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颜景陌一觉醒来,人有些迷糊,也不记得方才梦到了什么,只记得做了个怪梦。待到更清醒些再看这桃园,光芒已经绚烂,园中空无一人,颜景陌低头想想,也知道玄楉定是颜凌雪带走了。于是笑了笑,拂去落于身上的花瓣,便打开折扇,悠然而去。
此时颜凌雪与玄楉正在川紫园中,颜凌雪奏琴,玄楉在逗一只白兔。
“你们真是好心情,竟这么将我扔在一边不管不顾了。”颜景陌说这话时言语里装着不满,那把折扇遮在嘴边,眼睛眯得狭长似狐。
颜凌雪对他置之不理,只是继续奏琴,眼神柔软地看着玄楉。颜景陌见了颜凌雪的眼神,悄然在扇后轻轻一笑,缓步向玄楉走去。
“玄楉看来对白兔很是喜欢。”
玄楉抬头看着颜景陌,微微一笑。
忽地听到有人在园外大喊着颜凌雪的名:“凌雪,凌雪。”
园内的三个人都停止了动作去看,便毫不意外地见到了肆无忌惮闯进来的洛敏儿。
“凌雪。”洛敏儿兴冲冲地跑到颜凌雪身边,“凌雪,这是给你带的礼物,来了两天,每次找你都不在。”一边说着洛敏儿已拿出一支雕刻有精巧花纹的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只晶莹透亮的玉簪。这样看来,与玄楉那支有些相似,都十分简单却不失气质。“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个俗物,便带了只玉簪来。”洛敏儿将那盒子推向颜凌雪,但他并不动作。洛敏儿还是很耐心,继续说着:“这玉簪可是我到了一千年古刹求来的,本来那人说是要人亲自去领,可是不知怎么的,那方丈出来,便让我一定交与你手中,这才带了回来。”
这番话一出,颜凌雪也不禁愣了愣,而一边听着的颜景陌和玄楉两人也是十分惊奇。
洛敏儿见颜凌雪表情终于有所改变,就笑了起来,马上将盒子塞到他手上:“你拿着吧,其实这也不算我送你的,只是顺道帮你捎回来。”
颜凌雪看向洛敏儿,想知道这期间的缘由。洛敏儿知道他也是好奇,便说了起来。
“其实我这次出去走访的时候,闲着无聊便让他们带我到处转转。但那些街市我都见过,给露姐姐买了礼物,便想到也该给你带些什么。我知道你不爱那尘世之物,便随着一个老人上山去了那深山里的古刹。”说着她眼睛看向了颜凌雪手中的盒子,“因为之前就听那儿的老人说这寺里有件不传人的宝贝,据说那宝贝在寺中沉浸千年,是有灵性的,只认它所属之人。我想那必定是不俗之物,便带着好奇去看看,开始还不让看的,但带我去的那老人似乎是与这寺庙有些渊源,他说我与这所属之人相识,便让那里的僧人带着我去看看。我看了便想到你,后与那老人说了,想拿来送你。那老人倒说未尝不可,只是那里看管的僧人坚决不同意。后来还是那方丈来了,才终于将这玉簪给了我。说这簪子与我是无缘的,只是与我将送之人却是相通。”洛敏儿依然看着那玉簪,颜凌雪听了也不由得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簪子。玄楉也已经放下白兔,若有所思。而颜景陌则站在一边,折扇抵着下巴,嘴角划开细微地弧度。
“怎么,洛姑娘就给凌雪带了礼物?真真把人给分了个三五九等。”颜景陌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走到洛敏儿旁边。
洛敏儿一时也难以回应,因为只是去亲戚那边拜访,除了颜凌雪和方露,她也却是没有想过其他人的礼物。于是低下头缴着手指,显得有些紧张。
颜景陌看在眼里,却也不再说什么,不过是扯开不谈了。接着走向颜凌雪。从他手中拿过那小巧的木盒,拿出那玉簪放在手上端详起来。“这簪子还真不是个俗物,看来它还真是有些灵性,没有选错人。这世间怕也只有凌雪与玄楉姑娘配得上的。”说完颜景陌又将簪子放了回去,交还到颜凌雪手中:“既然是它认了你,洛姑娘不过是帮忙带它过来,那便不算是个礼。想来也就没什么不平的了。”颜景陌这般说辞显然话中有话,颜凌雪能留下这玉簪,也不因为是洛敏儿所赠而排斥。“我看这玉簪与玄楉姑娘那支倒是般配的很,只怕是师出同门,哪位高人看了你们俩特意给留下的。就担心你们千年后找不到彼此。”颜景陌掩唇笑了笑,又道:“洛姑娘,虽说凌雪这玉簪你只是做个信使,但方露那边我心里可是不平的。”说着颜景陌缓缓转向洛敏儿,笑嘻嘻地看着她。
洛敏儿听着他前边所说,想到玄楉与颜凌雪的关系,心里也很是难过。脸上自然不怎么好看,颜景陌后边说的话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到她脑子里。于是抬起头,强挤出笑容:“那姐夫你想要什么礼物?”
颜景陌轻松一笑:“这我还没想好,不如请洛姑娘先与我一同到方露那儿看看,想来你不在,她此时必定也是闲得慌。那礼物待我想到了再做定夺可好?”
洛敏儿是不想就此离开,但也不好拒绝,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洛姑娘是不愿陪陪你的露姐姐,还是舍不得这么一份礼呢?”颜景陌语气慵懒,却是逼人。
洛敏儿摇着头笑了笑,只道:“当然不会,那我们这就去露姐姐那儿吧。”
18.
待两人走出园子,玄楉便笑着走向颜凌雪:“不想他竟是这般不饶人,原先还只道他爱闹些。看来认真起来还是让人无以应对的。”
颜凌雪扶着玄楉让她坐在身边,并不对此评论,只是将那玉簪拿与她看:“你可认得?”
玄楉看了看,摇了摇头,又转向颜凌雪:“这洛姑娘送你的簪子,我怎会认得?”颜凌雪知道她不过一半认真一半玩笑,便也只是陪着柔柔地笑了笑。
“玄楉,可否让我看看你那支?”颜凌雪声音很轻,似在玄楉耳边化开了一般。
微低下头,玄楉取下头上的玉簪,柔软的发披散下来,软软地落在她消瘦的肩上。玄楉将玉簪递与颜凌雪,他拿着两支簪子仔细对比起来。
“怎么?可看出什么了?”玄楉亦是看着颜凌雪手中的两支玉簪,淡淡地问,似乎并不在意。
颜凌雪看着簪子,说道:“看来确实像是一对簪子,玄楉你当真不知道它们的来历?”
玄楉有些好笑地看着颜凌雪:“我若是知道,不就告诉你了吗?还用得着取下来给你细看?”
方才听着玄楉的语气,颜凌雪自是以为她说的玩笑话,这般听来玄楉确是不知这簪子的来历。
“那你师傅可有告诉过你什么?”
听到这两个字,玄楉表情不自觉有些凝重,她轻轻摇头:“自我有记忆起,师傅便是用这玉簪给我束发,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师傅也从未说过这玉簪原是一对的。”说着玄楉又笑起来。
“怎么?想到什么了?”见到玄楉毫无缘由地笑了,颜凌雪忍不住问她。
玄楉看向颜凌雪,脸上依然是笑:“你不觉着这些天我们遇到的缘太多吗?”。
颜凌雪听玄楉这么一说,也不自觉地笑了。从那幅画到这支玉簪,从林道到洛敏儿。这其中的缘与劫,似乎都要一一来过。
想着颜凌雪又不自觉地蹙起了眉,他拥过玄楉的肩,轻声唤她:“玄楉。”
玄楉知道他是担心林道所说的劫难,玄楉也安静下来,柔声说:“不用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缘尽缘灭都有时,既是缘,便有劫。”虽是这般说法,但玄楉却又不自觉地担心起来,因为林道所说的劫完全是个未知的预言,她知道不会是那洛敏儿,但又是什么人?什么事呢?玄楉摇摇头,不去想那些繁杂的事物,只在颜凌雪怀里静静呆着。
“玄楉,我帮你将这玉簪戴上吧。”颜凌雪柔声道。
玄楉点点头,退出颜凌雪怀中。颜凌雪便起身站到玄楉身后,从怀里取出一支木梳,动作轻柔地为玄楉梳发。
“没想到祭璃公子原来是这般注重容止的。”玄楉嘻嘻地笑着,意指颜凌雪随身带着木梳。
颜凌雪依然动作温柔,淡然道:“今日去取画的时候,刚好路过一间店铺,都是些木制的首饰。我想着你不爱那些珠光宝气的东西,便进去看看。转了一圈也没见适合你的,只有这木梳。”
玄楉不禁有些奇怪:“颜府木梳多得很,怎么就缺这么一支?”
颜凌雪摇摇头:“不是缺了这一支,是单单少了我为你梳发的这一支。”
玄楉依然不明白颜凌雪所说,颜凌雪微笑着道:“我想,等你成为我的妻子,便天天为你梳发。于是买了下来。”
这句话让玄楉不知怎么回应了,调侃也不好,认真回答也不是。只能干干地坐着,不再言语。
“玄楉。”
“什么事?”玄楉声音很轻,头微微低了下来。
“你可愿做与我结发之人?”
玄楉没有回答,依然静静地任颜凌雪为自己梳发。
“怎么?莫不是要等你师傅回来了,求了他的意才可?”颜凌雪为玄楉疏好发,用那玉簪固定,便又走到了玄楉的身前。
那句话本是句玩笑,却不想玄楉听在心里,又想到过往之事。原本的欢喜成了无望的念想。
“玄楉。”颜凌雪轻声唤她,想让她回到方才的欣喜状态,却又害怕惊扰了她,想起太多伤心之事。
玄楉抬起头看着颜凌雪,红着眼笑了笑。颜凌雪这才轻轻拥着玄楉入怀:“玄楉,别担心,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的。”
玄楉所有的语言都哽咽在心里,她拥着颜凌雪有些消瘦的身子,一滴清泪从眼中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