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蒹葭 第十八章江湖一入华发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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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氏耶王族,还有他朝旧事,我无从追溯。不过这老人的年纪和更迭变故,倒是可以大致推算。

开元元年,冕月初建国,先祖开元大帝登基,其在位二十年,后,病衰而去。可惜了一代开国之君并无子嗣传承,此为一大憾事,遂按宗旨传位于其弟,既当今之圣上,年号光启,现光启十二年,除初立的皇太子故去,亲王太孙都已成人。

如此推算,这位曲老先生,怎么也是已逾半百,年近花甲之势。虽非我族,也是历经了三朝变更,应当早已看淡沧桑,一派坦然了。可如今还闹腾什么复国呢。

“曲老先生,忠君之士诚然可敬,只是愚忠就有些不妥了。”我自觉有一种孤勇,心内明知身为鱼肉,他人为刀俎,仍是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这种性子可厌又无奈,伴我一路行至眼下。、

“愚忠?何来愚字之说,忠君卫国本就是纲常所表,你一个女娃,懂得何为忠?又哪知何谓血性,何谓抱负?我氏耶一族生于草原,皆是烈性男儿,骁勇善战,哪怕死字临头,也要血溅沙场,倒在我王旗之下。勇士之荣,哪是你们这些无知小儿,几句话可抹杀的。即便当下氏耶已不存,也容不得他人小看,有我倾尽心血,定会重振昨日之风,还我氏耶死士的尊严。”老人家听我如此说,情绪激动,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

都说士可杀,不可辱,上来便戳了他的痛脚,不好,不好。

“老先生,我并无辱煞之意,古来英雄皆可赞。氏耶勇士的铁血忠诚,我亦有耳闻,的确是不可多得,老先生当初定也是雄姿英发,挥戟战场,我虽女流之辈,对此也是一番敬仰,恨不能化为男儿身为国效力。”见他面色缓和了一下,我继续说道,“可是老先生,国之长治久安,勇士之力固然重要,更需要的国之要策啊。”

“恕无边直言,此番话虽是不合身份,但是不得不说。”顿了顿,我开始把四国论中得到的感悟,尽数说出,“据无边所知,氏耶当初遇事时,国内子民已经苦不堪言。国主已经无法全心投注在治国之上,又有佞官妖言惑上,偏听偏言,彼时之势,已经不是像曲老先生这样的正直之士可以扭转的。曲先生阅尽沧桑,又是忠君为民之臣,定是明了,国之根本,在于百姓安康,一旦君主与民不再一心,百姓居无定所,食无果月复,天下定乱啊。眼下太平,有几人愿应您所呼,再复回那混沌之时啊。老先生,流水东逝,旧日难返,须得干戈再动,又要多少生灵涂炭?您是忠善之人,未曾想过这些吗?”

只见他随着我的言辞,颜面逐渐呈现悲戚之色,似是忆起过往,随后又转淡漠,答道,“既是图谋大事,自然会有伤亡流血。”

“先生怎可将百姓之命视为草芥呢?”我气愤不已,怎的有这般冥顽之人,谋划着如此不靠谱的复国之举。

“并非如此,我亦是不愿见百姓受苦,所以,才会邀小女圭女圭你来助我。有了天机阁之力,勿需多动兵戈,即可收的天下。岂不是两全。”那老人笑意里透着些,不容商量的意味。

我登时无语。总是把图谋提出来了。

思索了下,我开口道,“老先生可是抬举天机阁了,我尚未听说天机阁有这等翻云覆雨的本事。”

“小女圭女圭你这是说的,可是不愿意助老夫我?”老头语气陡然转冷,似是要变脸。

“老先生,江湖传言不实啊,天机阁只是普通门派,您瞅瞅我这模样,应当也知道,所谓本事,也不过是谋生之术,若能得天下,岂不是早就锦衣玉食了,何苦日日奔波,如今还会被您所邀,前来叨扰啊。”

“哼,你嘴皮子倒是利索。不过,骗不得老夫我。这半生都过了,你们这区区把戏,还入不了我的眼。”

“您说的是,无边也知老先生,眼界已非一般俗人可比。”我还是坚信,马屁不穿,谁都会喜欢阿谀奉承的吧。“无边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先生。”

“哦?你又想如何?”他不以为然的瞅了我一眼。

“先生,那无边就直言了,敢问,先生怎么复兴者旧国,保的前朝哪位皇子的旗号呢?”总不能他自己要做皇帝吧?一把年纪了,就算真有那天,他也爬不上龙椅了。自古来逆反都是要打个名号,借用旧日皇子的身份,不知这位老人,怎么谋划的。

“我朝亡后,举盘皆散,只余流落民间之皇子存得性命,恰老天怜我,此皇子聪慧非凡,不负老夫之望,可位于龙殿之上。”老头子满是赞赏之情。

我心里暗自月复诽,流落民间,意思不过就是,皇帝曾经沾花惹草留下的证据么。等亡国了才把人家当块宝。哎世态凉薄。

不过面上我还是一副疑惑表情,“敢问是哪位贵人?”

“你已经见过了,既是行之。”

我此时真觉得愕然了,这位侯高手,竟然就是复国的中心支柱啊。

真是,不可思议。

“是他?为何他没一点架势,你们也未曾对他如何恭顺啊。”

“行之他流落民间许久,早就丢了皇族血脉的倨傲劲,这也正是我想要的,”老头满意的神态,像是在谈论一件,自己雕磨许久的,值得骄傲的器物。“自我寻得他,觅各路高手教授,收集各样书籍供他阅览,养习心性,学会治国之道,亦可不曾放松。如今成效斐然,但不可使其骄纵,应当以常人待之。心性善忍,方可成就大事。”

我了悟似的点点头,想想这个侯莫青,自小流离,即便身份明确,也是过得怪无趣,成日被人盯着学些东西,还必须对这老头言听计从。身旁没个亲近的人,孤独惯了,勿怨他总有些不可理喻。

“老先生真是用心良苦。”我由衷的感叹,这老人家似乎是把后半生的心血,全当赌注,赌在复国与侯莫青身上,已然一种信念,要他回头,简直堪比登天还难。

我也不便说些什么,眼下他又要提出天机阁的事宜,且不说我已尽失记忆,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他啊。可是这般怎么推月兑,还不会惹起他的怒火呢。

“老先生,您既是明理,知道忠君护国,无边也不是混沌之人,您满腔心血,无边同您是一样的,看不得国家变动,做不得不忠不义的小人啊。不是无边不为,而是不能。”

想想说什么也是无用,不若据实言之。

“如这般,我该问你了,你现下所见的国,皆是一片清明?”老人听我义正陈词罢,反问道。

“如何不清明?”

“你不多走动,如何知现下国君是否明智,百姓可是享乐,米粮是否丰足,官场是否清廉,周边是否安宁?果真是太平盛世,再无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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