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之凤凰劫 青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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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糟了糟了。”此时在云雾缭绕的仙界,一童子手中纸笔,嘴里念叨着。

“什么糟了?让你写几个字都半天没写好,等会儿师傅回来了是要检查的。”另一童子放下手中装有仙露的瓶子,从花坛边跑来,在一边叉着腰念叨。

“怎么办,”第一个童子蹙着眉道:“我不小心将砚台打翻了,墨水浸了这纸张,现在怕是要重新写了。”

“你看你,”第二个童子朝门外看了看又抱怨地望向他:“师傅还没回来,赶紧重写,这篇就扔了吧。”说着将那纸胡乱撕下,扔了出去。又帮着收拾起桌面来。

写字的童子点点头,待收拾好重新开始执笔写文。

那两个童子没发觉,打翻砚台后,那水墨便掉入了凡间,而那张被毁了的字也飘了下去。

2.

正是明媚的春天,而此地少了那繁华只留下一抹静心的墨绿。溪流从高处流下,潺潺水声却未破坏这里的安宁。溪水之上,红木的桥上正站着两个人。

“祭璃公子,老爷来信说老祖宗怕是要撑不住了,想最后见你一面。”一名身材较为魁梧的男子低着头说道,他身穿黑灰直裾面向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手中还捧着一封信。

“我知道了,你去安排下,整理好了我们就回去。”被唤为祭璃公子的人淡然道,伸手轻轻拿走了那信便转身向着那一方幽静。他没有拆开信,只是在手中有意无意地晃了晃便将之投入溪流之中,任由它随波逐流,渐渐消失。

“他们终究是念着你的,何必如此决绝呢。”彼时一女子从林深处缓缓走来,她低着眉,瘦弱的身子上着一身黛色衣物,似要与这景色融为一体。

“我对他们,本无多少情意可言。如今去了却她一桩心愿也算是尽我今生为她孙儿的孝义。”那祭璃公子淡淡说着,幽幽地转向那女子:“玄楉,你在这等着我回来便好。”祭璃暖暖一笑,万般柔情在这名叫做玄楉的女子面前展现。此时才见到,这祭璃公子竟是惊为天人的容貌。那白皙的皮肤丝毫不差身前的女子,而相对于玄楉的苍白,他反倒多了一分温润透彻。红唇扯开微微的弧度,墨色的双瞳却宛若星辰般明亮。

“不着急,凌雪,你在这里呆着也是很久了,该回去看看。”玄楉略显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虽不似凌雪的惊艳,却也柔弱得让人心疼。

“莫不是我在这儿留得太久,让你烦了,竟说出这般话来?”祭璃公子似问非问地说着,声音似流水般清澈而蛊惑。

玄楉柔指置于唇边,轻轻笑了笑:“罢了罢了,懒得和你嚼舌根。我先回去了,想那秦羽也该来找你来了。”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

看着那抹倩影隐没在林中,颜凌雪这才收回目光,静静等着身后的动静。

“公子,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先前那着黑灰衣物的男子折了回来。

颜凌雪点点头,便转身绕过他走开了,很快那人也跟了上去。

“公子,不带玄楉姑娘回去?”秦羽似乎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这不问还好,一问便惹得颜凌雪一个倾倒众生的回眸,虽是低眉的侧颜,却也顿时使得秦羽愣在了原地。

“还不是时候。”颜凌雪的声音依旧淡然,却少了之前待玄楉的柔情,此时已似冰泉般透着冷意。说罢又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玄楉独自呆在深林的园子里。

“你不留他?”是个很稚女敕的声音,待玄楉蹲时才知道原来是只白兔。

玄楉抱起它,模着那毛茸茸的脑袋笑了笑:“他应该回去了,而且也答应了我很快回来的。”

白兔眨了眨红色眼,在玄楉手上蹭了蹭:“现在不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吗?多无聊。”

“不是还有你们吗?以前他不在的时候,我不也这样过来了。”说完又将白兔放回地上,由它自己跑向远处。

玄楉虽能和白兔交谈,却并非妖孽,而是属于天生的特能。也多亏有了这能力,才让她在深山竹林中不那么寂寥无趣。她看了看被竹林遮蔽的天空,隐约的光束透下来印着些青绿。这园子里即便是遇到炎热的夏季也不会察觉,想来也是这一方净土的功劳。只是这里向来人迹罕至,三年前还有教她养她的师傅陪着,而如今白墙黑瓦的园子里只住了她一人,甚是寂静。何况这园子也不算小,玄楉的师傅有生之时也花了不少功夫在这祭璃园中。

祭璃园是玄楉的师傅取的名,祭璃公子的来由也源于此。两年前十五岁的颜凌雪不知何故只身到了这里,与玄楉相遇,此后便经常跑来。因为两人都性子淡得很,玄楉除了师傅和白兔没有与他人交谈过,又一直在这静谧林中长大,话语很少,对这尘世之事自然不大在意。而颜凌雪则是生性淡漠的,表面尚且随和,实则并不与人深交,对自己的亲人也十分冷淡。从小便独自研究自己的事,偏偏也生的聪明,很多东西他竟能无师自通,而那些深奥难事却也一点就知。

虽是这样,但颜凌雪遇到玄楉后却似遇到知己般,两人虽然话语不多,却都心领神会。因此颜凌雪常往祭璃园跑,且自名为祭璃,外人虽不知实情,亦唤之为祭璃公子。

颜凌雪不在,玄楉便独自在祭璃园中游荡。算算明日便是师傅的祭日,他走时不在这林中,也无拜祭之处。玄楉想想,兴许该将园子打扫一番。怀着这般心情往园中望了望落叶遍地的园子,看来是有些凄凉。但师傅在时也并不理会这些,并常说一切随缘。如此刚要干活儿的劲儿又泄了下去,绕着祭璃园转了几圈,终是回到自己的房里坐下。端着起白玉的茶具走向桃花林,那时因为自己说满眼的青绿虽是静心却也终归有些无趣,于是师傅不知何时弄了个桃花林,两人也常在桃树下赏花品茗。

玄楉的师傅长得也是极好看的,如同颜凌雪与那竹林的感觉相似一般,师傅与这桃林十分相称,只是如今看着这些飘落的淡雅却一股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忧愁。玄楉独坐花下,矮桌上摆着温润透明的白玉茶具,当初师傅便坐在她的对面,嘴上挂着淡淡地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杯子时总有花瓣落在他的发梢和杯子里,但他仍是随缘,就这么静静喝着淡绿的茶水。

想着想着,玄楉不知不觉地落了泪。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曾经自己也躲在师傅的怀里哭泣过,而他会轻叹着为自己拭去泪水,现在已物是人非了。

记得师傅对玄楉最后的嘱咐是“一定不要离开这深林。”虽然不知为何,但玄楉也谨遵师傅的嘱咐,一直没有离开过,即便是颜凌雪带她去山下走走她也拒绝了。只是玄楉一直不相信,师傅真的离开了这尘世,对那嘱咐玄楉也总想着,兴许是师傅只是让她等着自己回去。

“桃花依旧,伊人何处?”玄楉喃喃念着,若非颜凌雪这两年的陪伴,自己大概就成了真正心身清净的槛外人了吧。

3.

三天后颜凌雪回到了颜家,看到他回来,候在门外多时的管家立刻迎了上去。

“哎哟公子,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是回来了,都在里头等着您呢。”那管家显得十分着急,边说边将颜凌雪往里头引。

颜凌雪只是轻笑一声,“老祖宗怎么样了?”

管家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哀叹,看着甚是忧伤。

颜凌雪也不再问,只随着他赶去屋里。

进了里屋,才见里头围满了人,大多低着头缄口不言。有人看到颜凌雪来了让出道来,他的生母薛筝赶紧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激动得嘴角微颤着却好半天没说出话。

“来,老祖宗最想见的就是你了,好好儿陪陪老祖宗。”说着拉他缓缓走到众人围着的中心,那老祖宗的床边。

“老祖宗,凌雪来了,您有什么话和他说说吧。”薛筝俯身在床边,对躺在床上的人说,说完便撤了出来将颜凌雪轻轻推过去。

见颜凌雪来了,一直坐在床边拉着那只布满皱纹的手的生父,颜棋顷,望着里头笑了笑又将那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放于床上。然后站起来,拍了拍颜凌雪的肩,示意他过去。

“凌雪啊,凌雪啊,你来看姥姥了。”床上的老人用嘶哑的声音呼唤着,似乎已溢出了泪水。

颜凌雪淡然一笑,握住她的手:“恩,凌雪来看您了。”

“你来看姥姥就好,来了就好啊。”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嘶哑感,“凌雪啊,你是姥姥最爱最疼的孩子,见到你,姥姥就安心了。”

“是。”

“凌雪啊,姥姥知道你性子淡。我虽这么说了,你也定不会太大改变,但以后还是要和你父母好好相处。你是他们最爱的孩子啊。”

“是。”

“凌雪,姥姥快不行了,你大哥,二哥都有了自己的家。”她抬着的头让人看着有些凄然。“可惜的是没能看到你完成终身大事。”说罢她哀叹一声,不再说话。

“姥姥别这么说,您只要好好休息便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她笑了起来,声音颤抖得严重。

“好,好,你有心上人了定要给姥姥看看,看看我们家凌雪娶个才貌双全的姑娘。”

“是。”颜凌雪嘴边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声音依旧温润。

“这就好,这就好,姥姥放心了,姥姥真是开心呐。”她几乎是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颜凌雪手中的那股轻柔力度也随之消失。

“老祖宗…”听完这些话,众人跪下失声痛哭,唯独颜凌雪依然坐在床边。他细心地将那苍老的手放入被中,再为她掖好被子。毫无表情的脸也看不出心情,他独自走出屋子,将屋中哀恸的哭泣负于身后。

走到屋外,颜凌雪恢复以往的淡然。春日的晴朗天空并为受到任何影响,一切不过是人心的感受罢了。

“秦羽。”颜凌雪背向身后一屋的抽泣轻唤道。

“公子。”秦羽马上出现在身边,低头回应。

“那些信鸽养到川紫园来,怕是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去见她了。”颜凌雪看着晴朗天空,复又低眉轻叹。

“秦羽这就去办。”说完秦羽便走开了。

颜凌雪转身面对正悄然打开的房门,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掩着面抽泣着从他身边走过,最后出来的是薛筝。看到颜凌雪正站在面前似在等着她的出现,她尚有泪痕的脸也愣了一愣,但很快便踏出屋子,关上房门。

“你父亲还要陪陪姥姥,凌雪啊,娘知道你对我们亦不爱多言。但老祖宗既是有这些个遗训就希望你能记着,守着,也好让她安心。”薛筝的声音有些虚弱,应是刚刚哭的厉害。

“我知道。”颜凌雪依旧淡然。

听着这番话,薛筝抬头挤出一抹笑容看着颜凌雪,握了握他的手臂:“好,你能这么说就好,这几天定会忙些。你刚回来,去休息休息吧。”说罢点点头也随人流的方向散了去。

“是。”

颜凌雪回到川紫园,一时间竟似到了竹林环绕的祭璃园一般,身陷一片青绿之中。说到这川紫园,也是建于一片竹林之中,想必也是当年颜凌雪初到祭璃园便十分喜欢的缘故。这园中横着一条小溪流,溪流上游筑有川紫亭。溪流上有一座精致小巧的木桥,走过这木桥方才到颜凌雪的所住之处。颜凌雪很小的时候说,这溪流尤似忘川,这竹林便是那紫竹林。惹得颜棋顷大笑,由此便有了川紫园的名。

进了房间,颜凌雪也觉着几天了赶路有些疲惫。沐浴后便躺在床上睡去了。

到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房里暗淡了不少。推开门便看到暖色的光隐隐约约透过青竹渗过来,宁静中又颇有几分断肠之感。

“公子。”秦羽走了,还带着喘音,想必还未休息。“信鸽已经养在川紫亭边了,老爷刚派人了传你去用晚膳。”

颜凌雪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说着便步履轻盈地走了出去,秦羽则小跑着跟在后面。

刚踏入那厅堂,便有侍女低头领着颜凌雪走向颜棋顷夫妇所在的位置。

“凌雪,坐过来吧。”薛筝隔着五步之距向颜凌雪招手,声音有些嘶哑。

颜凌雪看到后点点头,向他们走去。

“凌雪,你总爱往外跑,呆在家也总独自守在川紫园。如今又是外出两月才归来,我们做父母的虽不说什么,心里却也总是挂念着。以后还是少往外跑些,在家多陪陪我们,可好?”薛筝说这些话时有些哽咽,大概是失去让她更想珍惜眼前还拥有的,此时眼中还带着星星泪光。

“是。”

“凌雪,这些时间会有些忙,在家就多休息会儿。你大哥,二哥都成家了不需我们操心什么,过了这阵再说说你的事,先吃饭吧。”颜棋顷说着就个颜凌雪碗里夹菜。

“好。”颜凌雪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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