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存活。
“你日后要好生待她,别学你爹爹我,我对不起你娘。”终于承认了,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他是失败的,只是唯一值得兴庆的是,儿子长的好,是宁氏留给他最大的财富。
也只到今天后悔了,才真正意识到,他失去的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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