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觅 第十章 小家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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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小家的幸福生活

叶丽阳的工作渐渐顺手起来。她是文字秘书,计划、总结、领导报告、讲话稿,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本不费多大劲儿,加上她在工厂干过,在农村待过,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竟有了些经历和体验,写的东西常常让领导边看边点头。

这天,,区革委陈副主任临时接到通知,让他参加一个乡的春耕动员会。参加会就得讲话、作指示,可陈副主任是工程技术人员出身,平时是主管工业的,在这个临时抓差的春耕动员会上讲点啥,他还真没谱。会在一个小时后开,从区里坐车到开会地点就要一个小时,陈副主任叫上小叶上了车,同去的还有负责农业工作的刘干事,刘干事对农村和农业倒满熟,但就是文化低。陈副主任让刘干事和小叶在路上帮他想想讲点什么,起码得有个提纲呀。

在简短地听了刘干事的几条意见,并和陈副主任稍微交流了一下后,叶丽阳在颠簸的车里拿出笔,把稿纸铺在公文包上,思考一阵就写起来,写完一张递给陈副主任看一张。看到第五页,陈副主任拧着的眉头展开了,说:“好,就按这个路,接着写。”

到了乡里,马上开会,陈副主任坐上主席台就开始讲话,稿子还没写完,叶丽阳坐在主任後排,继续写,写完一张就递给他旁边的刘干事,刘干事不动声色地悄悄放到陈副主任左手边,陈副主任就放心地一张一张往下念。半小时后,讲话完了,听到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叶丽阳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不久就被刘干事传出去了,一时,区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办公室有个女秘书是“神手”。陈副主任也对这个新来的小秘书有了格外的好感。后来,组织组的李大姐想把叶丽阳要回去,陈副主任跟当时的一把手做了工作,结果就定在了办公室。

叶丽阳并没去想在哪个部门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在她看来,都是革命工作,干什么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她还没学会设计自己的前途,连这个题目都没想过。

第二年春节休假的时候,叶丽阳和柳斌结了婚。他们是旅行结婚,回家后,对亲友们说在单位举行的婚礼,双方各请知近的亲友吃了顿饭,这在当时也是很普遍的结婚方式。

叶丽阳从李娟口中得知,贺建军已在元旦时跟李玉芝结婚了。他女乃女乃得了半身不遂症,爸爸的腰腿一直不见好转,继母天天抱怨要累死了。爸爸跟他商量,说就咱家这个条件,上哪找李玉芝这样实心实意的姑娘甘愿来受罪。贺建军想了两天,终于下了决心。

叶丽阳是从李娟的信里知道贺建军结婚的事的。

春节回家的时侯,她没上贺建军家去。她怎么去呢?去看李玉芝那心满意足幸福的脸,还是看贺建军那无可奈何的表情?

实际,她还是深深地怨着贺建军的。她想不通,一贯刚毅果断的贺建军,为什么在关系自己一生幸福的大事上却这么窝囊,又这么草率,他想对家负责,对父母、兄弟姐妹负责,又自认为对所爱的人负责,怎么就是不对自己负责呢?

想到这里,叶丽阳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明知道贺建军是喜欢自己的,明知道他是为了家,为了不连累自己才这么决定的,我当时怎么就不能主动一些,大胆一些,打消他的顾虑,走到他身边呢?为什么凭着一股意气就贸然在同学们面前宣布和柳斌的关系呢?这样看来,自己又真没有理由埋怨贺建军。现在,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只有默默地祝福,但愿他们俩人今后能逐步相知想爱过得好,自己就不会总是感到歉疚了。

叶丽阳和柳斌结婚了,可是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家。

住房太紧张了,结婚的时候,柳斌同室的陈喜搬到隔壁房间,家在市内的小王先回家去挤,使他们赢得了两个月的小天地。可过了不久,厂里整顿单身宿舍,把这些擅自调整形成的小家一扫而光,他们又不得不住进了各自的男女宿舍。

这时,叶丽阳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从没想过做妈妈的事。从走上工作岗位,她就把自己的每一份工作当作神圣的事业来干,即使碰了钉子,遭遇迷茫,也从没动摇过。她觉得自己天生就不会是贤妻良母,更不能让孩子动摇自己的志向。她不想要孩子,起码近期不想。可柳斌不答应,他向丽阳发誓,只要把孩子生出来,其他事一概不用她管,决不会影响丽阳的工作。见柳斌是真心想要这个孩子,叶丽阳只好让步了。

柳斌喜滋滋的,每天下了班就用小煤油炉子想办法给媳妇整点好吃的,象保护珍贵文物一样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磕着碰着。可叶丽阳却象没事似的,还是天天早早上班,打扫办公室,开会,下乡,成宿地写材料。妊娠反应一度折腾得她苦不堪言,挺着大肚子在领导身边转让她感到无比尴尬,可她都挺过来了,没耽误一天工,没影响领导交办的一件事,直到临产“觉病”才住进医院。弄的柳斌又心疼又无奈,直说:“铁姑娘队长,我服了你了。”叶丽阳半自豪半娇嗔地说;“服了就行,别忘了你的决心书里怎么写的。”

叶丽阳生了个女儿,小家伙综合了爸妈的优点,长得很可爱。柳斌虽然更希望得个儿子,但见着女儿也喜欢的不得了。正赶上学校放寒假,学校一个老师回家探亲,把房子借给他们坐月子。柳斌全心全意地履行着职责,给大人做吃的,给孩子洗澡、换尿布,母乳不够孩子吃,他半夜起来冲女乃粉喂孩子。叶丽阳看着乐颠颠忙乎的柳斌,忽然觉得做个小妇人也挺幸福的。

孩子满月后,探亲的老师回来了,叶丽阳他们只好又搬回厂里的单身宿舍。按说她已经不是工厂的职工了,可区里房子更紧张,叶丽阳算职工家属,她本来又是工厂的职工,所以搬回宿舍没费什么事。

现在最大的难题还是房子。

六十年代后期分配来的大、中专学生,陆续结婚生子,总不能让孩子妈妈们带着孩子和单身职工住在一起,于是,工厂在单身宿舍里辟出了一些特殊的房间——“孩子妈妈宿舍”。生了孩子的女职工带着孩子,二、三家在一个屋,他们的丈夫则继续住在楼上的男宿舍里。每天下了班,各家的男人急三火四地来到老婆孩子身边,有的看孩子,有的做饭,吃完饭收拾完,两口子说说话,逗逗孩子,直到熄灯铃响了,才恋恋不舍地上楼去。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屋的男人们熬不住了,到了晚上,谁都不想走,三家商量一下,索性不回去,在三张床中间拉上两根绳,挂上床单,勉强地辟成三块小天地,就这么住下了。其他屋一见纷纷效仿,竟有了法不责众之势。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工厂领导觉得不是个事儿,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一楼的母子宿舍全部用胶合板打上间壁,一屋变两屋,“半间屋”就这样诞生了。

柳斌和叶丽阳在孩子满月后,正赶上这样的“半间屋”,还着实觉得挺幸运。

其实,这半间屋,只是在视觉上把两家隔开了。本来就是狭长的一间屋子,并排放两张床,间隔的胶合板挤在中间,上下床得爬着进,退着出,这边一翻身,那边床就动弹。说是对家放个屁能听见,其实就是喘气粗一点,对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夫妇,讲究点的尽量抓对家没人的空子亲热亲热,不讲究的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半间屋也有它的好处,就是热闹。一到下班,走廊里家家的蜂窝煤炉子都打开了,大家一边扒着葱,削着土豆皮,一边唠嗑,男人们多是互相交换着白天听到的新鲜事儿,遇到观点不同还要辩论一番,女人更多是谈论孩子,交流做饭的心得。大点的孩子满走廊跑,各家乱串,谁家做好吃的就跟着蹭几口。走廊里,婴儿的哭声,大点孩子的打闹声,锅铲相碰的铿锵声,汇成了交响曲;女乃香,尿臊,煤烟味儿,葱花炝锅的油香味,混合起来钻进每一家的每一个角落。

柳斌是全走廊公认的好丈夫,伺候孩子,做饭,收拾屋子,他几乎全包了。更可贵的是他是自愿的,没一点怨言。但有一样事让他为了难,那就是去托儿所喂孩子。

叶丽阳要上班了,那时的孩子妈妈都是这样,休完56天产假就上班。当时区机关的托儿所解散了,孩子只能送工厂托儿所。丽阳的单位离工厂远,再加上反正没多少女乃水,所以每天上、下午两次的喂女乃就归柳斌。

柳斌倒不怕麻烦不怕累,伺候女儿他觉得是乐趣,可和那些年轻的孩子妈妈们一起喂孩子,太尴尬了,人家抱过孩子,撩起衣襟就喂女乃,他干脆不敢进屋。还好阿姨们挺同情他,让他单独在婴儿室喂女乃、换尿布,并常常过来帮把手,有时不用他来就直接给喂了。

女儿挺成全他们,长得又结实又漂亮,那些生了儿子的妈妈们,开玩笑争着和柳斌攀亲家,弄得柳斌挺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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