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还记得些李涟的旧事?”嫤娘这时略有试探的问了我一句。
李涟?我思索下,颇是奇怪的回望她,“我与他,也是旧识?”
为何没有任何印象,连那不时出现的片段里,也没有他的踪迹。
嫤娘叹口气,“也罢,这番可该折腾他了。”
我听嫤娘这样说,更是奇怪,“可是有什么缘故?”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上前去,赖在她身边,“我叫声姐姐,你便告诉我吧。”
嫤娘眼里笑意闪烁,煞是好看,“突然忆起以前,姑娘叫我官官姐。”
“官官姐,真好听,”我念着这个名字,“不过现下还不能叫,还是叫姐姐罢,免得定安王猜疑。姐姐就告诉我些旧事吧。”
嫤娘见我非要知道的心意已定,只好慢慢吐露给我。“姑娘,过去,十分倾慕李涟公子。”
啊?就那小撇胡子?倾慕他?
嫤娘见我不可置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李涟原是江门县慕容家的三公子,出生时有异香,故取名为慕容江离。”
我实在无法把李涟那青女敕的模样,诡异的小八字胡子,和慕容三公子的身份联系在一起。慕容家我是知道的,江门首富,也堪称举国首富。
江门百姓里年龄长点的,可能连父母官都不知道是谁,但是上至银须老叟,下至垂髫小儿,无人不识慕容。这世上有些天分是旁人抵死也学不来的,譬如慕容家的经商本事。据说那是个从破屋走出来的家族。柳嫂曾提过一个慕容家元老级的人物,慕容焕,那还是听她父亲讲的。说慕容家开始就随着一些大户人家搬个东西,运个包袱,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跑去胡番,来回折腾了好几年,做大了就开始运些丝绸陶瓷的值钱物件,然后就发达了。回来置了田产,开了商铺,先前留下的生意门路多,这钱财跟打滚似的,翻番的涨。家业一大,皇上也知道了,要他捐钱修桥,修路,捐粮草,就是变着法的要钱。于是千金买个安宁,捐了钱,慕容家也没倒,生意是活的,只要人在,不愁没的赚。后来遇上不景气的时候,只有他家商行仍旧日进斗金。就这样,几番波折下来,慕容字的招牌,真正成了商行里头不可撼动的一座大山。
李涟竟是慕容三公子?
“古书记载,香乃瑞祥,这位三公子生时奇特,因此被家中奉为珍宝。自小聪慧异常,生来又相貌出众,一双凤目生的勾魂摄魄,常有女子暗生情愫。江离本意与兰芷香草一类是高洁之物,他生就的倨傲,不屑于男女之间情事,心窍玲珑,不惹凡尘世俗。”嫤娘跟背戏词似的,娓娓道来。
“姐姐,李涟我是见过的,不是你说的那般模样。”我想了想几次见面的情境,没有那般香气,也不勾人。
嫤娘听我这样讲,面上的笑意像是湖面的涟漪,荡漾开来。“那是因为你没瞧见他的真面目。慕容公子相貌是极好的。”
我偏头思索了下,对于男人的相貌,还真没有特别比较过,什么叫极好呢。比如我家小师傅,显然英武些,那整日甭着的脸,冷若刀削的五官,往那一站,也甭说话,周身就告知旁人个明白,“一边去啊,我不好惹。”
我师傅志远,就一副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整日很弥勒,其实很苟且。
靖安王爷,贵气攀身,实非凡人,不敢枉自评价,高高在上,也不是我等可细察的。对于他,我有些惧怕,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至于定安王爷,这个我倒是看出点门路,同样是王爷,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距。这位爷,生就的一副桃花相,那一笑起来,脸上直接打了招牌,“我就是招惹人的,招惹人的。”
想到这我问嫤娘,“比起定安小王,如何?”
嫤娘当真思索了下,“慕容公子略剩一筹。”
我当下十分震惊,有种迫切想把李涟扯来的冲动。嫤娘说的应当是实话,美人的眼光总不会是有瑕疵。我虽对定安王存有非议,但是那身皮囊望去,倒也不让人生厌,实话讲,亦是风华之姿。李涟,也就是慕容老三,究竟是何形容,堪堪胜过这桃花小王爷?而作为大富之家的公子,此番又是怎么成了神医,还变了副模样?
“慕容公子虽是处处如意,却是有副病弱之体,日久不愈,常常面白如粉饰,举步挥汗,据说给男人瞅见,都会心怜。家中良医无数,参芝不断,始终不得好转,最终命悬一脉之时,有云游散人赐偏方一剂,得以保全性命。病愈后,三公子心念忽转,硬要去随那散人云游学习医术,且以出家要挟。家中老小劝服不得,只好忍痛随他意。如此,三公子不但习了医术,使药掩了自己香气,还抛却了大富之家的姓氏,随了母亲原本的家姓,改为李涟,便于云游,施术救人,也就有了后来的神医。”
我听罢这故事,觉得李涟颇有些贵家公子的性子,说走便走了,不过好歹是神医,倒也没浪费那散人挽回的那条命。想想从头起,也是慕容家的家底在撑着,倘若是贫苦百姓,饶你也无半分胜算从阎王那里夺人。李涟许是病榻上看明白了这俗世的道理,所以抛却了那江门的名号,轻轻快快的做人,救人。思量过了,心内对他亦是十分佩服。
此时回头想想,嫤娘对李涟的事,知道的分外清楚呢,我不怀好意的笑问道:“姐姐可是对李涟有意?如何这般细致嘞。”
嫤娘一愣过后,很是无奈的笑笑,又叹了口气,“可是错解了为姐了,这都是妹妹当初要我等,遣人查出来的底细啊。”
我“啊”了一句,便不知说什么好。
“妹妹当初对李涟可是用情很深,只是可惜,”嫤娘看着我,微微带着些遗憾,“可惜李涟初时,不解情事。”
我半张着嘴看着嫤娘,讶异这事情,竟是那么多弯弯曲曲的道道。可惜了?不解情事?我眼前立刻出现一副画面,一皎如玉树的男子前面走着,面上是不耐烦的表情,身后跟着一傻乎乎献殷勤的姑娘,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着都讨不了前面那位欢心。
我对自己的身份尚不明确,所以这种情事,往自己身上套也套不进去,想想李涟当初看我那眼神,再斟酌发展事态,真叫一个复杂。
辞了定安小王,出来的时辰已不短,看看天色,我携嫤娘二人往府前转去。嫤娘自是要回房,我不好再跟,便约了明日去别处观望。丫鬟上前领路,我回摘月阁休憩。走前,嫤娘笑道:“妹妹可习惯摘月阁的布局,那是为姐遣人摆设的,喜欢否?缺什么就遣了人去取。”
嫤娘如此说,这摘月阁,布局,难道也是有意为之?一边思索着,我一边往那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