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大会战1937 第六章 铭记忻口,铭记那些伤痛(八)

作者 : 陶纯

§§§4、部队大量伤亡,陈长捷沒落一滴眼泪,他已经麻木了

忻口。大约在10月19日那天早晨,守卫在关子村西南204高地附近的官兵发现,日军的一阵猛烈的炮弹打來之后,在炮弹爆炸的烟雾中,升起一团团黄色的烟云。顿时,烟雾飘过之处,所有的人都嗅到一种强烈的异味,同时眼泪横流,眼球疼痛难忍,眼睛无法睁开。

“敌人发毒气弹了!”有经验的人大声惊呼。

包括各级指挥官,沒有人想到日军会明目张胆地违犯日内瓦公约,使用如此歹毒的一招,预先也就毫无防毒准备,阵地上立即乱作一团,有的呆在隐蔽部不敢出來,原先在外面的纷纷往隐蔽部里钻挤。有些胆子大、好奇心重的,模出隐蔽部,想看个究竟,但眼睛睁不开,什么也看不见,有人因此而失脚滚下山坡,其他的想再模回隐蔽部,已不可能,他们很快昏死过去。

烟雾一散,日军的敢死队就冲了上來,一阵乱打乱杀后,守军非死即退,204高地随之丢失。

就在这天早晨,一串炮弹落在红沟第9号窑洞旁边的一孔窑洞上,在这个窑洞里担任电话总机的一个班被埋在里面,全数伤亡。正在第9号窑洞指挥作战的陈长捷和一些参谋人员均被震得站立不住,泥灰粉末落了他们一脸一身。炮弹就在窑洞门口剧烈爆响,不能出去,而他们所藏身的第9号窑洞又难保不被炸塌。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挨到炮战停止,他们钻出窑洞,看到总机窑洞坍塌下來,新鲜的泥土宛若被血染红。[]里面好像有人呻唤。陈长捷命令他的卫队连:“赶快挖,看能不能救活几个。”

这时,一个军官气喘吁吁赶來,顾不上敬礼、报告,便对陈长捷说:“总指挥,不好了,敌人放毒气了,204高地丢了。”

陈长捷惊得一个愣怔。他自然清楚204高地对于忻口正面防御的重要性。原地转了几个圈后,陈长捷右手指向一个方向,对那个军官说:“你赶快到对面那个山梁上去,向201旅王丕荣旅长传达我的命令,叫他立即组织部队把204高地夺回來!”

一个小时之后,刚刚由后方增援上來的第201旅一个反击,将占领204高地的日军击溃。陈长捷这才吐出一口长气。

像最初争夺南怀化一样,204高地的争夺战成为忻口战役中期的焦点所在。

20日凌晨,日军约一个大队的兵力,在烟幕弹和毒气弹的掩护下,向204高地再行攻击。此时,吃过一次大亏的守军官兵已经获得了经验毒气弹飞來时,躲在隐蔽部里不出來,再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由于阵地上缺水,不少士兵只好将尿撒在毛巾上对付。等毒气消散后,日军的步兵已冲至有效的射击距离,双方就此展开近距离的格斗。但仍然有不少人因毒气中毒而失去战斗力,部分阵地落入敌手。陈长捷督促各部陆续增援,不停地反击,力争丢失的阵地能够得到恢复。

连续几天,双方对204高地的争夺达到白热化。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每个小时几乎要牺牲1个团,一天下來,要牺牲10个团左右。

后來,大量的回忆文章中,都反复提到204高地的争夺战,有的老兵说,一昼夜间阵地易手竟达13次之多。日军久攻不下,兽性大发,除了使用毒气弹外,还以火焰放射器配合大口径迫击炮,抛射凝缩汽油弹,我方阵地前后顿成火海,官兵们被溅上凝缩汽油,除了倒地自行滚转外,无法加以救护,伤亡极重。

这天,第61军第72师第433团上校团长曹炳在反攻中亲自率队冲锋,腰部被敌弹洞穿。陈长捷得到报告后,马上离开第9号窑洞,前去慰问,刚行至半路,就见曹炳的卫士用担架抬他下山。陈长捷趋前握住曹炳的手,不说话,只是默默凝视着他。曹炳吃力地说:“对不起军长,未能完成任务,负伤了。我已命令张翼营长负责继续攻击那个高地,相信一定能夺回來……”

在说过这话不久,第433团团长曹炳因失血过多去世。南口之战第416团团长张树桢牺牲,平型关之战第434团团长程继贤牺牲,至此,陈长捷手下的3个最得力的团长全部阵亡。作为第61军主力的第72师原有8000多人,现在剩下不到2000人。

曹炳牺牲时,陈长捷甚至沒有落一滴眼泪,他已经麻木了。

无论是在忻县的卫立煌和在忻口的陈长捷以及前线的各级指挥官都注意到,部队存在的大量减员除不易避免的伤亡原因外,其他非战斗减员,如运送伤员、输送弹药等,同样使第一线的战斗员锐减,每有一个官兵负伤,常常有三四个人护送而下;各部用來输送弹药和给养的人员约占总数的五分之一左右,这样一來,第一线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卫立煌和陈长捷对此感到忧心忡忡。

卫立煌不由想起他初进太原时,**代表周恩來说过的发动民众参加抗战的谆谆教诲。如果把战地的老百姓都发动起來,支援抗战,一切为了前线,那么,他这个战役最高指挥官的日子会好过得多。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摇头。

本來,战火未烧至山西境内时,阎锡山就成立了全省总动员委员会,但并沒有积极活动,不过是徒具形式而已。9月中下旬日军侵入晋北后,临近战地的县份,支配壮丁,做了些帮助军队挖战壕、抬伤兵,以及运送军用品等工作,别的则很少活动。到10月份,战区日渐扩大,在**代表周恩來的积极建议下,又成立了以阎锡山的高级参谋、著名民主人士续范亭为主任的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这是一个由各军政机关、各民众团体的代表共同参加的抗日民主统一战线的具体组织形式,从它在太原成立起,便不顾一切困难,肩负起发动民众参加抗战的重大责任。却因战局发展太快,尤其是沦陷区及周围各县的官员纷纷逃离,直接影响到发动群众支援抗战的工作,因此,在整个太原会战期间,山西民众并沒有真正被发动起來,会战结束之后,在八路军的游击区,全民抗战的威力才逐渐显示出來。

不能说山西人民缺乏抗日热情,实在是国民党片面抗战的路线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当然,在离战场较远一些的地方,如忻县、太原、临汾、寿阳等地,仍有不少社会各阶层人士自发地组织起來,他们四处奔走,宣传抗日主张,动员新兵上前线,运送和接待伤病军人,担任粮秣转运工作,出工出夫,以及铲除汉奸等。

这天,在南怀化西南一带红土山梁坚守阵地的第61军独2旅第1团3营营长赵光勋身中数弹,鲜血染红了他**的上身,营副刘子奇命令四个弟兄用担架抬他下山,转送后方医治。两天后,赵光勋在太原的一处临时被改做医院的教堂里醒來,一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他的身边放着一束叫不上名字的红色的小花,一个留着短发、面孔白净的女孩正在给他喂水。见他醒來,女孩高兴地说:“大哥,你活过來了,你活过來了,我一直对大夫说,你沒事的,你沒事的……”

女孩的眼角挂着闪亮的泪珠。

后來经过交谈,赵光勋得知女孩姓蔡,是山西大学理学院的学生,一个多月前,山西大学迁往晋南,她和几个同学自发地留了下來,做抗日工作,大批伤兵运至太原后,她们每天都來医院给伤员喂药喂饭,清洗身体。赵光勋还得知,蔡姑娘的父亲是临汾的一个很有钱的木材商,她有一个哥哥,是黄埔军校第十期的学生。蔡姑娘说:“我哥在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第88师当兵,和你一样,也是少校营长,听说眼下他们正在上海和日本人打仗……你的个头、长相和我哥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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