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靖王府,进了书房,南华靖问他的贴身侍卫:“那名女子真是雪飞国的夜景公主?”
他的贴身侍卫、即那位英俊能干的年轻小伙柴英桀百分百地肯定说:“是的,那日夜景公主住进翠亭轩,我因躲闪不及,只好跳到房顶,亲眼见到她取下面纱的样子,绝对不会看错。”
南华靖手支在书案上,皱着眉,十分不解:“即是夜景公主,一个多月前已大婚,成为我朝太子妃,又怎会出现在洗衣房?”那可是罪女呆的地方,太子妃所犯何罪?
柴英桀将自己所知一一报告给南华靖:“据我所知,太子在大婚当夜即离开新房,而且离开时异常愤怒,之后几日都呆在自己的书房,再未踏足新房,太子妃也未出过房门,连新人礼都未去拜。几日后,送亲队伍返回雪飞国,之后再没人见过太子妃的身影。”
南华靖眼睛深邃,这件事勾起了他的兴趣。太子妃沦落为洗衣女,此等荒唐之事前所未有,皇宫之内并未传出任何有关太子妃的传言,看来是经过了处理,那夜景公主的陪嫁侍女又身在何处?
实在想不明白。
更想不明白的是,雪飞国何时多出了一个夜景公主?据他所知,最小的公主即为绮烟公主,民间所传闻的神秘五公主,不过是绮烟用来掩人耳目的小把戏。这横生出来的夜景公主身份实在可疑。
难道是皇室查出了她的假公主身份?即使如此,若要维系两国和谐,就只当不知,让她坐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妃又如何,扔进洗衣房实在不是上上之举;若圣上因此事盛怒,决意报复,那何不干脆杀了她,或者下狱,岂有贬为洗衣女的道理?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中道理。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趣,真有趣!
自当今皇上登基,他移居靖王府以来,深宫中朝堂上很少有事能让他产生兴趣。不如就借此机会,研究一下如今的皇宫是什么样的风景!
心意一定,便吩咐柴英桀:“你去查清楚这夜景公主的来龙去脉,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柴英桀应声:“是,我这就去办。”
“把应叔叫来。”
“是。”
应叔是靖王府的总管,秉承了大总管的一贯形象,精明能干,不苟言笑,忠心护主。
柴英桀出去没几分钟,应叔就来了。
“王爷有何吩咐?”
“刚关进地牢的两个女子,你找人看紧些,不要饿着冻着,尤其不能让她们出一点意外。”
“老奴明白。”
唉……南华靖心底深深叹息,他这一板一眼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他不喜约束,不喜皇族的那一套规矩,所以对于身边的亲信之人,他都让他们以你我称呼,不许自称什么奴才什么属下,除非有外人在。可是这位老管家,却一直以“老奴”自称,从来把他的示好当作耳边风,也不知他到底是太听话,还是不听话。
罢了罢了,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情了。
应叔出去了,书房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铺开上好的白纸,执起笔,随意地写字。写着写着,却发现纸上赫然重复着一个名字:夜景。
夜景……她究竟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太子妃入了洗衣房,这么大的事情精明如南华泽不可能不知道,掌管**的静贵妃也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那么将她扔进洗衣房,必是得了圣上旨意,至少是经他默许的。这么做,是知道了她的目的,还是另有打算?
迷,迷,迷!
而此时的楚夜景,坐在阴暗的地牢里,背靠着墙,想着小时候她家很小,她和姐姐的房间没有窗户,也是这么暗,但那时多开心啊。不知道姐姐如今过得怎样,是否已嫁得如意郎君。
旁边的小姑娘就没那么安份了,这里敲敲那里碰碰,自言自语说:“果然是地牢,看来想挖个洞逃出去有点难。”
夜景不禁莞尔。身子单薄又空手白拳的小女孩想靠自己从王府的地牢逃出去?那简直是异想天开。她可是从来没动过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
听到笑声,小姑娘走到她身边坐下:“姐姐怕不怕?”
“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大不了是个死,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会有什么更险恶的状况。
“怕死啊!外面景色多漂亮呀,春天有那么美的花,夏天有那么吵的蝉,秋天有那么红的树,冬天还有那么白的雪,对了,还有御花园池塘里的一条大胖鱼,那是我养的!”她兴奋地戏数着外面世界的种种美好,小脸上洋溢着光彩。
夜景难得地被她打动了,竟有了一丝聊天的兴致,好心情地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我叫应瑞儿,今年15岁了!姐姐呢?”
夜景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她的样子虽然没几个人见过,她的名字却是全皇宫的人都熟知的。托他们的福,如今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示人了。
没等到她的回答,应瑞儿也不介意,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珠滴溜溜地转,说:“姐姐,你说六王爷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呀?”
夜景很干脆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应瑞儿点点头,“也对,我跟你一起在洗衣房那么久,一起出来取衣服,一起走错路,我都不知道哪里冲撞了六王爷,你当然也不会知道。”
夜景微微笑了笑,觉得她在地牢里生死未知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开朗,真是奇迹。
应瑞儿忽又叹了口气,期期艾艾地说:“向来听说六王爷最是宅心仁厚,气度不凡,帮助百姓,惩奸除恶,有这样的王爷是我们南天国的福气……”
夜景轻笑,“有那么夸张吗?”。
应瑞儿惊道:“姐姐不知道吗?所有人都说,六王爷就好像仙人一样,云游四海,体察民情,哪里需要他,他就一定会出现的!”说到兴奋处她手握拳头挥了挥,眼睛都闪着光,突然又焉了下来,“原来全部都是骗人的,六王爷根本是个大坏蛋!不分清红皂白的就把我们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饭吃!”
夜景笑着说:“别怕,会有的。”
“真的吗?”。
夜景点头。其实她哪里知道能不能吃上饭,这个王爷的事迹她从未听说过,是好是坏她也无从分辨。她只知道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实在可爱,让她忍不住想看到她笑的样子。
忽然外面说来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位士兵走过来,将一个精致的篮子放进来:“吃饭了。”
应瑞儿兴奋地拍着手:“啊啊啊有饭吃了!姐姐太厉害了,真的有饭吃!”
跶跶跶地跑过去,拿了篮子过来,掀开盖子,“哇!”连夜景都有些发愣了,居然有4个菜,两碗白花花的米饭。在洗衣房都不曾见过这么精致的菜这么白的米饭!
应瑞儿开心地大叫:“太好了!姐姐你看!吃得比洗衣房还好!哈哈!好吧,我刚刚说错了,六王爷果然是大好人!我决定了,以后六王爷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夜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一点吃的就把她给收买了!
至于六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真悲哀,17岁的年纪,就好像看淡了人间事,似乎已经没有几件事能够引起她的兴趣了。
山雨欲来,她自己怎样已无所谓了,反而希望应瑞儿,能够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