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蒹葭 第二十一张尘梦初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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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此时墨袍裹身,镶玉发带束得男子单髻,丝丝不乱,发尾披于重叠领后,袍口微收,可现朱红内袖,衣片前掀,平铺于地,算是跪的周周整整。

“倒也年轻有为。”

“草民不敢当。”那是形容新贵,离江湖太远。

“何度,你先退下。”皇上开口道。

“是,陛下。”

殿内只余下圣主与宁清二人。

“你起身便是,朕有话问你。”

此时听来,皇上原本威严的声音里,有了些柔和之意。

宁清听命立起,头略抬直,目光视于地上。

“你的主子可曾告诉你,天机阁与皇宫内的渊源?”

“圣上,我主不曾谈及此事。”

“她还是有些怨我的。”皇帝的语气明显落寞起来,连称谓都变了,“万事总归是我辜负,怨,也是应该的。”

宁清听言心内一惊,怎的,阁主姐姐和皇上……有点意思么?

那现在陪她云游四方的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再者,皇上给自己说这些做什么?这可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隐密。真是奇怪,奇怪的紧。

宁清此时并不做声。

“你莫要拘谨,只当百姓里话话家常。姣姣只应下,寡人所托之事,传示与你,自会全力为之。然,思虑再三,觉此事牵延至久,还是面商的好。”

一席话说的温暖至极,不过话家常就免了,谨慎办事就好。还有啊,姣姣,那是阁主姐姐名诲,看来当中还真有故事。

“草民定不负圣上所托。”

“寡人甚是欣慰,”皇上长出口气,似乎落了桩心事。“你心中定当疑惑重重。可有什么要问的,抬起头来,但说无妨。”

“草民谨尊圣旨办事,心无旁念。皇上说什么,草民听什么。”

“朕,恕你无罪。你须得知道其中缘故,才能尽心。”

宁清听言抬起头。进来半晌了,现下方能看清,皇上的面貌。

眼前人,正着的是黄色便服,金丝龙纹绕衣上。分明已逾不惑之年,发间花白,精神矍烁,此时正慈眉善目的瞅着宁清,“如何,可有想问得?”

那眼神里,藏了太多的东西,显得深不可测。

“皇上,那恕草民直言了。”宁清揣度完圣意,估模着有些事,必须得让自己知道,倒不如直说。

“草民惶恐,不知皇上为何独独青睐天机阁。”

“我此番要你们保住的人,是当今皇太孙,他皇祖母,即已故的皇后,与你主上,是异姓姐妹,感情甚笃,来往密切,没有什么比对待自己亲人,更上心的了。所以此事,非天机阁不可。”

异姓姐妹?前皇后?等等,等等,关系,需要理一下。

现下光启十一年,皇后如若活在今日,冒昧说来应是半老年华,那么阁主姐姐应在标梅之年。

皇后仅有一子,即是庆安太子爷,无奈英年早逝。皇后因忧思过重,不久也病倒离去。

太子薨后,皇上复封皇长孙,称太孙。

那么,阁主姐姐应当是,皇太孙的,姨祖母。

呀,原来如此。

皇上对皇太子,太孙的喜爱不言而喻,这位太孙年龄尚幼,据说倒是宅心仁厚。

如此倒解了宁清一惑。

阁主姐姐,重义之人,不受皇上亲托,也会暗中护着太孙,以亲人态度对待。那些暗卫,密侍,即便都是一心为主,却是无法觉查到太孙细微心理变故。自然还是,前者的好。

“恕草民无理,斗胆一问,天机阁规矩,不涉及国事纷争。阁主姐姐不会因任何事做有违规则逆天之事,敢问皇上,只护得周全,可有不妥之处?”

“将来之事,变数颇多,寡人无多求,只愿其安好。”皇上说着,又叹口气道,“不让他走过一遭,定是纠结于权势不放,唯独此举,才能让他看破纷争,保半生平淡安然。”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宁清慨叹。

“栩儿性子随他父亲,温文敦厚,虽为圣人姿,若为帝王,则缺少了果决。只是年轻,有争强之意,尚需磨砺。你等不愿卷入朝中更迭,才更能一心护得他周全。”

难为圣人虽是一国之主,却也是父母之心。

“此番也是皇后生时的心愿。”

“圣上,草民明了。自会尽快接手此事。”

皇上颔首,随即取出一封小令,“此物可号令朕身侧,所有御林军及内侍,你可随意挥遣。”

“皇上,”宁清大惊,“无需如此啊。”

这可是皇帝身侧心月复精兵,暗侍,稍有差池,自己就可沦为反賊。

“朕既许你,自是有朝一日用的到。收下。”

宁清慢慢挪过去,取了小令,又慢吞吞移回原处。

皇上满意点头,却止不住咳了几声。眼见的面色都透红。

宁清赶紧上前扶住。方才看去,圣上精神尚好,怎的咳的如此厉害。

“皇上,国事繁重,保重龙体为先啊。”

“朕,咳咳,只是着些风寒,还有许多事,要办。”

“草民去唤下人,传御医过来罢。”宁清见皇上气息不顺有些慌张,忙扶他卧下,跑去门外唤了下人通传御医。

“咳咳,如此,咳咳咳,你便回了罢。”皇上意指宁清。

宁清立时明了,“那草民便退下,请皇上保重龙体。”

说罢,又瞅着皇上,有些不安心。见他挥手,才倒身退出门去。

匆匆行至殿外,何度仍旧候着,二人点头示意过,即走开。

前脚刚迈出几步,身后,御医内官,纷纷而至。

彼下过于安静,“劳烦何大人了。”宁清言到。

这何大人从初见伊始,面上就一种木然表情,也不知天生如此,还是,有所不满。

“奉旨行事。”嘴微动,他回了一句。

“说的是。”宁清见人家不愿搭理,只得自圆。

自此二人无声。

何度身份有些神秘。在皇宫内,地位颇高。也不知道他官阶几品,位于何处。

“不知何大人,何处效力啊。”宁清忍不住问道。

“效力皇上。”如此笼统的答案。

宁清见此人实在不多言语,不免有些暗恼。不过是个皇宫内做事的,范得着如此高傲。

也罢,不理他便是。

宫外马车等候,宁清自行入了车内。车马风驰,她开始思忖今日皇帝所言之事。

那意思是,太孙杨栩,保他周全,还不能伤了他的心念,折了他羽翼。可是要,跟随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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