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那些时光
门前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株墙薇探了进来,艳丽的花朵吸引着我,我好奇的去观察,却发现有一双眼睛,也在悄悄地瞄着。一个小男孩,胖乎乎的脸蛋,黑黑的大眼睛,憨头憨脑的,有些可爱。我对他笑,他也傻傻的笑,露出白白的大板牙,我们算认识了,他叫小四,家中排行老四。我从没有注意过,旁边不远处,绿意环绕间,已垒起了一座新房,一样是白墙黑瓦,只不过我已多了小伙伴了。娇艳的花朵,让我有些眼羡,忍不住想要采摘,“有刺”,话音未落,我已缩回了手,有几滴血珠,正从指缝间渗出,我捂着手,惊吓中的疼痛,让我的脸瞬间失去了艳色。小四关切的看着我,“把受伤的手指含在口中,会减少疼痛”。我试着做了,好象疼痛减少了,血珠也不见了,只剩指上淡淡的红印。小四拨开刺,摘了几朵在他手中,并继续去掉了一些花枝上的小刺,递给我。手中的花,朵朵可爱,小四和我的友情,也如这花般开始绽放。
小四有时会带给我一些新鲜的瓜果,让我吃,而我偷偷地,把爸爸带回来的糠果分一些给他。有时候,我们也约着一起玩,我发现了小四一个秘密,他会把他瞄见的田里好看的瓜果,偷偷地摘来我们吃,起先我是很害怕的,生怕他被抓住,小四说,“这叫随手牵羊,没什么的”,很多次以后,我就不怕了,还为有各种各样的瓜果吃而高兴。我们经常相约出去玩,弟弟有时想跟我一起去,我不让,告诉他,只要不跟姐姐赶路,我就请他吃好吃的,我悄悄地带一些回来给弟弟吃,叫他不要告诉妈妈。我们一起到野外去疯玩,过着随手牵羊的日子,地里有什么,我们就有什么好吃的。小四用筛网,支上一根长度适中的小棍,在小棍上拴一根细绳,做成捕网。在网中放入谷粒,我们小心地藏起来,贪吃的麻雀走进网中去吃谷粒,小四拉掉小棍,麻雀就关在了网中。肥肥的麻雀在网中东奔西蹿,很快就被小四抓在了手中。我们把捉住的麻雀去掉毛,掏了内脏,磨上一点盐,再用菜叶子包上,放于炭火上,一会儿就飘出了和着肉香味的清香,闻着这肉香味,每一个细胞都舒服着。我们三下两下就吃掉了手中的美味,连骨头都不剩。
小四的哥哥们都是下河捕鱼的能手,桃花鱼、白练、鳝鱼、青蛙……,有时候还会有斑鸠,麻雀等,小四总会悄悄地给我一点。吃着这些美食,我们的友谊也在渐渐的生根。流少河水绕山脚汩汩地流淌,悠悠的云每天都飘啊飘的环绕着山尖,阳光、空气、河流,为我们带来了玩俱和美食。淡淡的日子,淡淡的喜悦,我们的友谊,象亲情般的滋生着。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次,小四说带我去摘樱桃,去到目的地,小四让我在下面捡樱桃,我便站在樱桃树下,捡着他摘下的樱桃,不知怎么的,小四快速地逃蹿下树,叫我快跑,我跟着他跑,他跑得快,我落在了后面,我被抓住了。大人们大声地说着,“小偷,从小就不学好”,“长得秀气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手脚不于净了”,“这是谁家的孩子?”,闹哄哄的场面,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就象是一个展品,恨不得有一个地缝能进去。我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结果,一直不停的哭。这时候走出了一个老人,她慈祥地对我说,“回去吧!想吃樱桃,跟老祖说,再去摘”,并又摘了一些樱桃给我。这件事,还是被妈妈知道了,从此不要我再跟小四玩了。我在当时,也是被吓着了,并有了一些耻辱的感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焉焉的,觉得别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我,好象在说我是小偷,半夜里经常做恶梦。这件事后,我也就不大跟小四玩了。小四有时候,还是会去找我,“小偷”事件对我的打击有点大,我总是对他冷冷的,而他总是对我憨憨的笑,我觉得他没心没肺。
流光过去,风向极转,不经意间,会想起许多的憾事,许多的美好。许多的美好只存在于当时,那一幅幅定格的画面中,我们会为那一时刻而感动;感动于那些瞬间的精彩中。人生就是这些精彩时刻而累加着,我们的曾经,我们的那些小伙伴们,在时光长河中流失,却又在记忆深处留下了印痕,直到有一天,某个时候,出现在那时的美好中。闭上眼想想,重拾起那份美好,宁静中,千百遍地呼唤。空中那只大雁已去,昨日已成空,美好不复在,原景依旧,人去楼空,夜色中有远空的低吟,淡淡的忧伤就此被风吹散。
闲聊的日子总带给我们快乐的时光,我和弟弟一起闲玩在田埂地垅间。我注意到清清的流水中有鱼儿在快速的溜过,我来了兴致,我带上撮箕撮鱼,我把撮箕放在浅水沟的下端,让弟弟稳住,可是弟弟人小,总是撑不稳,于是我用了一些石头,放在下面,支牢撮箕,弟弟只是稍稍稳住。我走进小水沟的上流,手脚并用地赶着水中的鱼儿。我看见鱼儿惊慌的顺流逃蹿,不小心落入了我们支起的撮箕中,我快速端起撮箕,鱼儿就在里面跳。初次的成功,让我小小的激动了一下,继续寻找着下一条小沟,锋利的秧叶划伤了我们的手脚,可这一天的收获是丰富的,我们忘记了一见水就有丝丝疼痛的划伤。小桶中的鱼儿种类繁多,有小金哥儿、白练、激鱼、麻杆、红杠子、泥鳅。回到家洗净,用小刀,去掉里面的肚肠,放入盆中,和上面粉和盐,在烧得冒烟的黄澄澄的油中,炸到金黄。吃着这美食,我们暂时解了馋。弟弟和我时常去撮鱼,我发现,那些大一点的鱼儿,很聪明的,刚一碰上撮箕,掉头就逃,跟本来不及端撮箕。后来,我们改变了方法,弟弟去赶鱼,这样我看见大鱼,就端撮箕,我们逮住了很多大鱼,弟弟和我在兴奋中,衣服都湿了,尤其是弟弟,裤子和衣服上半截全湿。后来我想到了办法,让弟弟月兑掉衣服和裤子放入塑料袋子,只穿一条小裤,回家的时候,月兑掉小裤,穿上干的衣服裤子。有了大鱼,我们熬鱼汤吃,鲜女敕的鱼汤,加上绿色的葱花,养眼又养人。毒辣的太阳,晒黑了我们的皮肤,并象蛇一样一层层的褪着皮,弟弟和我依然快乐着。
母亲的养的三头小猪胃大得很,肯吃肯睡,为了能让它们吃饱,母亲、哥哥和我都去割猪草。母亲和哥哥去远一点的地方割,没有带上我,而我也没有闲着,自己也去割猪草。割猪草会有很多的惊喜,我约上姨妈家的华姐,便向我们的目的地而去。田野里的野果多着呢!我们尽情地吃着,玩着,为我们的生活找着乐趣。
“三妹,三妹……”,有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是谁这么早呢?好象又有点耳熟。我走向楼边,视线所及处是姨妈家的华姐,她今天约我去割猪草了。她总是会带给我很多好玩的,我快步走下楼,看见妈妈正在烧火做饭,我飞快跑出去,妈妈的话,就在我的身后消失了。华姐塞给我两个馍,带着我向她的很远的秘密地出发。晨风吹拂着我们的长发,华姐背着一个大背篓,我背着一个小背篓,沿途的鲜女敕,尽收在我们的背篓中。离家越走越远,神奇的小旅行,让我充满了活力。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清香,和着淡淡的发酵般的清香,巴掌般大的淡红色花朵,单瓣,中间有一圈黄色的花蕊,就盛开在那长满刺的枝头上,妖艳妩媚,一重重的,就在路旁、沟边、坡边盛开着——华姐叫它们为刺巴。荆棘类的植物,单数羽状复叶互生,茎条上长满了了密密的锐刺,细细观察,发现叶柄、叶轴及小叶中脉也生满小刺。我怀疑,这样的枝头怎么会开出这样魅艳的花儿。华姐小心翼翼地,用坡廉刀拨开密刺,摘出一些长满小刺的下大上略细的圆盆上似长着一张花瓣样的小嘴的果子,她摘掉那顶花瓣样,长满小刺的绿色小嘴,澄黄的果实就在她的手心里,被搬为了两半,去掉里面细小的仔,飘着香味,送入了我的口中。我咀嚼着,一点酸涩味、一点甜味,一点苦味,瞬间满嘴是成熟果子的香味儿,带着淡淡的酒香,没入我的肚中,果子的甜香味,清香清香的,还留在口中,好吃极了。我试着学华姐的样,去摘刺梨子,一不小心,被刺到了,想吃这好吃的果子,还得付出代价啊!我和华姐吃着、闹着,背篓中也藏满了刺梨子。
路过一些田埂,华姐带我去割地瓜叶子。地瓜苗都依着田坎而长,茎拨着田坎的泥或石头,叶子就露在外面。地瓜叶长得很好,叶子细长,偏硬,叶子边缘有一点锯齿。在地瓜叶子下面,地瓜子就在表层的泥土里,拨开地瓜叶子,粉红的多汁的果肉就有一小半在外面,一股甜香味飘来。华姐掏出地瓜子,在水中去净泥土,放一个在我口中,甜香的汁水便随着嘴边流。熟透的地瓜子外层软软的,汁多,入口即化,里层全是一些小颗粒,用牙轻咬,细细的沙沙的,口中全留余香,直香到骨子里。我兴奋地去拨地瓜,手中一大把,却被华姐全丢了。“地瓜子是要分母的和公的,你拨的全是公的,不能吃”。我捡起一个,打开,里面全是黑黑的,果然不能吃。华姐让我割掉公的地瓜叶子,母的叶子留着。等着一些未成熟的地瓜子熟了再来拨。
这时太阳已升起老高了,我们忙着用坡廉刀,割着鲜女敕的野草,沟边、田埂边全是,很快,她割满了,又帮我在小背篓里放上了一点,我们两人的背篓都满了。太阳渐渐西斜,回家的路是那么的遥远,我们走着,可太阳总是追着我们,衣服全被汗水打湿。多么希望家就在眼前,疲劳的感觉会在家的温暖中消失。
人从来到这个世间,便一直在寻找一个温暖的归宿,工作、婚姻、家庭,无不是为了有一个温暖的归宿。这个愿望实现起来却是那么的难,终究会在庸俗中,落入俗套,所有的激情在岁月中消磨掉,只有那点残存的记忆还在苦苦的支撑,心若飘鸿,任风自虐。想起家,那点家的感觉,便浮上脑海,丝丝挂念,点点希望,在宁静的港湾中,温馨如期而至,美好随处可拾,阳光重新绽放。我紧摞着手,勇气和力量生起,多少个艰难的日子,就这样流走了。
塞得紧紧的小背篓里面,是我帮母亲做事的快乐,为家的发展而做出的贡献。我从口袋中拿出一点地瓜子,清洗掉上面的泥,放入弟弟口中,他津津有味地吃着,果汁的香甜也流到了我的心里。猪草倒了出来,背篓里的刺梨子也跟着出来了。我小心地刮着上面的皮刺,抖掉中间的小籽,刺梨子的香味就飘浮在我们的鼻息间;那香味一直飘进我的脑海中,储存在了那儿,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忆尢新。
第一次总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让人回味,人生的无数个第一次,改变着我们,或许就是她撺掇着我们的人生。我们学会着很多东西,同时也明白着很多的事理。慢慢成长的过程,是漫长而又充满期待的;我喜欢这种感觉,随着季节一起行进,感受着大自然的每一点变化,同时分享着她带给我们的丰硕。快乐和欣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没有理由,总是那么的简单,却又在我的记忆中那么深刻、清晰。童年的时光啊!总是最快乐的,无忧无虑,只有对生活的崇憬。幻想般的世界里,总是充满了神奇,还有那永远饱满的活力。
每天我背着小背篓,蹐着晨风,追逐在女敕草间,开始我小小的旅行。我渴望着长大,而我的长大就这样开始着。田野里我随意驰骋,看骄阳升起又落下,直到他快要灼伤我的眼睛,而眼睛呢,会很快跺到指缝间。一朵两朵三朵小花,撺进我的手中,蜜蜂,蝴蝶,飞来争抢我手中的花儿,她们在我手边“嗡嗡”着,舞蹈着,我烦得摇摇手中的花束,她们赶快飞开,东张张西望一阵,又飞回来,唉!真拿她们没有办法。我放下花束,掬一捧小溪中的水,再洒向脚,那粉红色的凉鞋,更加好看了,啊!好凉快,我忍不住跳下小蹊。透过水,我看着脚上的粉色水晶,童话王国里的水晶鞋回到了我的脚上。鱼儿从水中出来,争看着粉色水晶鞋,她们撞上了我的脚,紧张得飞快逃掉。沟边的那一束束女敕草,在水的滋润下,疯狂生长着。在华姐的帮助下,我认识了很多草,她们都是猪爱吃的。看着家中,吃得肚皮圆圆的两头小猪,我随着妈妈,一起升腾着她的希望,没有人能阻止我干活的热情,我的小背篓总是装满了,一次次地背回家。整天我都消失在田野中,我寻到了属于我的欢乐,同时也帮着妈妈做着大人的事儿,我感觉我长大了。
母亲总是一大早,就起床,蒸上昨天发的面团,很快在蒸气中,这些面团变成一个个好吃的馒头。我喜欢吃馒头,喜欢在慢慢的咀嚼中尝着发粉味和淡淡的麦香。我可口的干粮,也让我时常忘记了,在田野里呆过的时间。吃着鲜女敕的草,我家的两头小猪越长越肥,她们随着我的快乐一起长大。我快速地适应着家里的一切,很早起床,帮着哥哥烧火,做早饭。哥哥写过的作业本,是引火的最好材料,先抱一小点干豆杆,折小,放进火塘子里,用洋火点燃一页作业本,再放在豆杆下面,一会儿豆杆就燃了,再在上面放木炭,等木炭燃了,添加上一些硬炭,火便烧燃了。放上锅,就可以做饭了。母亲总是用一些花豆豆米炖好了,放着,我们便用这花豆豆米汤热饭。喜欢吃花豆豆米汤饭,加上一点盐,要是再加上一点猪油就更好吃了。有时候哥哥在里面加上一点菜叶子,和着清香,一起入肚。哥哥忙于上学,而我只是为了能学会做饭,找到长大的感觉。
夜幕在赶着光亮褪去,毛毛雨从天上飘落,母亲的声音在空旷中响起,“今天,就不要去看电影了。”母亲的声音,不外乎是一个惊雷,我那蠢蠢的心愤懑着,却又有些无奈,紧接着又有些悲伤,今天应该放的是什么呢?我想象着,乖乖地呆在家里,看着母亲在哐着小弟睡觉,很快这家伙便沉入了梦乡,劳累了一天的母亲也睡去了。我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而我却一下子精神了,原来还有和我心情一样的人啊!哥哥已打开了门,我象只猫,灵巧地跟着,哥哥无奈,只好告戒我,小声点,其实这是多余的。我们离开了家门,哥哥带着我,向着电影出发。毛毛雨还在下着,可是我的心情很好,这雨滋养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有一点点的凉爽。这次是在小学校的操场上放映电影的,我们到达时,还是迟了一点,电影已经开始,“嫁不出去的姑娘”,我听到了窃窃的人们在说,很快我就进入剧情。雨还在落下,我们戴着草帽,在雨中跟着那老姑娘走。电影是平剧,说唱式的,人物有点滑稽,一个东西砸在了老姑娘爹的头上,而我们全都大笑,可是这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天公不作美,倾盆的大雨,在此刻洒向看戏的人们,人群骚动,忙着避雨,电影也在此刻中断。哥哥牵着我的手,可我还是舍不得走,我们又等了一会儿,躲雨的人们,也还在等着,直到放映员告诉大家,不放了,明天继续放映,大伙才离去。哥哥和我原道回家,雨落在身上,落汤鸡的我们,回到家,悄悄地换掉衣服,悄无声息的上床。梦是甜的,大脑中,老姑娘的命运也在梦中……。
“滴答、滴答……”,这声音有节奏地,不停地传入我的耳膜,睡梦中的我忽然醒来,一股潮湿的风通过窗户吹到我的床前,我伸伸懒腰,这感觉真好,大脑开始了新的一天的运转。雨让整天劳作的人们,推迟了起床的时间,人们懒懒的从倦缩的被窝中起来,听雨的日子固然可爱,可是也为耽搁下来的事有些许的忧虑。我喜欢雨的感觉,不光是落在身上冰凉、麻酥,让人浮想连翩;那细腻着的雨,温润着我的每一个细胞,清新而又隽永,在我孤聊寂寞中,总给我一股新生的活力,她荡涤着我的心灵,也勃发着我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