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天,回到旅店已是傍晚,赶紧换下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以免着凉生病,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把自己当做脆弱的人类看待。
门外传来黑魔的声音:“换好了吗?咱们吃饭去。”
“哎,来了。”随手拿起一条大围巾把脑袋包扎严实。
打开门,黑魔一愣,“现在流行粽子装吗?”。
“讨厌,人家感觉要感冒了!”我白他一眼,费力地往外挪了几步,不得不感叹:人类真可怜,穿成这样,还怎么走路。
“给你这个。”黑魔从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撕开一个胶条,掀开我的长羽绒服,贴在我的小毛衣上。顿时,一股暖意从肚脐周围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宝贝?”我惊讶道。
“暖宝。”
“真的不错哎,什么材质?用什么法术做的?”我接着追问。
“你猜。”
“这哪里能猜到。”
“丫头,我们有代沟了。”黑魔如法炮制,回敬我道。
“讨厌!”我撅着嘴跟在黑魔后头,气愤地想:这人很小心眼呢。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台湾人开的客栈,一座仿古的二层小楼,**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沿着长廊辟出一处人工小溪,水边几处花丛错落有致,倒有几分情趣。
饭厅里布置得并不奢华,却温馨舒适,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翻看一本随意从书架上取下的书,名字叫做《鬼吹灯》,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
“笑话书?”对面的黑魔看我笑的花枝乱颤,有些不解。
“嗯,挺搞笑的,哈哈!”
“无聊的女人。”黑魔撇撇嘴,似乎对我的低级趣味十分不屑。
我冲他憨憨一笑,低下头,佯装继续看书,心想:挺好的,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连生活情趣和日常喜好都不一样,也许前几日只是昏了头吧。
一会儿的功夫,菜已基本上齐,一个服务生突然过来跟黑魔耳语几句,他立刻变了脸色,起身出去。我也不好过去追问,毕竟仙魔殊途,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是那样混乱,刚刚理清楚点,还是继续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我现在开始强制给自己灌输这样的心理暗示:我和黑魔不是一路人,我俩只是暂时被同一个目标捆绑,说得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这样的心理暗示可以让我的心情稍稍松快些。
五分钟过去了,黑魔还没回来,我无聊地嗑着瓜子。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回来,桌上的菜都凉了,我举着筷子无聊地敲桌子。十五分钟过去了,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我忍不了了,起身顺着黑魔刚才的方向去找人。
刚才看他上了二楼,我顺着楼梯往上走,楼上的空间比较低矮,所以除非游客太多,一楼坐不下,否则是没有人上楼的。
刚走到半截,就听到黑魔好像在训斥什么人,听语气很不善。虽然偷听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举,但对捕快这个职业来说,却是基本功。况且,我天生听力就不差,想听不见都很难,于是我蹑手蹑脚地又上去几节台阶,这下听得更清楚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主公,唯今之计只有牺牲秦姑娘了。”我心中一凛,屏住呼吸。
“我想想。”是黑魔的声音。
“主公,拖延下去只怕节外生枝!”
“知道了,下去吧。”黑魔似乎很不耐烦。
“还望主公三思,如果主公下不了手,属下愿代劳。”
“没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黑魔轻声斥道。
“可魔皇那里怎么答复?”
“告诉他,我有把握三日内引出秦正,到时候父女俩任由他发落。”
“遵命。”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走回去的,脚底轻飘飘的,脑子一片空白。
“还在看书?这书就有那么好看?”黑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用书挡着脸,支支吾吾:“好看。”
“再好看也得先吃饭吧。”
“好吧,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我放下书,目光炯炯直视黑魔。
他看着我,神情淡然,“你父亲至少五天前还在这里,只要我们耐心寻找,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是吗?”。我冷哼一声。
“你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
这顿饭比上次的火锅还让人难以下咽。
好不容易捱着回到旅店,立刻关上门倚靠着门背,闭上眼睛,刚才的话语一句句在脑海翻腾。这几日与黑魔的相处一幕幕涌上心头,尽管一路上吵吵闹闹,尽管有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尽管我是仙他是魔。可我从未想过他会害我,即使是第一次我独自面对他时,即使他声称要为他义妹报仇。可就是不知为什么,我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悄悄告诉我:眼前的这个黑魔王,代表着魔界最黑暗力量的大魔头,他是绝对不会害我的。
可现在,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面前,我却仍不敢相信,双手揉着发胀的脑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突然向我袭来,我有些站不稳,全身发烫,身体很难受,我强撑着躺倒在床上。
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剧烈的摇晃,身下的床在不停地旋转,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失控了,像是在浪尖上,一会被抛上去,一会又摔下来。这种陌生的感觉直折磨得我无法自制,忍不住痛苦地申吟起来。
门外好像有敲门声,我听不清楚,想起来开门,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了,这种无助的感觉是我这个神仙从未体会过的。
隐约间,床前出现一个身影,在我头上放了一条湿毛巾,滚烫的额头舒服了许多,跟着我的嘴唇微启,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流进身体,随之那种炙热的灼烧感和眩晕感渐渐消退,意识也一点点地恢复过来。
“你发烧了。”我睁开眼,是黑魔,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声音哑哑的,为什么一看见他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怎么了?”黑魔问。
“你杀了我吧,放过我爹。”我轻声说道,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眼眶。
黑魔原本放在我额头的手微微一滞,“你别瞎想。”
“我都听见了!”我大声冲他嚷道,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坦白,因为这样随时有可能引起杀身之祸,可我就是倔拗地要拿自己的生命来搏一搏。
“我知道。”黑魔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我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