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榛,我是不会伤害你的。”黑魔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刻意回避我的眼神。
“那我爹呢?你会杀他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是我师父,我怎么会杀他。”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从床上跳起来,不过又被黑魔强行摁了回去。我扯着黑魔的手臂,焦急地问:“你给我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怎么会是你师父?魔皇又为什么要杀他!……”
黑魔并不立即回答我,伸手把刚刚被我掀掉的被子重新给我盖好,“你要是不好好躺着,咱们就以后再聊。”
“好好好,我乖乖躺着,你赶紧说吧!”说着,我手脚笔直地躺在被子里,呈立正姿势。
黑魔笑笑,给我重新换了一条湿毛巾,又喂我喝了些水,在我的不断催促下,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如实道来。
“当初我拜入师父门下的时候,还没有你娘和你。那时师父很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是当时魔皇方文的徒弟,下一任魔皇最热门的人选,风头正劲,无人匹敌。”
“我爹是魔皇的继任?你开什么玩笑?我爹是仙!”我又不老实地从床上蹦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被黑魔摁了回去。
“师父出任三界总捕头之前的的确确是魔,那时的魔界虽特令独行,却并无出格之举,众魔也都是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以修炼为重,与仙界井水不犯河水。老魔皇认为仙与魔的区别只在于魔有执念,而仙放下一切,心无挂念。同样都是修行,只是走的道路不同,但始终是殊途同归,凡修炼者都要走正道,存善念。”
“如此说来,这个老魔皇倒是个善良的魔,那后来呢?我爹为什么没有接任魔皇的位置?”
“你爹虽是下任魔皇的热门人选,可却不是唯一人选,老魔皇有两个徒弟,除了你爹,还有一位大徒弟,也就是现任魔皇端木磊。”
“哦,我明白了!端木磊一定是通过种种卑劣手段得到了魔皇的位置,可他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十分忌惮我爹。便想方设法要除去我爹,我爹一忍再忍,无奈之下转投仙界。但端木磊始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对我爹的存在耿耿于怀。我爹性情温和、善良,不愿与人为敌,只好借机隐匿,这才有了几年前我爹的‘因公殉职’,怎么样?我的推理没错吧?”
黑魔笑笑,“那你就接着推理吧。”说着,作势要走。
我赶紧扯着黑魔的衣角,“哎呀!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职业病嘛,你继续说嘛!”
黑魔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你只猜对了一半,端木磊确实是对你爹有所忌惮,但当初魔皇的位置是你爹主动让与他的,并非端木磊使用卑劣手段夺得。”
“这样啊,那一定是我爹历尽沧桑后,大彻大悟,明白了只有仙道才是正道,于是就毅然决然月兑离魔界,投身仙界。”
“你是要继续你的推理,还是要听我说?”黑魔瞪着我,似乎对我很不满。
“好啦,职业病嘛,你说吧。”我撅着嘴,检讨自己实在不是个好听众。
“师父年轻时交游广阔,那时仙魔两界还不像今天这样水火不容。一日师父在天庭偶遇你娘。身为花神,你娘的风韵姿色可想而知,师父就此沉迷了。再后来,他们相爱了,师父为了能与你娘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几番挣扎后终于向老魔皇请辞,月兑离魔界,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说着,黑魔停下来看我一眼,我挥手表示继续,他喝口水接着说:“师父离开后,端木磊成了新任魔皇,他任人唯亲、一意孤行,随着私欲不断膨胀,魔界的风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时间久了,许多老魔皇的旧属对端木磊的意见越来越大,魔皇之下有四大魔王,除我之外,另三位魔王都是跟随老魔皇多年,于是趁着端木磊近几年任期将满可又后继无人,便想重新推举师父为下任魔皇。”
“可我听说端木磊有个女儿,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难道你们魔界不允许有女魔皇吗?”。
“依莲身体不好,前几日病情又加重了,三位老魔王认为她不堪重任。”
“依莲?你俩很熟吗?”。
“我们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
“是啊,怎么?”
“她也一千多岁了?”
“是啊。”
“哼,老女人了。”
“可她很美。”
“是嘛,那很好啊,你俩很配,两副漂亮的老皮囊。”
“你是在吃醋?”
“怎么可能!哎呀,你还是说正题啦!”
“哼,也不知是谁扯远了。下面的事情你要是自己琢磨不出来,你这捕头也就别当了。我还有些事。你已经耽误我很久了,给我乖乖呆着,哪里都不许去,等我回来。”黑魔一副霸道的口吻,让我很不习惯。
“你去哪里?”我话还没问完,黑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什么事情急得多说句话都不行啊,哼,故弄玄虚。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黑魔,他刚才所讲的事情足够我消化上好一阵子的。细想一下,我爹居然差点当上魔皇,如果是那样,我就有可能是下任魔皇咯,哎呀!不对,老爹是魔皇的话,就不会有我。好庆幸啊,幸好有娘,要不老爹还在魔界的深潭里苦苦挣扎呢。从小生长于仙界的我,始终认为魔就是魔,堕落、邪恶的象征,不过,嗯,黑魔除外。
正在心里琢磨呢,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想起黑魔让我乖乖呆着,我便没有急着开门去看,可随着吵闹的升级,又实在心痒难耐,毕竟我是个捕头,有些职业感是融入血液的。
于是,我眯着眼,从猫眼往外一看,几个男人在门外厮打起来,其中一方是三四个粗壮的青年男人,另一方是个花白胡须、蓬头垢面的老头,别看这老头势单力薄,打起群架来还真是丝毫不吃亏。
“哎呀!这不是我家老头嘛!”我赶紧开门冲上前去。
“住手!”我试图冲进厮打的队伍把那几个年轻人拉开,可很快被混战的人群误伤了,不知哪个王八蛋踹了我一脚,我直直摔在地上。
“有没有帮忙啊!别打了!”我扯着嗓门一喊,还真有用,很快店老板出来了,呼呼喝喝地张罗人把那几个年轻人拉开,我赶紧冲上去抓住我家老头,老头一见是我,立马来了精神。
大声吆喝着:“徒弟,你在这太好了,给我一起上!”边嚷嚷边要重新往上冲。
我见机赶紧拦着,死活把老头拖到房间,关上门,这才踏实。“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
“徒弟,我来找你啊!那几个王八蛋说我是老叫花子,不让我进门,我就想要教训教训他们!”师父边说便喘着粗气,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我心里一暖,果然师父是真心疼我的。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可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有什么难的,全天下的妖魔都在往泸沽湖赶,满世界嚷嚷着要找你寻仇,稍一打听就知道你在这里了。”
“什么?他们还没完了,上次不是因为老哥的原因,都没人敢上门寻仇了嘛?怎么又来了?”我纳闷道。
“罪不罚众嘛,这么多妖魔,你哥也招架不来啊,我怀疑这次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指使。”
“是魔皇呗。”
“你怎么知道?”这回换师父讶异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先问你,你这次来,是衙门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当然是为师自己。”
“哼,我就知道。”衙门一般很少派师父外出执行任务,平日里只在天庭处理一些内部矛盾,除非这老头是自己偷着来。
“衙门知道你在这里,但不让我来。”师父见我一脸不信任,赶紧解释。
“什么?靠!亏我心心念念等着天庭来营救,居然明知我在受苦,却没人管我,未免太绝情了吧。”我十分不爽。
“这事我也没想明白,不过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徒弟受苦的,这不刚知道消息就赶紧来了。”师父小眼睛里透出难得的认真,感动死我了。
“还等什么,咱们走吧。”师父说完拉着我就要走。
“等一下,我现在还不能走。”我支支吾吾地说。
“干嘛?你在这里等人?”师父十分不解。
我想着也没必要隐瞒师父,便一五一十地把刚刚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给师父。老头听完反应跟我一样,愣愣地消化了好一会儿。
“原来这中间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那么,黑魔是想找你爹回去继任魔皇吗?”。好一会,老头才说出一句话。
“嗯,应该是这样,他虽没说明他的立场,但他是我爹的徒弟,没有理由向着那端木磊的。”
“徒弟,你还是太单纯了,你有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黑魔也许是自己要当魔皇。你爹不愿意当魔皇,否则不可能隐遁起来,而黑魔是你爹的徒弟,他只要把你爹请回去,如果你爹当场回绝,那么他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下任魔皇的唯一人选。”师父难得一回认真地分析案情。
“师父你倒提醒我了,还有一个疑问,既然黑魔是我爹的徒弟,那魔皇为什么会信任他,还让他来抓自己的师父呢?”
“所以啊,黑魔能做到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可怕,一个毫无资历的小子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四大魔王,他的心机之深恐怕是你我都能以揣测的。”
“不会吧,他虽然古怪些,可人还是不错的。”不知怎么,一听师父说黑魔不好,我赶紧急着为他辩解。
“徒弟,你有点不对劲。”老头眯着小眼睛,捻着胡须,一脸狡诈。
“哪有什么不对?”这话我说得有些心虚。
“你怀春了!”老头一声大喝,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